夜幕漸漸籠罩大陸。

兄妹二人的房間中。

云昭正糾結著，要不要向自己妹妹透露，自己大概已經知道她的前世這件事情。

云昭不知道妹妹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后，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但他同時又覺得，妹妹有權利知道有關自己的過去。

最后，云昭決定不再糾結！

這件事情，云澈遲早也會知道。

與其等云澈自己理順的時候，獨自一個人神傷。

還不如讓他現在就跟妹妹一起面對！

“小澈。”一念至此，云昭也是當即開口，將妹妹的注意力從設計圖上轉移開。

云澈抬起頭，略微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頭：

“哥，怎么了？”

云昭清了清嗓子，開門見山道：

“小澈，我想，我應該是知道你的那個夢境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云澈身子微微前傾，眼中的疲憊一掃而空，轉而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哥哥。

她在哥哥的眼中看見了無比認真的神色。

云澈明白，哥哥絕對不會騙自己。

略顯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云澈終于還是開口詢問：

“是怎么回事？”

云昭組織著語言，盡量讓信息清晰：

“根據我所知的一些......非常古老的傳說，還有你描述的夢境細節......”

“還有昨天晚上，我第一次置身于你所說的夢境中看到的......”

“那個穿著金色戰甲、擁有六翼、在戰場上哭泣的女神，很可能是兩萬年前隕落的天使神——千仞雪。”

“而千仞雪的視角，很明顯，就是你所描述的視角！”

“千仞雪？”

云澈輕聲重復著這個名字，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和悲傷毫無征兆地從心底涌起。

她只覺得雙手微微發涼。

“是的。”

云昭點頭，繼續道，

“那個在最后關頭為她擋下致命一擊的紫衣女子，是千仞雪的母親，羅剎神比比東。”

“而那場慘烈的戰爭，就是曾經決定了大陸未來命運的——嘉陵關之戰。”

“你夢中的悲傷，還有那種仿佛失去了一切的無力感，很可能就源自于天使神千仞雪神位破碎后，直到壽終正寢前最后的記憶烙印。”

云昭看著妹妹眼中翻涌的震驚和茫然，十分心疼。

但他的語氣依舊平穩：

“我想，我的圣戰天使與暴怒墮天使，你的審判天使與憂傷墮天使。”

“祂們或許并非來自武魂的變異，而是直接來源于那位天使神曾經破碎的神位力量。”

“千仞雪對海神唐三的憤怒與不甘，對母親遲來的理解與愧疚，對武魂殿傾覆的悲傷......”

“這些強烈的情緒，可能都被烙印在了破碎的力量之中，最終化作了我們雙生武魂里的力量特質。”

云澈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心口，那里仿佛有古老的吶喊在激蕩。

憤怒？不甘？愧疚？悲傷？

種種情緒交織，讓她一時難以理清。

云昭頓了頓，拋出了另一個更令人震驚的推測：

“還有一個關鍵點，小澈。”

“媽媽雅莉，她早年因為過度使用祈愿天使武魂的力量，本源受損。理論上，幾乎是不可能孕育后代的。但我們誕生了。”

“現在想來，這個奇跡，或許并非偶然。”

“天使神最后遺留的力量，那份不甘消散于虛無的意志，是否在冥冥之中選擇了媽媽作為載體？借助媽媽強大的神圣本源和爸爸云冥同樣頂級的血脈，才最終孕育了我們，讓我們承載了這份破碎的傳承？”

“至于為什么我們沒有降生在神圣天使家族......”

“或許是因為，那份破碎的神格太過強大，太過特殊。它需要的是像爸爸媽媽這樣，雙雙擁有大陸最頂尖超級武魂的血脈結合，又有一方擁有天使的力量，才能為我們的誕生帶來機會。”

“而你，小澈。”

云昭話鋒一轉，

“你可以在夢境當中看見那屬于天使神千仞雪的視角，而我，卻只是以旁觀者的姿態，觀察著夢境。”

“或許，你就是那位天使神，在這個人間的轉世。”

房間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月光流淌，映照著云澈有些蒼白的臉。

千仞雪最后的生命，是一間孤寂的牢籠，那云澈自己呢？

她擁有的家，有哥哥、有爸媽的家......

難道也會是鏡花水月，注定失去？

“哥......我不想成為千仞雪......”云澈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難以自抑地顫抖著，仿佛沉入冰冷的海水，

“我不要那種結局......我不想失去你們......不想剩下一個人......”

她幾乎是本能地、像尋求最后的避風港一樣，踉蹌著從椅子上撲向前方。

小小的身軀，帶著巨大的恐慌，一頭撞進了云昭的懷里。

像一只終于找到巢穴的幼鳥，云澈把臉深深埋在哥哥溫暖堅實的胸膛上，淚水瞬間打濕了云昭的衣襟。

此時，壓抑的哭泣聲終于爆發出來，充滿了無助和絕望：

“不要......我不要那樣......”

云昭在妹妹撲進來的瞬間就緊緊抱住了她。

他能清晰感覺到懷里嬌小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沉重的前世壓垮。

她的淚水滾燙，帶著能將人心燙傷的悲傷和恐懼。

憂傷墮天使也在她的內心深處哭泣。

云昭無比心疼，用力將妹妹纖細的身體整個圈在懷里，下巴輕輕抵著她的頭頂。

就像溫柔的小池穩穩地接住墜落的雨滴，要替她隔絕掉所有令人窒息的黑暗過去。

“小澈！”

云昭的語氣堅定，蓋過了妹妹的啜泣，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聽我說！看著我，小澈！”

他稍稍退開一點距離，雙手捧起妹妹淚痕交錯的小臉。

讓她那雙盈滿淚光、寫滿恐懼的碧色眼眸看向自己。

他眼中沒有半分動搖，只有屬于兄長的那份堅定：

“你不是千仞雪！你是云澈！是我血脈相連的親妹妹！”

“你和她不一樣！”

“她最后是一個人！背負著所有的愧疚和遺憾！”

“但你有我！云澈！你的哥哥還在這里！在你身邊！”

“爸爸媽媽他們都還活著！他們就住在隔壁的房間里！就在我們觸手可及的地方！你明天早上還能吃到媽媽親手做的飯！”

這是最有力的證據，最溫暖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