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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人待我何,我待人何

彭援朝和武陽先去了小半島,指點著眾人架挑桿和絞繩轆轤。

挑桿說白了,就是利用杠桿原理,能更輕松地將深坑里富含金子的泥沙提到高處。

但五六米的深坑,用挑桿也沒法一次到位,中間還得傳一次,絞繩轆轤就派上了用場。

在特定的位置,豎立支架,上面裝上手柄繞轉的木頭輪軸,輪軸上繞上繩索,繩的一端固定在轉輪上,另一端系提泥沙的籮筐,繞動手柄,使轉輪繞軸旋轉,就能將裝滿泥沙的籮筐提出來。

在北方,用轆轤從水井中汲水很常見,也能用于地下工程的施工和鑿井采礦。

周景明等著金旺將那些羊下水吃完,才領著它前往小半島。

彭援朝身為隴中人,家里的水窖口上,就架設有轆轤,只是簡單粗制,做起來也簡單,他親自上手,自然不用周景明摻和。

周景明則是指揮著幾人在坑里搭架子,綁挑桿,他聽到下邊河灘上柴油機又吭吭吭響了起來,也看到老唐在不時朝著小半島張望。

挑桿和絞繩轆轤的制作差不多花了兩個小時左右的樣子就被架設起來,小半島上的眾人,繼續忙活起來。

含金層所在的位置太深,原本周景明還想著,分成兩隊人,他和彭援朝各領著一隊干活,現在卻只能合在一處,不然坑底挖掘出的泥沙不容易運送出來。

他換下徐有良,跟武陽在一起負責溜槽和淘洗,讓彭援朝領著其他人挖掘和運送。

到了現在,彭援朝對周景明已經很放心。

好在,含金層的金子,沒有讓眾人失望,幾乎每天淘洗出來的金子,都夠分一次還多少有些剩余,隔三差五,加上前兩天的積攢,就能分上雙份。

這讓眾人干活的熱情高漲,可以說每天都是嘴角含笑,心里數著錢睡覺。

期間下過三場雪,其中有一場還下得不小,讓河岸和山坡坡腳這些已經化完雪的地方,又重新覆蓋上一層半尺厚的雪。

這場雪之后,陰了三天,跟著又變得晴日朗朗,雪倒是化得很快,只用了兩天,河谷和矮處的山坡,就已經化完。

哪怕是這樣陰冷的天氣,一幫人也只是雪大的那天閑了一天,就又操起工具開始掘挖。

河水太冷,淘洗的人受不了,但是可以揭表層泥沙,可以將挖掘出的含金泥沙,運到溜槽邊。

不是彭援朝不讓他們閑,而是他們自己愿意。

這種時候,當然不能打擊大家伙的積極性。

眾人早已經習慣勞動強度,干起活來,效率又提升了不少。

這期間,倒也沒有出現什么狀況。

時間轉眼進入五月。

早上的時候,周景明和武陽在地窩子后邊的林子里鍛煉。

這些日子下來,武陽已經將黑龍十八手的十八個套路動作都教給了周景明,并且被周景明當體操一樣練得熟練。

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周景明也有了不小的長進。

以前只能勉強做四五十個的俯臥撐,現在能做到六七十個,靠著樹干才能完成的倒立,逐漸找到了平衡感,勉強能倒立兩分鐘,只是還完全做不到像武陽那樣用雙手行走,他只要雙手一動,立刻會打破勉強維持的平衡而倒下來。

但對這訓練成果,他已經很滿意,并且越來越有信心,相信堅持下去,肯定會有些成果。

他自己就有感覺,雙手的力道大了不少。

訓練結束,兩人站在山坡上朝著河谷眺望。

這些日子,又有不少淘金隊伍陸續到來,眼下的河谷,大大小小的半島上、河岸、坡腳,多了不少地窩子、土帳篷。

等到早上忙活起來,能看到河谷里到處是三五成群拿著鐵鍬、十字鎬的人,溜槽林立,架子車飛跑,簡直就是一個大工地。

武陽從旁邊折下一根已經開始萌發新葉的樹枝,咻咻咻地揮舞幾下:“河谷里邊,越來越熱鬧了!”

周景明則是搖搖頭:“還會有不少人來,到時候,有得亂!”

他踮著腳避過下方遮擋視線的冷杉樹梢,看到老唐所在的河灘,已經被水淹了半數。

這段時間在小半島上勞作,周景明沒少注意老唐他們那里的動靜。

前面一段時間,一幫人干得熱火朝天,每天早上動工甚至比周景明他們還早。

柴油機的突突聲,從早響到晚,有時候,天都黑了,還沒停,打著手電在河里淘洗。

不用說也知道,那片老河身出金量不一般,不然他們也不會積極到這種程度。

七八天前,老唐他們一幫人的人員安排,又出現了變動,每天早上十點以前,只會安排一兩個人先出來抽水。

不過,不是抽水沖溜槽里的泥沙,而是抽他們刨出來的沙坑中的積水。

凍土層的融化,讓河里的水更容易滲透進入沙坑。

六七米的沙坑,遠低于河流水面,不把里面的水抽了,穿著水褲也沒法勞作,必須將滲水抽完才行,或者,邊抽邊干。

這些天下來,他們花在抽水這件事情上的時間,越來越長,越往下挖,積水越多,偏偏金子富集的地方,就在底層。

在周景明看來,這地方想要淘采,沒有比采金船更合適的了。

但山里的條件不具備,也只能是想想。

現在想要淘采這河灘,要么就是花大力氣,修一條足夠長,足夠深的排水溝,能將最底層的積水給排出去;要么就用抽水機,不停地抽。

本就是泥沙淤積的河灘,滲水不止,一臺抽水機可能還不夠,要兩臺同時上,并且,隨著河道水流的增大,還隨時可能著坍塌。

話又說回來,這兩個方法,無論哪一個,都是虧本的。

這其實也是周景明給他們留的一個坑。

若是老唐當初來請他看風水,帶著誠心來的,周景明會給他點明問題所在,幫他們另外選個地方,也算結個善緣。

盡管老唐所作所為有些鬼祟,但有財力。

話又說回來,到淘金河谷來的,又有幾個不是心頭有算計的。

沒有頭腦,性子不狠,別說發財,連混下去都難。

對于周景明來說,并不妨礙他試著接觸,看看有沒利用價值。

他想要支起自己的淘金攤子,把事情做大,就不是他一個人能簡單維序的,需要幫手。

這一趟來哈依爾特斯河,賺錢、籠絡人手,都是要事。

可惜,他把周景明叫去,擺的是鴻門宴,話沒說上幾句,就開始露獠牙,而那喜怒無常的行事作風,足以說明他是個陰狠的小人,這可不是什么正經生意人的作風。

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脫身后再做計較。

若是姓唐的在周景明幫忙找到底層富礦,還不肯放他離開,周景明相信,擺出自己地質勘探技術員的身份,說自己腦子里裝著不少富礦位置,在金子的誘惑下,相信老唐不會對自己輕易下黑手。

實在不行,加上武陽和彭援朝,擒賊擒王,也不是完全沒有一搏之力。

在老唐說出那番威脅話語的時候,心里躁動的,不僅僅是彭援朝和武陽,周景明又何嘗不是。

只是動手終究是傷人傷己的辦法,不到萬不得已,周景明還不想走出那一步。

但多年的淘金,他心里也不得不承認,武力向來是最簡單粗暴且高效的牟利手段,尤其是在欲望被金子無形中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淘金河谷。

周景明一貫的行事作風是:人待我何,我待人何。

一味的忍,忍得太多了,只會讓小人得寸進尺。

這是周景明上輩子混跡淘金江湖,早已經明了的事情。

所以,老唐既然惦記小半島這個礦點,那惦記老唐的抽水機、鷹兔牌雙管獵槍,還有他們淘到的金子,就很應該。

一場硬仗是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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