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

陳雪瑤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樓道的熱風，灌入室內。

大門撞在墻上，發出“哐當”的聲響。

餐桌上。

陳德生和楊雪聽到動靜，轉過頭，一眼便看到了玄關門口的女孩。

“瑤瑤？”

“站在外面做什么？快進來。”

見女兒回家，夫妻二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休戰，起身迎接。

陳雪瑤有些惶恐地上前，連大門都忘了帶上。

印象中，父母上一次這樣吵架，還是她高二那會兒，第一次考試成績掉出全校前50。

這次，是為了什么吵架？

她想自己已經知道了原因。

“瑤瑤，媽媽有件事，想問你。”

楊雪來到女孩面前，打開手機，急迫地問道。

“這幾張照片，是怎么回事？”

屏幕里，正是景城一中表白墻的熱門動態，內容不言而喻。

“媽，這是誰發給你的？”

女孩干巴巴地問。

楊雪天天忙著工位上的工作，理應不該做出“加一中表白墻好友”這種事。

“一個同學，是哪個你別管，你只需要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這個男生是誰？你們班的嗎？”

楊雪繼續追問。

后邊的陳德生嘆了口氣，坐到餐桌邊，大口喝了杯開水。

“是……同班同學。”

“同班同學？父母是做什么的？成績怎么樣？你們班上，家里條件還可以的，我都認識。

很早很早，媽媽就告訴過你，這個階段最重要的是學習，不要去學那些壞孩子，不干正事……

瑤瑤，你應該，沒有讓我們失望吧？”

陳雪瑤已經好久好久，沒見過自家母親擺出如此嚴厲的表情。

她更沒想到，僅僅是幾張照片，就能產生如此大的影響。

“媽媽，江逸他其實挺好的，不是壞孩子，我們只是課間操后面，一起跑了步。”

女孩猶豫著回應道。

見向來乖巧的女兒，居然破天荒主動維護一個男生。

餐桌邊，陳德生憤憤地又給自己灌了杯開水，平息胸腔涌上的火氣。

他仿佛已經看到。

一個黃毛小子騎著鬼火到自己家樓下，對他熟練地道出“登，鬼火，樓下，安全否？”

“江逸？我知道，天天跟李云澤混在一起的那個是吧？

我聽云澤媽媽說過幾次，成績和李云澤一個樣，連好一本都夠嗆，以后能有什么用？

你說你和云澤玩，我都不會說什么，畢竟人家家里條件還行，以后說不定能幫到你。”

楊雪語重心長地說著，摸了摸女孩的臉蛋。

“媽媽，難道交朋友，就一定要選能幫到我的嗎？不應該是跟誰合得來，才會成為朋友的嗎？”

陳雪瑤有些不解地問道，語氣里，隱約帶了點哭腔。

楊雪沒想到，自己這個女兒居然還在反駁自己。

如果是往常，她念叨這么多話，女兒早就聽話道歉了才對。

難道說，遲來的“叛逆期”，居然在這么關鍵的時候發作了？

她只能強壓內心的不適，繼續循循善誘道：

“我說得直接一點吧，媽媽不反對你交朋友，但是，你現在這個時期，不能和男生產生不純潔的友誼，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沒有，我和江逸，最近才變成好朋友的，沒有不純潔……”

“哈？沒有不純潔？”

陳德生繃不住了，突然打斷女孩的話。

他一口氣喝下第三杯開水，抓起餐桌上的物件，氣沖沖地來到女兒跟前。

“那你告訴我，這個，是什么意思？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地拍照？什么意思！？”

“哎，你是不是有病！吼她干嘛？”

楊雪一把推住陳德生，讓這個憤怒的男人和女兒保持距離。

然而。

陳雪瑤已經無暇顧及父親鋒銳的話語了。

她怔怔地看著，男人手上，緊緊攥住的那副雪王相框。

那個相框，昨天帶回家之后，就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臥室抽屜的最里面。

為什么……會被爸爸找到？

“真是反了天了！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她倒好！好好的周末跑出去搞這種事？”

陳德生越說越氣。

看著手上的相片，自己養了18年的女兒，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摟著？

想到這，他心一橫，就兩手用力，把相框連著照片，硬生生從兩邊掰斷！

咔嚓～

幾縷晶瑩的碎片，灑落在地。

溫熱的淚水，從女孩通紅的眼眶中溢出，順著蒼白的臉蛋滑落。

一股從未有過的碎裂感，在胸口不斷涌現。

陳雪瑤只感覺，好像什么都無所謂了。

等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奪門而出。

身后的大門，由于樓道通風的關系。

“砰”的一聲自行關上！

自上往下的電梯，恰逢其時地打開，女孩一骨碌竄了進去，用手抹了抹眼淚，一邊按下“關門”按鈕。

……

“陳雪瑤！你去哪？給我回來！擦！”

眼睜睜看著，少女的身影消失，大門轟然關閉。

陳德生有些匪夷所思地，看著身前攔住自己的女人，怒斥道：

“沒看見她跑了嗎？你攔著我做什么？！”

“不攔著你？不攔著，難道讓你沖上去，打我的女兒嗎？”

楊雪緊緊攥著男人的手臂，氣惱地回應。

本來，讓她跟女兒好好溝通，多好？

結果這個蠢男人，沒事跑過來，把人家的東西弄壞，逼得人家往外跑，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看他這模樣，真出去了，保不準要教訓孩子。

楊雪嚴格歸嚴格，可從來沒想過用暴力教育女兒。

“打她？我什么時候說要打她了？現在她都離家出走了，你說怎么辦？”

陳德生生氣地吐著粗氣。

事實上，他雖然聲音大，看著兇，這么多年，還從來沒做過打老婆孩子的窩囊事。

就是有時候脾氣上來了，控制不住自己。

回憶起剛才，自家女兒傷心的樣子。

比起教訓陳雪瑤，陳德生反倒有點想給自己來兩巴掌再說。

楊雪見男人大致冷靜了一些，才松開他，認真說道：

“你說你想教孩子，就好好說啊，一會兒吼人，一會兒又弄壞人家東西，人家不跑才怪。

現在，別的先不說了，趕緊出去找孩子！”

陳德生自知理虧，又迫切擔心女兒，臉都有些發白了。

只能嘟囔了聲“走走走”，便揣上鑰匙，推開門。

“警告你，要是找到了，不許打我女兒。”

“說啥呢，那也是我女兒啊，快走快走！”

說罷，夫妻倆沉默了一會兒，等指示燈亮了，急急忙忙乘上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