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終于溜出來了。”

一身白色獸皮裙的小白，粉嫩的臉上露出一抹勝利輕笑。

太不容易了。

為了從族中偷溜出來，這些天，她想盡了一切辦法。

現(xiàn)在，終于溜出來了。

化形后，小白已是一個約莫十歲的小姑娘。

肌膚如新雪般瑩白透亮，兩頰泛著淡淡的桃花色，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沁出蜜桃汁來。

那圓溜溜的杏眼像是浸在清泉里的幽藍葡萄，睫毛忽閃忽閃時，會落下細碎的星光。

小巧的鼻尖上還保留著一點未完全化形的粉色，時不時會不自覺地輕輕抽動，顯出幾分稚氣靈動。

最惹人憐愛的是她身后那條毛茸茸的尾巴，雖然已經(jīng)能完全收起，但每當(dāng)開心時、得意時，還是會不自覺地冒出來，像一團雪白的蒲公英般輕輕搖晃。

“哎呀，不好，尾巴又露出來了。”

小白閉上眼睛，輕輕催動剛學(xué)到的化形術(shù)。

妖力涌動之下。

毛茸茸的尾巴很快便消失不見。

小白的身體很自然地俯下，雙手輕撐地面，正準(zhǔn)備走，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又連忙重新站立起來。

“真別扭，人類為什么要用兩條腿走路呢？”

小白想不通。

四條腿走路不是更穩(wěn)更快嗎？

算了。

誰讓自己要去人類的部落中找李牧呢？

像人類一樣走路，還是要學(xué)的。

不過。

這次回去有窮部落，還是得保持白狐的樣子。

也不知道，過了這么久，李牧有沒有想自己？

他過得還好嗎？

一年了，他應(yīng)該長得更高了吧？

他見到自己化形后的樣子，會不會很開心？

不對不對。

族佬佬說過，不能讓人類知道自己是狐妖化形，否則會被列為異端，用大火燒死的。

總之……

先以白狐的身份去有窮部落，找到李牧再說。

小白很開心。

一步一步地朝著記憶中有窮部落的方向走去。

“啊。”

一不小心，她摔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拍了拍沾上泥土的手掌，又拍了拍摔臟的白色獸皮裙。

然后，繼續(xù)學(xué)著人類走路的樣子，朝前方走去。

“你們就真的這么放心玉兒去人類的地方？”

幾只六尾白狐遠遠地看著小白。

其中一只忍不住問道。

“讓她去吧，這幾日，我們東防西防，她還是想盡辦法要溜走，留是不留不住的，只要暗中保護好她便是。”

“玉兒丫頭可是太陰神體，絕不能出半點差池。”

“有七妹暗中護道，她不會有事的。”

“我們也別閑著，太陰神體覺醒后，還需要經(jīng)歷淬骨、問幽、竊天、太虛四個階段，才能最終達成圓滿的太陰之境。”

“這淬骨之境，需要用到極北寒淵中的萬年玄冰髓，我親自去一趟，定會取回萬年玄冰髓。”

“好！”

……

“那便是被遺棄的涂山部落？”

李牧告別途中所遇的那些人后，又往東走了數(shù)十里，終于見到了一個廢棄的部落。

他輕蹲在一處矮坡上，俯視著前方那片死寂的廢墟。

涂山部落的柵欄早已倒塌，粗糲的木樁斷裂處還殘留著幾道猙獰的爪痕，幾座茅草屋被整個掀翻，屋頂?shù)母刹萆⒙湟坏亍?

并未見到鑿齒。

李牧靠近過去。

部落中心的火塘早已熄滅，只剩下一堆冷灰，幾根未燒盡的木炭斜插著，一口土陶釜倒扣在灰堆旁，邊緣裂開一道縫隙，里面殘余的粗粟米粥早已干涸，爬滿了蟻群。

最觸目驚心的是地上那幾道拖痕。

深而凌亂！

像是有人被硬生生拽走，指尖在泥土里犁出絕望的溝壑，血跡早已干涸成黑褐色，但仍能看出當(dāng)時的掙扎有多激烈。

寬闊的地上，十幾具人類殘骸散落著，白骨上還粘連著些許筋肉，顯然是被活活撕扯啃食的。

風(fēng)掠過廢墟，帶起一陣嗚咽般的低鳴。

李牧蹲下身，觀察著一根斷裂的骨矛——矛尖上還殘留著一絲暗綠色的黏液，散發(fā)著淡淡的腥臭。

“應(yīng)該就是這里了。”

低聲喃喃間，他的目光掃向南邊遠處的山林。

按照那些人的說法。

鑿齒就是從那個方向來的。

其巢穴，也在那邊。

入了山林。

李牧握住弓箭，反手抽出一支骨箭虛搭在弦上，微微屈膝，讓重心落在前腳掌，獸皮縫制的靴子碾過腐葉時，像貍貓?zhí)ぱ┌銦o聲。

其右肩下意識保持著十五度傾斜，這是拉弓形成的肌肉記憶，能讓復(fù)合戰(zhàn)紀(jì)隨時擦著灌木枝椏滑出而不掛箭。

枯死的蕨類在足底發(fā)出細微的輕響。

他立刻停住呼吸，直到確認(rèn)這聲響被前方沼澤蛙的咕嚕聲掩蓋，才繼續(xù)向前。

三十步外，一只飲水的沼澤雀突然抬頭。

李牧的左腳懸在半空，直到雀鳥重新低頭啄水，才將腳掌緩緩壓入潮濕的苔蘚——那里踩上去會比腐葉更安靜。

他的腳步很輕。

獵人在狩獵前，都會將腳步放得很輕，以免驚擾獵物。

穿過山林。

李牧輕輕撥開一叢枯黃的荊棘，腐臭的氣息變得濃烈起來。

前方是一片沼澤。

李牧尋了一些較直的樹枝，用麻繩拴成排柵狀，綁于鞋底。

這能增大浮力，盡可能避免陷進泥沼。

他弓身如貍，將重心壓在鋪排的木柵上，先試探泥層硬度再落腳，像一只謹(jǐn)慎的涉禽。

放眼望去。

沼澤上空飄蕩著灰綠色的瘴霧，枯死的樹干歪斜地插在泥水中，枝丫扭曲如干尸的手臂。

行了不到百丈。

李牧蹲下身，指尖撥開一叢半腐爛的水草，露出下面深深的爪印。

五趾，足有臉盆大小，邊緣滲著暗綠色黏液，將泥水腐蝕出細小的氣泡。

“果然在這附近……”

突然。

遠處傳來嘩啦水響，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東西正在泥沼中移動。

李牧屏住呼吸，小心往前行去。

不遠處，散落著半融的骨渣，幾片黏著肉屑的獸皮掛在荊棘上，被風(fēng)干成脆硬的痂。

旁邊不遠處，一截斷裂的骨笛半埋在泥里，笛孔還殘留著指印，其主人臨死前，恐怕仍試圖吹響警報。

這似乎是鑿齒囤積儲備糧的標(biāo)記。

轉(zhuǎn)過幾處。

李牧終于見到三十步外的泥澤中，一頭如猿般怪物正背對著他，巨鑿插進一具人類尸體的脊背，爪子撕扯著血肉往嘴里塞。

腐臭的涎水從齒縫間滴落，在泥面上嗤嗤冒著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