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京師內城仍籠在淡薄的硝煙里。

正陽門外的護城河被火銃炸裂后的碎木、尸體填得半滿，晨風吹過，血水漾出詭異的漣漪。

顧長安勒馬立于石橋中央，身后背嵬軍列陣如鐵壁，前排士卒將一面殘破的龍旗摜在地上——那是昨夜從午門城樓拔下來的大夏正朔旗，金線龍紋被燒得只剩半截。

他翻身下馬，單膝抵住青磚，拔劍割破指尖，血珠滾落在龍旗焦黑的龍目處。

“今日之前，這面旗只識趙姓；今日之后，它得先認民心?！?

少年聲音不高，卻壓過了城樓上呼嘯的風。

三千背嵬軍同時拔刀，刀背磕胸甲，轟然如雷：

“認民心——”

聲音滾過御街，驚起遠處鐘鼓樓的群鴉。

韓信銀甲染血，側立在顧長安身后半步，輕聲提醒：“主公，龍旗易幟，史筆如刀?！?

顧長安抬眼，眸中映出宮城深處漸漸升起的晨光：“那便讓史官把刀磨快些，我頸血尚熱?！?

于謙由兩名親兵扶掖而來，青衫上血跡斑斑，卻仍挺直脊梁。

老人將一卷黃綾詔書雙手奉上——那是昨夜從內閣直房搜出的“征賊詔”，蓋著傳國玉璽，墨跡尚新。

“殿下，玉璽在此，可暫借一用。”

顧長安接過，看也不看，隨手拋入護城河。

“玉璽是舊債，民心才是新契?！?

他轉身，面向御街兩側匍匐的百姓，朗聲道：

“自今日起，京師免賦一年，倉廒放糧，西廠、東廠、錦衣衛就地解散！脅從者免罪，頑抗者——以龍旗為界，過界者斬！”

百姓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有人嚎啕，有人跪地以額觸石，血水與淚水混在一起。

系統面板悄然浮現：

【主線任務：山河再造（4/9）】

【已占據：通州、薊鎮、密云、京師】

【民心值：45000（可兌換英靈降臨30分鐘）】

【時空反噬：28%】

顧長安抬手關閉面板，眸底掠過一絲無人察覺的陰霾。

同日申時，皇城西北角，仁壽宮。

這里曾是太后居所，三年前因“魘鎮案”被廢，宮墻斑駁，蒿草過腰。

一隊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掠入偏殿，為首者摘下面罩，露出一張蒼白陰柔的臉——西廠督公曹化淳。

他臂上纏著滲血繃帶，卻仍恭恭敬敬地跪在殿中那道珠簾前。

“主子，京師破了，奴才無用?！?

珠簾后伸出一只手，指節修長，指甲涂著鳳仙花汁，輕輕挑起簾子。

一張少女的臉露了出來——不過十四五歲，眉目如畫，卻帶著與年紀不符的冷冽。

“曹伴伴，你確實無用?！鄙倥ひ糁赡郏瑓s透著金石之音，“但顧長安暫時殺不得。”

她指尖把玩著一枚黑玉棋子，棋面陰刻“混沌”二字。

“傳話給完顏婁室，京師可讓，顧長安的命——本宮要親自收?！?

曹化淳額頭觸地，不敢抬眼：“奴才遵旨。”

少女起身，裙裾拂過地面，像一片無聲的雪。

“告訴顧長安，天下棋盤已開，他若敢落子天元，本宮便教他滿盤皆輸。”

五月初五，端午。

京師卻無人掛艾蒲、飲雄黃，百姓自發聚集在正陽門外，用草繩捆了三百余名西廠番子，跪在龍旗之下。

顧長安沒有殺他們，只命人剃去他們半邊頭發，流放遼東。

午時，韓信登壇點兵。

他將京師地圖鋪在丹陛，以朱砂筆連畫三道：

“其一，命戚金率本部三千，沿北運河東岸結寨，牽制完顏婁室側翼；

其二，趙三刀領兩千背嵬，夜走盧溝橋，斷女真退路；

其三，我親率主力一萬，于通州設伏，引西廠殘部入甕?！?

顧長安凝視地圖，忽然道：“若完顏婁室不救西廠，直撲京師？”

韓信淡淡一笑：“那就請主公祭出底牌?！?

他抬手，一枚金光璀璨的卡牌在指尖旋轉——

【SSR·岳飛·武穆】

【降臨剩余：29分47秒】

同日傍晚，天津衛。

大火連燒三日，昔日繁華的漕口碼頭已成焦土。

殘垣斷壁間，一名青袍青年負手而立，腰間懸刀，刀鞘漆黑如墨。

他面前，跪著數十名糧道守備，個個面如土色。

青年開口，聲音低沉：“天津糧船，誰下令焚毀？”

一名守備顫聲：“是……是西廠田千戶……”

青年點頭，反手拔刀。

刀光一閃，人頭滾落。

血珠濺在刀身，顯出兩個篆字——“定國”。

系統提示音在青年耳邊響起：

【隱藏英靈·李定國已覺醒】

【當前任務：聯明抗清（2/3）】

青年收刀，望向京師方向，輕聲道：

“顧長安，莫負此刀。”

五月初六，夜。

西廠殘部一萬二千，在副督尉田爾耕之弟田爾農率領下，星夜疾馳，于通州三十里外陷入泥沼。

他們踩中的不是泥沼，是韓信半月前命人掘開的泄洪溝。

溝底插滿削尖的毛竹，黑夜中慘叫此起彼伏。

緊接著，兩岸火起，神臂弩、火箭、震天雷鋪天蓋地。

田爾農倉皇后撤，卻撞上了趙三刀的截殺。

血戰至寅時，西廠大旗被斬，田爾農被生擒。

韓信立于堤岸，銀甲染血，淡淡吩咐：“剝其衣甲，掛于通州北門，告訴京師——”

“再派人來送死。”

同日夜，薊鎮。

完顏婁室立于殘破的城頭，望見密云方向的火光，忽然笑了。

他轉身，從親兵手中接過一只黑布籠罩的籠子。

籠布掀開，露出一顆猙獰的頭顱——

竟是失蹤已久的西廠督公曹化淳！

“告訴那位小公主?！蓖觐亰涫疑ひ舸旨c，“京師我不要，顧長安的命——我要?！?

他抬手，三萬鐵浮屠拔營，馬蹄聲如悶雷，滾滾向南。

五月初七，京師忽降大雪。

雪片落在宮墻，像一片片無聲的紙錢。

顧長安立于午門城樓，披一身素白狐裘，指尖摩挲著那枚“混沌”棋子。

身后，腳步聲輕響。

少女聲音幽幽：“顧長安，你贏了第一局?！?

顧長安沒有回頭，只淡淡道：“小公主，你來早了。”

少女輕笑，雪落睫上，瞬間化水。

“我來收尸?！?

“誰的尸？”

“你的，或者——”

少女指尖一點，棋盤浮現虛空，黑子先行，落子天元。

“這天下。”

雪更大了。

星火與狼煙，照亮了第一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