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龍聽著，臉上的震驚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專注和…火熱！

他小眼睛瞇縫著，精光在里面亂竄，手指頭無意識地捻著下巴上硬扎扎的胡茬。

“五百米…黑夜…指哪打哪…一槍爆頭…穿墻殺人…”

李云龍嘴里喃喃自語，每吐出一個詞，眼神就亮一分，“趙鐵柱，你狗日的沒喝多吧？說的都是真的？”

“團長！我趙鐵柱對天發誓！句句屬實！石頭他們幾十號兄弟都親眼看著呢！那場面，真的痛快極了！”

趙鐵柱拍著胸脯砰砰響，“咱們能沖進去跟切蘿卜似的，全靠他這三槍把鬼子的魂兒都打飛了！”

“嘶……”李云龍倒抽一口涼氣，背著手在原地踱了兩步，猛地站定，“這人呢？這寶貝疙瘩人呢？給老子弄來啊！這他娘的是個人才！不，是寶貝！金疙瘩！”

李云龍急眼了，這種神仙槍手，放跑了那還了得？新一團要是有這么一號人物，那以后打鬼子炮樓、打據點、打冷槍，還不跟玩兒似的？

趙鐵柱一聽這個，那張興奮的臉頓時垮了下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苦得能擰出水來。

“唉！團長！別提了！”

趙鐵柱重重地嘆了口氣，懊惱地直拍大腿，“我好話說了一籮筐！拍著胸脯保證，來了咱新一團，要槍給槍，要彈給彈，排長的位子都給他留著！可人家…人家壓根兒就不想當兵啊！”

“啥？不想當兵？”李云龍一愣，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年月，有這身本事，不跟著隊伍打鬼子，他想干啥？”

“人家說了，圖個自由自在，受不了約束！”

趙鐵柱模仿著楊安那大大咧咧的腔調，“還說當兵繳獲得分，規矩多，不如他自己打完了扛著東西就走自在！

這不，打完仗，拿了說好的一支三八大蓋、點子彈和干糧，拍拍屁股就走了！攔都攔不住！”

“娘的！還是個自在慣了的山大王性子？”李云龍摸著下巴，眼神閃爍不定，非但沒失望，那點子火苗反而燒得更旺了。

這種人，他李云龍太懂了！本事大，脾氣也怪，強扭的瓜不甜。

“他往哪個方向走了？長啥樣？多大年紀？”李云龍連珠炮似的發問。

“天沒亮就往西邊山里頭去了！看著十七、八歲出頭，精瘦，但眼神賊亮！

背著桿怪模怪樣、像是漢陽造的槍，那槍就是他吃飯的家伙，邪乎得很！”趙鐵柱趕緊把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來。

“西邊…山里頭…怪槍…”

李云龍默默記下，眼神跟鉤子似的，“行，趙鐵柱，你小子這次雖然擅作主張，但給老子弄回來這么多硬貨，還發現了這么個寶貝，功過相抵了！回頭老子給你記一功！”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又說道：“但是嘛，這次的繳獲就充公吧！”

李云龍的一句話，直接把趙鐵柱臉上的喜氣轟了個稀巴爛。

“啥？！團長！您…您不能這樣啊！”

趙鐵柱眼珠子瞪得溜圓，臉瞬間皺成了苦瓜，那嗓門拔得老高，帶著哭腔，“咱七連的兄弟們可是拿命拼回來的！您看那傷員！還有那子彈消耗……”

“少他娘的跟老子哭窮！”

李云龍眼一瞪，毫不客氣地打斷，那手指頭差點戳到趙鐵柱鼻子上，“你狗日的擅自行動老子還沒跟你算賬呢！

這繳獲，是你們七連打的，更是新一團的！充公！沒商量！子彈消耗？老子給你補！

傷亡？新兵老子讓人給你招！還想咋地？要老子給你磕一個？”

趙鐵柱被噎得直翻白眼，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知道李云龍這“充公”是鐵板釘釘了，可那心里頭跟刀剜似的疼。

他搓著手，湊近一步，臉上堆起比哭還難看的諂媚笑容，聲音壓得低低的，透著股可憐勁兒：

“團長…我的好團長…您看…那三八大蓋…就…就分咱七連幾支？咱7連是真的沒有幾支好槍啊！這打起仗來是真的，太吃虧了。

再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是，咱七連不也是新一團的一部分嘛，這好槍誰用不是用…”

李云龍斜睨著他那副德性，哼了一聲，背著手踱了兩步，像是在做天大的讓步：

“瞧你那點出息！行行行！看在你們確實辛苦，又給老子‘撿’回來個寶貝疙瘩的份上…”

他伸出兩根手指，在趙鐵柱眼前晃了晃：“三八大蓋，5支！就5支！每支再給你補20發子彈！

他娘的，算了，漢陽造也給你5支！趕緊的，把東西都給老子搬到團部倉庫去！再磨嘰，連這這些都沒了！”

“誒！誒！謝謝團長！謝謝團長開恩！”趙鐵柱雖然肉疼，但也知道這已經是李云龍“法外施恩”了，再糾纏下去指不定真毛都不剩。

他趕緊點頭哈腰，招呼著同樣一臉肉疼的戰士們開始搬東西，嘴里還小聲嘀咕：“龜兒子的…比鬼子還狠…”

李云龍看著趙鐵柱那副吃了大虧又不敢聲張的憋屈樣，心里頭暗樂，叼著旱煙卷，背著手，溜溜達達往團部走，腦子里琢磨的，卻全是那個叫楊安的“神人”和那桿“怪槍”。

………

石窩子里，楊安被透過石縫的日頭晃醒了。

他伸了個懶腰，骨頭節兒噼啪作響，渾身精力充沛。抓起硬邦邦的雜糧餅子，就著涼水“嘎吱嘎吱”啃了幾口，填飽了肚子。

收拾好東西，他把那桿經過四次強化的漢陽造斜背在身后，新繳獲的三八大蓋則橫挎在肩上，沉甸甸的子彈盒塞進干糧包，往懷里一揣。

“走嘍！回家挖銀子去！”

楊安咧嘴一笑，露出白牙，辨了辨方向，甩開膀子就朝著記憶里小李莊的位置大步流星地躥了出去。

他腳程極快，強化過的雙腿仿佛不知疲倦。翻山越嶺，如履平地。

陽光越來越烈，曬得他額角冒汗，但心里頭那點小盤算讓他渾身是勁。

小李莊，那是他剛“掉”到這個世界的地方。

村頭那棵歪脖子老榆樹下，還埋著他從王扒皮地窖中挖出來的四百兩白銀。

而在埋白銀的附近，還埋著他這個身體的爺爺。這一次回去，既是挖寶，也是祭奠，畢竟此次也算是為他們報了一部分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