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濃稠的墨汁，瞬間灌滿房間。沒有過渡，沒有余暉，是那種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純粹的黑。林宇屏住呼吸，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規則1說，“它”在數睫毛。

他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湊了過來，帶著潮濕的霉味，呼吸落在他的眼皮上，涼絲絲的。那呼吸很輕，卻帶著規律的停頓，像是在仔細打量他的臉。

刮擦聲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極輕的數數聲，像個小女孩在念：“一，二，三……”聲音甜膩得發假，每個字都像裹著糖漿的冰錐，扎進耳朵里就化不開。

林宇的睫毛控制不住地抖了抖。數到十七的時候，他感覺有根冰涼的東西搭上了他的肩膀，細而軟，像女人的頭發。那頭發順著肩膀往上爬，掠過脖頸時，帶著黏膩的濕意，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

“別動。”蘇然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響起，帶著滾燙的氣息，“它在試探。如果我們動了，它就知道我們能感覺到它。”

林宇的指甲掐進蘇然的胳膊，對方沒躲，反而輕輕回握了他的手。黑暗里，他能清晰地聽到蘇然的心跳，快得像要炸開，胸腔的震動透過相貼的肩膀傳過來，卻比任何聲音都讓人安心。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小女孩的聲音突然變了調，像是有無數個聲音疊在一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在跟著數。林宇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想起奶奶去世前，在病床上也是這樣，意識模糊時總愛數數字，說要數清楚“閻王爺派來的勾魂使者有幾只眼睛”。

“別想。”蘇然似乎察覺到他的走神，攥著他的手更緊了，“想了，它就會變成你想的樣子。”

林宇咬著舌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他能感覺到那根頭發已經纏上了他的脖子，越收越緊，像根細麻繩。窒息感漸漸涌上來，眼前開始出現光斑，像奶奶家的煤油燈在晃。

“……九十九，一百。”

數完的瞬間，脖子上的束縛突然消失了。但緊接著，林宇感覺到有什么柔軟的東西貼上了他的眼皮，帶著濕滑的觸感，像是有人在用舌頭舔他的睫毛。

“別睜眼！”蘇然的聲音里帶著驚惶，他的手突然按住林宇的后頸，把他的頭往自己懷里按，“還有十秒！”

林宇死死閉著眼，睫毛上的濕滑感越來越重，像是有無數條小舌頭在舔。他能聞到蘇然身上的雪松味，混著淡淡的血腥味——是蘇然剛才攥碎磚時，手被劃破了。

就在這時，燈泡“啪”地亮了。

林宇猛地睜開眼，刺眼的光線讓他瞬間眩暈。肩膀上空空如也，只有一道深紫色的勒痕，像被什么東西纏過。脖子上還留著黏膩的觸感，他伸手一摸，指尖沾著透明的液體，放在鼻尖聞了聞，是湖水的腥氣。

蘇然站在他面前，臉色比紙還白，左手死死攥著桌腿，指節泛白——桌腿的漆掉了一塊，露出里面的鐵，上面沾著幾縷黑色的頭發，正在慢慢蜷縮、變黑，像被火燒過一樣。他的右手還在流血，掌心的傷口里嵌著細小的磚渣，血珠滴在地上，和之前的血洼匯成一小灘。

“它怕鐵。”蘇然喘著氣說，指縫里滲出血來，“剛才有東西想抓我的手，碰到桌腿的鐵就縮回去了。”

林宇還沒來得及說話，墻上的掛鐘“當”地敲了一下，三點整。

那扇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響，緩緩向內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