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我換個地方。”

陳野收好餐盤，沖蘇硯點點頭，示意自己有事先走。

從食堂出來，到了教學樓門口僻靜一點的花園。

“可以了。”

“你的判斷很對。豆粕前天開始轉向，創業板指數也在下滑，如果我當時采用了三中證券的資產組合，大概已經虧損四十萬以上了。”

“意料之中。”

“你之前說過你有更好的方案？方便說說嗎。”

“不方便。”

“……”

“第一次的建議是我給你的見面禮。但這個世界上沒有那么多免費的午餐。”

“你的意思是？”顧總的聲音有些疑惑。

“這次的方案，需要簽訂協議，支付報酬。”

“多少。”

“交易總額的20%。”

對面沉默了片刻，似乎不敢相信陳野的話。

“如果不是你瘋了，那應該就是我瘋了。交易總額的20%，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一般一對一投資顧問的服務傭金在0.5%到2%之間，特別厲害的投資顧問，可以把傭金提高到5%往上，也得是階梯式的。

陳野張嘴就是20%。

這簡直就是搶劫。

“如果你采用我的方案，收益率在30%以下，我不收費。”

“……”

電話對面的顧總顯然從沒見過如此粗糙又狂放的建議，就連巴菲特也沒辦法保證30%以上的收益率。

這是只有江湖騙子才能說出的話。

“如果我虧損呢？”

“你自己承擔。當然，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

“我沒辦法接受。抱歉。”

陳野笑了笑，不急不慢道：“你還是不相信我。”

“是的。”

“給我說一個你自己的銀行賬戶，卡號和號主姓名。”

電話另一頭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顧云嶠，卡號是……”

陳野把通話暫時擱置，用網上銀行把江晚夏借給自己的3000元，全部轉了過去。

很快，電話另一頭傳來了顧云嶠疑惑的聲音：“什么意思？”

“打個賭吧。我接下來給你推薦兩個投資標的，如果五天后沒有30%的收益率，這三千元就歸你了。”

“如果有呢？”

“我要10倍的返還，3萬元。當然，如果你按照我的建議去稍微買一些，收益絕對不止這3萬塊，看你自己。接受，就收下我的錢，拒絕，原路打給我就好。”

陳野輕輕敲擊著手機背面，他在耐心地等待。

顧云嶠和自己是一樣的人。

不管是為了驗證自己的成色，還是拿到一個可能收益率超過30%的投資建議，三萬元的成本對她這樣的人來說，不值一提。

她一定會答應的。

“有意思。”

果然，顧云嶠的語氣，似乎有了些許變化：“我答應你。說實話，我開始對你好奇了。”

“最好別。”

“哪兩個標的。”

“兩支股票，一支叫天和防務，一支叫福成五豐。第一支票會有大政策利好出現，第二支票公司近期的重組會落地。”

陳野不是隨便推出這兩支票的。

不僅是因為它們馬上會有大漲，更重要的是大漲背后的邏輯，可以向顧云嶠展示自己所具有的信息差：

知道別人不知道的政策，知道別人不知道的內部消息。

信息差，是獲取顧云嶠信任的好辦法。

“好，我記住了。五天后聯系。”

“沒問題。”

陳野掛斷電話，心情舒暢。

馬上就要見回頭錢了。

接下來幾天把課題順利結束，就可以借勢去收攬更多東西了。

他扭頭，看向食堂的方向。

當然，最好是能順利結束。

……

“蘇同學，又發呆了。”

蘇硯如夢初醒，回過神來，抱歉道：“不好意思，我……”

“沒事。”

陳野攪了攪面前的咖啡，推向蘇硯。

他們正坐在學校西門的名為“時光”的咖啡廳里。

明天就是結課匯報，該準備的已經準備差不多，陳野就帶著蘇硯一起來這里坐坐。

上一世每個學期末，他都會來這里刷夜。

有些低矮的小木桌，刻意裸露的磚墻，時長壞掉的吊燈，并不算好喝的廉價咖啡，構成了陳野對期末的大部分記憶。

可惜在他大四那年，“時光”還是沒能戰勝時光，倒閉了。

蘇硯顯然很少來這里，雙手放在膝蓋上，顯得有些拘謹。

她的臉色很差，黑框眼鏡后是大大的黑眼圈，平日里分外有神的眼睛，這會兒也寫滿了疲憊。

“這兩天辛苦了，準備匯報肯定到很晚吧。”

“嗯……沒事。”

蘇硯捻著咖啡勺，心事重重地攪拌著。

“你這樣我很不放心啊，要是把你累到了，潘老師可饒不了我。”

聽到陳野這么說，蘇硯終于是勉強擠出笑容。

只是有些話，她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

這兩天，她收到很多陌生人發來的好友申請。

有人張嘴的第一句話，就是“包你一晚上，需要多少錢。”

有人直接發來她的照片還有個人信息，問蘇硯是不是缺錢，需不需要來錢快的工作。

更有人滿嘴污言穢語，仿佛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蘇硯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

哪怕刪除了那些人的好友，他們說過的話，還是像釘子一樣，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腦袋。

“沒事的，不會影響明天的匯報。”

“你現在可不像沒事的樣子。”

蘇硯知道瞞不過陳野，只能避重就輕：“就是，跟朋友可能有點矛盾……沒什么大事。”

陳野伸出一根手指，依舊是不咸不淡地開口：

“鉆石，世界上最堅硬的東西。你知道它和鋼筋有什么區別嗎？”

蘇硯一愣，不知道陳野為什么問這個，但還是想了想回答道：

“你是想說，鉆石雖然硬，但很容易碎掉，鋼筋相對柔軟，但能承受更大的壓力。”

這個對比，蘇硯從上學時候就一直聽人說起。

過剛易折，善柔不敗。

陳野大概是希望，自己不要繃得那么緊吧。

可這樣的建議，對現在的蘇硯來說，似乎沒有什么用。

蘇硯沒想到，陳野竟然搖了搖頭，笑道：“不對。”

“啊？”

“鉆石比鋼筋貴得多。”

“……”

“鉆石易碎，但它會被人鑲嵌在王冠上，被厚重的玻璃罩保護，它不需要承受壓力。而再好的鋼筋，也只能和水泥拌在一起，能抗能頂，無人在意。”

蘇硯愣住了，她從來沒從這個角度去想過。

“要相信自己就是鉆石。不用硬抗的事，何必跟自己較勁。尋求依靠，沒什么。”

蘇硯終于明白了陳野的意思。

他在以他的方式，開導自己。

一股暖流，在她胸腔之中漾開。

她看著陳野臉上的笑意，這幾天的煩惱，心里的困惑，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但很快，蘇硯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讓陳野再費心了。

這些本來就是自己的事，影響這兩天的研究狀態已經很對不起陳野。

再說這些糟心的事，除了讓他也不舒服，還有什么用呢？

“你覺得有道理嗎？”

“嗯……稍微有一點詭辯。”

“覺得沒道理就直說，本來就是我現編的。”

陳野笑了笑，他知道蘇硯是聰明人，沒必要把話說得太透徹。

蘇硯聽了陳野的話，終于發自內心地露出一點笑容。

“還喝嗎？”

“不喝了。”

“那你幫我結下賬吧，我沒錢了。課題費下來多分你一成。”

“……”

“表情別那么難看嘛，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