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鷹昨晚經過醫治，精神狀態都好了不少，但他的臉上依舊青一塊、紫一塊。

而且聽陳書福他們說，昨晚還吐血了，這明顯是受了內傷。

聶沖耐著性子，繼續問道：“你的傷是怎么回事？”

大鷹老老實實的回答，“是昨晚替羅金牙辦事的時候，被人打的。”

“你身為丐幫巡街，居然還替羅金牙辦事？”

“小的也是沒有辦法，羅金牙一直逼我還錢，我沒錢還，羅金牙就讓我替他辦事抵利息，否則的話，他怎會讓我拖欠這么久？”

聶沖看著他胸口的血跡，搖了搖頭道：“那你昨晚的事情肯定沒辦成，否則你不會來找我借利息錢。”

大鷹紅著眼，咬牙道：“昨晚事情搞砸了，給羅金牙惹了一點麻煩，所以他一怒之下，就派人將我弟和我娘抓了過去，非逼著我還錢！”

“你這事有些蹊蹺！”

聶沖托著下巴，低頭思索了片刻，突然道：“我懷疑他在給你做局，就你現在的處境，哪怕逼死你們娘仨，還是沒錢還！那他把你娘和小鷹抓去干什么？除了逼你狗急跳墻，魚死網破，對他沒有一點好處。”

說到這里，他目光如炬的盯著大鷹，一字一句的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羅金牙想把你們先逼上絕路，然后再露出一線生機，逼你替他辦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這件事肯定很兇險，只有讓你無路可走，你才會乖乖照辦！”

大鷹仿佛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語道：“上次，就是上次有個晚上，他讓我去見他，我無意中偷聽到他和一個青衣文士說話，由于距離太遠，我沒聽太清，只是斷斷續續聽到幾句；派個精通水性的棄子過去……引他們現身……”

此言一出，大鷹神情一震，整個人如夢初醒，因為他們兄弟兩個自小在江邊長大，水下功夫極其了得。

只見他啪的一下跪在聶沖面前，大聲道：“懇請團頭救我！”

“既然你拜了我這個團頭，那就是自家兄弟，自家兄弟有難，肯定是要幫的。”

聶沖再次將他扶起，淡淡的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一旁的馬三也點頭道：“團頭說的沒錯，咱們既然在江湖上混，吃這碗飯，那就應該守江湖規矩，否則一旦惹上眾怒，寸步難行。”

聶沖回頭看了馬三一眼，覺得這話從這反骨仔的口里說出來，多少有些諷刺。

輕輕整理了一下衣服，揮手道：“帶我去見羅金牙，今日就替你平了這事。”

聽聞此言，大鷹大喜過望，“多謝團頭！”

聶沖催促道：“走吧！”

馬三愣了一下，有些不自信的道：“就我們這幾個人，要不要再帶些兄弟過去？那羅金牙最喜歡恃強凌弱！”

聶沖道：“要那么多人做什么，又不是去砍人。”

言罷五人離開馬王廟后，直奔北門市而去。

大概花了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眾人就到了一片熱鬧嘈雜的街口，這里便是北門市的核心區域。

途中，聶沖從眾人的口中得知，北門市位于武安城北的邊緣地帶，與城東的保寧坊交接，這里的街道比較雜亂，各種三教九流也比較多。

聶沖站在街口，四處觀察了一圈，發現這北門市，更像是武安城北的大型商貿綜合市場。

周圍有菜市、肉市、花鳥魚蟲……各種各樣的攤販，還有各行各業的商鋪，尤其是附近大大小小的餐飲行業，人氣爆棚，簡直旺的不行。

在北門市主街的最后面，那一小段街道人氣比較清淡，附近街道兩旁，大大小小的典當行有十幾家，其中門頭最華麗，招牌最顯眼的就是“裕昌典”。

“團頭，就是這家！”

當聶沖幾人剛出現在店鋪門口，里面有一名留著八字胡的中年掌柜，抬頭掃了他們一眼，然后接著看賬本，完全不把他們當回事。

大鷹有些尷尬，對聶沖拱了拱手表示歉意，然后轉身進入了店鋪。

“陳掌柜！”

陳掌柜頭都懶得抬，皮笑肉不笑的道，“有事？”

大鷹強忍怒意道：“我家團頭來找你們東家平賬。”

“平賬？”

聽聞此言，陳掌柜顯然有些意外，“胡彪什么時候變的這么大方了？”

說完，他抬頭朝外面看去，眉頭不由一皺，“你在逗我？胡彪人呢？”

大鷹指了指門外的聶沖，道：“他便是我們的新團頭，叫做聶沖！”

陳掌柜斜眼瞟了一下外面，連正眼都沒給聶沖等人，神情不屑的道：“你們算什么東西，我們東家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大鷹壓著怒火道：“我再說一遍，我們團頭要來替我平賬，勞煩陳掌柜通報一下。”

陳掌柜冷哼一聲，不耐煩的道：“平賬？你有錢么？莫不是這次又想帶著你們的乞丐頭子，來求我們東家寬限幾天？我們東家很忙……”

話音未落，就看見聶沖走了過來，拿出錢袋重重砸在了柜臺之上，“少廢話，帶我去見你們東家。”

錢袋口子打開了一小半，隱約可看見里面的金釵銀子和票據。

陳掌柜臉色微微一變，不由多看了聶沖一眼，眼神有些詫異，“你們跟我來！”

眾人跟著他沿著偏廊進了內屋，穿過兩重天井之后，來到了一處月形拱門之外，里面似乎是個精致的院子。

“你們在這等著，我先進去通報。”陳掌柜讓聶沖等人在拱門外等候。

望著前方院內陳掌柜那點頭哈腰的通報身影，聶沖暗暗皺起了眉頭，心道這什么狗屁羅金牙，譜還真大，為了收獲小弟們的忠誠，只能忍一忍了。

片刻之后，院內傳出一個難聽的公鴨嗓音，正是羅金牙的聲音。

“進來！”

眾人剛跨過拱門，隔著大老遠便看見滿臉橫肉的羅金牙，袒胸露背的坐在院子里面喝酒，面前的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身后更是站了六名身形健碩、神情兇狠的惡仆打手。

聶沖帶著眾人來到酒桌跟前，拱了拱手道：“我是聶沖，見過羅當家。”

羅金牙夾了一大塊羊肉塞進嘴里，眼神不屑的道：“你就是城北丐幫的新團頭？”

聶沖點了點頭，“正是。”

羅金牙瞇著三角眼看著他，又伸出筷子指了指旁邊的大鷹，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要替他平賬，倒是義氣，比胡彪那廝強多了。”

聶沖實在沒心情跟他啰嗦，直接不耐煩的道：“羅當家，咱們就別廢話了，大鷹小鷹是我丐幫的巡街，他們欠你多少印子錢，今天我都替他還了。”

“好，既然聶團頭如此爽快，那咱也不墨跡，把大鷹的借據拿來。”

羅金牙仰頭猛灌了一口酒，然后接過身后奴仆遞來的字據，陰笑道：“陳掌柜，好好給他們算一下賬，咱們做的是正經營生，一定要按照規矩來，可不能多收人家的。”

“東家放心……”

陳掌柜拿出隨身攜帶的小算盤，迅速扒拉了一陣，最后大聲道：“現有丐幫巡街鷹大郎，借取印子錢三十兩，拖欠四個月分毫未還……按照九出十三歸，利滾利、息滾息……總計歸還一百一十七兩五錢二分……”

羅金牙陰陽怪氣的道：“那五錢二分就免了，湊個整，只收他一百十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