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尾隨著氣流輕輕擺動，瑞恩化作的桃色小龍在天空里搖搖晃晃地飄飛。

龍爪下那團焰云像是團沒燒透的火苗，忽明忽暗地托著他的身體

這飛行的感覺糟透了，既沒有想象中騰云駕霧的瀟灑，反倒像個剛學步的嬰兒，每一次升空都得繃緊全身的鱗片。

“呼……總算是活下來了?！?

心里的念頭剛冒出來，龍形的喉嚨里就溢出一聲細碎的嗚咽。

他低頭瞥了眼爪子上還沾著的灰黑色鱗片碎屑，那是剛才毒發時脫落的，現在卻被一層新生的桃色鱗甲覆蓋。

肺部的灼痛感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種暖洋洋的感覺，順著血管流遍全身，連帶著剛才被煙熏火燎的眼睛都舒服了不少。

成功了，那顆果實真的起作用了。

這個認知讓他緊繃的神經驟然松弛，差點從焰云上栽下去，他慌忙擺動尾鰭穩住身形，眼角的余光瞥見港口那幾艘海軍船。

剛才沖出來的時候看得真切，甲板上攢動的藍白色身影，還有那些黑洞洞的炮口。

靠近？算了吧。

瑞恩甩了甩頭上的小角，淡黃色的龍須隨著動作晃了晃。

自己是囚犯，在龐克哈薩德的檔案里，他就是個有編號的實驗體，就算僥幸靠著這顆果實活下來，在海軍眼里，他和那些被凱撒當作實驗材料的怪物有什么區別？

鬼知道那群人里有沒有什么厲害角色。

萬一碰上個會霸氣的，或者是什么專門研究惡魔果實的科學家，自己這條剛學會撲騰的小龍，還不是被一網兜撈回去的份？

到時候別說自由了，能不能保住全尸都難說——切片研究？解剖分析？光是想想那些畫面，他就覺得鱗片底下一陣發涼。

賭不起，也沒必要賭。

他偏過頭，朝著遠離港口的方向猛地扇動鰭片，腳下的焰云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想法，突然變得濃郁了些，帶著他的身體加速沖上高空。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把身后的毒霧和喧囂都遠遠拋在腦后。

雖然變成這副鬼樣子有點離譜，飛行技術也爛得要命，但好歹是活下來了，不是嗎？

瑞恩看著前方越來越清晰的海面，圓溜溜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慶幸——先離開這是非之地再說，至于以后怎么辦……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至少現在，他自由了。

..........

兩脅的鰭片不知疲倦地扇動著，瑞恩化作的桃色小龍朝著天際線一路飛。

第一天的時候，他還覺得游刃有余，新鮮勁兒壓過了一切——腳下的焰云像團溫順的棉絮，帶著他掠過翻滾的云海，偶爾低頭能看見碧藍的海面波光粼粼，風里都是咸濕的自由氣息。

他甚至還試著擺了擺尾巴，讓淡黃色的尾鰭在云里掃出一道弧線，心里偷偷樂了會兒：原來當龍是這種感覺。

可到了第二天，新鮮勁兒就變成了煎熬，天空單調得讓人發慌，除了偶爾掠過的海鳥，連片像樣的云都沒有。

陽光毒辣地曬在桃色的鱗片上，像是裹了層滾燙的沙子，他開始懷念龐克哈薩德那片被毒霧籠罩的灰暗天空——至少不用被這么曬。

肚子也不合時宜地咕咕叫起來，那種空落落的感覺還是像只手，揪得他五臟六腑都發緊。

第三天，絕望感像潮水般涌了上來。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飛了多久，鰭片酸得像要斷掉，每一次扇動都帶著撕裂般的疼，腳下的焰云越來越稀薄，時隱時現，好幾次差點把他摔下去。

放眼看去，依舊是茫茫大海，連艘過路的船影都沒有，更別說能落腳的島嶼了。

意識開始像被海水浸泡的紙，漸漸發皺、模糊，眼前的海面和天空擰成一團，分不清哪是哪。

“早知道……當初就該試試靠近海軍的……”瑞恩迷迷糊糊地想，龍形的喉嚨里發出一聲微弱的嗚咽。

說不定那些人看到他是條會飛的小龍，會覺得稀奇，就算不把他當回事，至少能給口吃的，指個方向吧？

自己當時怎么就那么犟，一門心思覺得會被切片？現在倒好，沒被海軍抓去，反倒要活活累死在這鳥不拉屎的海上……

他甚至開始后悔，當初怎么就沒想想方向？以為隨便朝著一個地方飛就能碰到島嶼，簡直蠢得可笑。

這大海比他想象中要大上百倍，沒有坐標，沒有目標，飛行就像在原地打轉，每一分力氣都在做無用功。

就在他的意識快要徹底沉下去的時候，眼角突然瞥見一抹不屬于天空和海洋的顏色——那是一片懸浮在云端的陸地！

島上覆蓋著郁郁蔥蔥的綠色，甚至能看到瀑布從懸崖邊傾瀉而下，化作一道白練墜入云海。

“島……有島！”瑞恩像是被兜頭澆了桶冷水，瞬間清醒了大半。

他拼盡最后一絲力氣，猛地扇動起幾乎抬不起來的鰭片，腳下的焰云像是回光返照般重新凝聚，帶著他朝著那座空中島嶼沖去。

距離越來越近，他甚至能聞到島上草木的清香。

可當他終于沖到島嶼上空，看到下方那片柔軟的草地時，緊繃了三天三夜的心神驟然一泄，所有的力氣像是被瞬間抽干。

鰭片再也扇動不起來，焰云徹底消散，他的身體像塊沉甸甸的石頭，直直地朝著地面墜了下去。

“砰——”

一聲悶響，瑞恩砸在草地上，硬生生撞出一個淺坑，泥土和草屑濺了他一身，桃色的鱗片被蹭掉了好幾塊，疼得他齜牙咧嘴。

但他沒動，就那么四腳朝天地躺在坑里，胸口還在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草葉的清香，圓溜溜的眼睛望著頭頂的天空，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他臉上，暖洋洋的。

沒有毒霧，沒有爆炸，沒有海軍的船，也沒有望不到頭的大海。

“得救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瑞恩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發出抗議般的呻吟。

精神一松懈，三天三夜沒合眼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眼皮重得像黏了鉛塊，只想就這么在暖洋洋的陽光里蜷成一團睡過去。

不行！不能睡！

他猛地晃了晃腦袋，淡黃色的龍須劇烈地抖動著，用爪子在泥地里狠狠一撐，傳來的刺痛讓他清醒了幾分。

在這種陌生的地方，倒下就意味著可能再也起不來，他得先弄清楚這是哪，得找些能填肚子的東西，還得想辦法熟悉這具龍形身體的力量……

可還沒等他把前爪撐穩，一陣若有若無的風聲掠過，緊接著，那道尖銳又張狂的笑聲就炸在了頭頂：“桀哈哈哈哈，原來是來了條小蟲?！?

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種奇異的回響，明明是淡淡的語氣，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瑞恩下意識抬頭，視線撞上那人的瞬間，圓溜溜的龍瞳驟然收縮，渾身的鱗片都下意識地繃緊了。

這個打扮……這氣質……還有這說話的調調……

怎么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