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縣令又稱為百里侯。

因為那個時候方圓便是指一定范圍內的面積。

方圓百里往往是一個縣的面積覆蓋區域。

不過這個面積還是很模糊，可以粗略理解為覆蓋了東西南北百里之距。

周浮說云溪縣方圓一百多里，就算只是東西南北一百二十里，隨便算下來那也是近四千平方公里面積總和。

放在方巍穿越前的世界，全國1300個縣當中也能排進前400名，屬于中上游級別，面積很大了。

而這樣的一個大縣，全縣干活的官吏加起來才一千二百多人，人手的確捉襟見肘。

負責這起案件的周浮作為鎮魔司駐云溪縣衛使，只帶了五個人。

鎮魔司副衛使閆志雄則只帶了三個人。

按照周浮的說法，云溪縣三個銅牌鎮魔使，周浮負責常駐縣城，閆志雄負責處理突發事件，另外一個常柳負責日常在縣里各鄉鎮巡視。

整個鎮魔司的人包括各鎮駐守力士，乃至于戰功點錄、書吏、馬所也才六十四人。

其中戰斗人員四十三個，后勤二十一個。

就這么四十多個人每年要處理全縣平均數百起事關或者疑似妖魔的案件，可以說是疲于奔命，馬不停蹄。

不過好在還有縣衙的人幫忙。

周浮勘察了現場，指揮縣衙的衙丁和力役救出關在地牢的兩個幸存者，又把受害者尸體清點出來，府邸財物裝箱封存，徐府也貼上封條，抓走了幾個奴仆，給這個案件結案。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路上的時候方巍找周浮問了很多問題，這也符合一個本來愣愣的傻小子，忽然清醒過來試圖了解修行的行為邏輯。

方巍不是很理解，既然鎮魔司這么缺人手，為什么不多招點人呢？

對于這一點，周浮給出的答案很簡單。

一是大郇雖幅員遼闊，丁口眾多，清查的戶籍人數有上億之巨，但真正修法練武登堂入室者千不足一。

修行本身就有門檻，最重要的便是天賦。

絕大多數人天賦平平，即便修法練武數十載也不過是初窺門徑，浪費資源錢財，面對魔物于事無補。

像那些青樓女子雖多修行采陽補陰，然也只是修了個皮毛。勉強延年益壽，多活幾年，保養一下容顏就已經是極限。

用在戰斗上，恐怕隨便一個成年男子就能輕松制服。

因此在實力強大的修行者數量沒有太多的情況下，鎮魔司自然無法招攬到更多的人手。

二是過于危險。

鎮魔司常年與魔物打交道，是大郇除了與周邊其它國家打仗導致的死亡人數之外，和平時期死亡率最高的職業。

很多有錢有勢，即便家中出了天賦卓越者，培養成強大的修士，也絕不會讓他們進鎮魔司。

整個云溪縣的鎮魔司衛士幾乎全是貧苦出身，只有閆志雄一個是例外。

閆家是云溪縣望族，甚至在整個松陽府也能排上號，家族出過幾個當官的進士，也有大修行者存在。

但因為他弟弟的事情，閆志雄立志要找到弟弟的蹤跡。而鎮魔司不僅降妖除魔，也能調動官府的力量，所以他才不顧家里人反對加入。

因此除非走投無路，尋常修行者即便是投身望門貴族當個清閑點的幕僚門客，都比進鎮魔司出生入死強得多。

三是修行資源。

不管修法還是練武，都需要修行資源。

藥材、功法、武器、裝備、靈物、寶器等等，哪一樣都需要錢財。

鎮魔司已經是舉國之力在維系，為大郇培養了數以萬計的修行者，也是底層平民修行者唯二的上升渠道。

然大郇國九路五十四州府三百四十九縣。

云溪縣算大縣，鎮魔司的人手稍微多一點，有六十四人。

而很多中小縣人手更缺，少的十多個，多的三四十個，即便人口超百萬的大縣，也不會過百。

若按照每縣平均三十個駐守力士來算，光縣一級的基層鎮魔司力士就有上萬人。

加上路州府和京城的人員，整個鎮魔司人數維持在一萬五千人左右。

為了養活這一萬五千鎮魔司衛士，大郇朝廷每年在這方面的開支，就占到了八千多萬兩，平均每個鎮魔司士卒每年要花費四百多兩白銀。

就這還只是基礎的俸祿，還沒算給發的戰功、功勛獎賞，林林總總加起來，至少得翻三四倍。

即便只算基礎俸祿，如這四百多兩白銀隨便給一戶普通人家，頃刻間就能讓這戶人家從一個貧困家庭變成小富之家，可見花銷有多大。

因而綜合種種，鎮魔司的人數始終難以提升。

少的時候一萬兩三千人左右，多的時候有個一萬七八千，平時都維持在一萬五千人，上下浮動不超過三千。

“也正是如此，像你這樣極有天賦的陽盛之體才被遺落在外。”

周浮解釋了一番，最后嘆道：“就算天賦再好，沒有錢，沒有被發現天賦，也是明珠蒙塵，最終當個老農，或者投身有錢人家做個奴仆，終其一生都沒有機會接觸到修行。”

方巍感謝道：“多謝周大哥，如果不是大哥的話，我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加入鎮魔司。”

“順手為之罷了，無需在意。”

周浮含笑說道。

說話間，他們就已經遠遠地看到了云溪縣城。

作為松陽府大縣之一，雖不是府治所，但云溪正處于漕河要道，且平原眾多，糧產豐厚，自是頗為富庶。

只見縣城外一條寬闊的河流經過，周邊湖泊、分支河流眾多，農田沃野千里。

城外河流邊上莊園豪宅連棟，竹林影映，翠綠的園林美不勝收；還有各類佛寺、寶塔聳立；一株株參天大樹分布在寺院內外，到處是白墻灰瓦，朱門青樓。

順云溪河與城內外水門交界處便是碼頭，河上大型貨船，中型商船，小型烏篷船、畫舫徐徐飄蕩，碼頭人來人往，船只人流如梭。

反倒是城外官道大路行人就少了許多，除了寥寥幾個行人以外，就只有一支走陸運貨商的隊伍在慢慢前進。

入城前外面沿河有一片如集鎮般的地方，夯土路面也換成了青石板鋪成的路，旁邊一座小山依靠，林木森森，鎮一側便是滔滔河水，風景倒是很好。

方巍跟周浮同乘一匹馬，好奇地四下打量周圍。

集鎮內店鋪林立，招牌在風中搖曳，來往客人川流不息，或坐在攤位上喝茶，吹著春夏涼風；或走在鎮子商鋪間，看看有沒有心儀的商品。

不遠處城門口的方向，從城外碼頭卸貨的貨車正在拉向城東南角的倉庫。

云溪河并未穿城而過，但卻有水渠引進城中，河水自東城的水門流入形成城內河，淌過城中各條街道，東城作為漕運進出貨物口，東南城內外自然也是修了許多倉儲。

周浮作為云溪縣鎮魔司衛使，想來也是大人物，穿過集鎮的時候各商鋪老板掌柜，或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紛紛向他打招呼。

“見過衛使郎。”

“衛使郎君吃過了嗎？來小店坐坐？”

“周郎君，上次跟郎君說的事考慮得怎么樣？我家小女一直仰慕郎君呢。”

看得出來周浮的人緣很好，他自己也很有耐心地跟每一個與他打招呼的人做出回應，或許這也正是他人緣好的原因。

就連方巍都感覺與周浮相處很舒服。

雖然他們認識不久，才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但誰會拒絕一個長得好看，說話溫和，又耐心回答你每一個問題的謙謙君子呢？

一路繼續往前，走了約有三四里才穿過熱鬧的集鎮，他們的右手邊就是城外碼頭。

許多碼頭工人在搬運貨物，來來往往間到了暮色時候，四個壯漢從附近的酒樓里出來，抬著兩頭切開的烤乳豬，到了碼頭邊上，用竹筏將烤乳豬放置在上面，竹筏緩緩離去。

方巍十分好奇。

但沒來得及開口問。

除了跟周浮說話的人太多以外，最重要的是他們已經到了城門口。

門口有守門兵丁，在向進城賣貨的商人要稅。

沒帶貨物的普通路人無需納稅，不過若是帶了刀劍便不同了。

不僅需要登記，還需要繳納一筆比普通進城稅多得多的稅錢，顯然這個世界的稅法設計也頗為合理。

有周浮在，他們一行人自然不需要納稅，徑直入城。

城中十分繁華，從南門口進入后前面是筆直的一條大街，左右兩側也是條靠近城墻的街道。

街道干凈整潔，店鋪招牌林立，來往客流穿梭，城門腳有個很小的土地廟，廟里有個泥塑的老頭，正笑瞇瞇地看著每一個路過的人。

“周大哥，剛才那些人抬著乳豬是做什么呀？”

方巍好奇詢問。

“云溪河里有一只河妖，其實就是一條鯉魚，云溪本地商人都靠著云溪河吃飯，于是集資每日買兩頭烤乳豬供奉給它，以保縣城這一段河流安寧。”

“啊？人還能和妖和平共處？鎮魔司不管的嗎？”

“萬物皆有靈，世間妖魔何其之多，有愿意走捷徑吞人以加快修行者，也有心地善良愿意走正道者。若見妖就殺，怕是要天下大亂。”

周浮笑著拍了拍方巍的肩膀，指著不遠處的一座衙署道：“記住，鎮魔司鎮的是魔，魔是邪惡、作祟者。妖沒有入魔，便不能隨意打殺，否則人族會處處樹敵。以后入了鎮魔司，當分清楚善惡，辨別出真假。”

方巍抬起頭，那衙署上方鎮魔司三個大字輝煌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