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不能在里面說?”
那個身影嗓音是個很沙啞的男音,透過走廊通道,方巍看到他穿著黑色的衣服,渾身包裹在黑袍里,卻看不到臉。
然而那人頭頂的黑氣卻比夫人的濃郁很多,恐怕在實力以及修煉層次上遠遠強于夫人。
夫人淡淡地說道:“下面死人太多,全是腐臭味,我受不了這些。”
“屋里還有別人。”
“怎么,你不高興?”
“沒有。”
“那為什么你都不愿意跟你的妻子同房?是嫌棄我每日陪不同的男人在床上嗎?”
“儀柔,夠了。”
男人語氣明顯帶著一股惱意,說道:“當年若不是你想要修這邪功,我又怎么變得這般人不人鬼不鬼?”
“.......”
屋里陷入片刻沉默,過了片刻,徐儀柔輕聲說道:“是,是我害了你。你得了那怪病,我只是不想讓你死罷了。這些年你肯定也恨過我,可我有什么辦法?這功法需那些男人心甘情愿地與我同房,不然事倍功半。我便只能到處隱姓埋名,買些奴仆來行事,也方便你吸食血肉。這宅邸待了三年了,初來時也是嶄新的高門大院,亭臺樓閣。如今再看,像不像當年你生病后,我傾盡家財,賣光府邸的值錢物價,遣散了奴仆,變得破舊的趙府?”
“屋里還有旁人,你提這些做甚?”
男人的語氣好似緩和了下來。
徐儀柔只癡癡地看著他,輕聲道:“那不過是個癡傻呆兒,怕甚么?”
“既是如此,你喚我來是何事?”
“我今日隱隱覺得陰氣滾滾如煙,似要凝聚成水,有更進一步的跡象,便想拿他突破。”
說回正事,徐儀柔便收回了癡情看向男子的目光,指了指臥房內的方巍道:“怎么摸了他一下,卻仿若受了股巨力般彈了出去?”
“哦?”
男子投來目光。
方巍也正在好奇地看著他。
就見到一個形如枯鬼般的男人轉頭過來。
他年齡可能四十歲左右,沒有毛發,皮膚發青,眼窩凹陷,雙唇突起,好像長了恐怖的獠牙。
但眉宇間,還是能看出曾經也是個美男子。
也難怪夫人當年要傾盡府邸家財為他續命,甚至不惜搜來邪功。
見男子看著自己,方巍露出一股純真的傻笑,眼里是滿是清澈且愚蠢,然后瞳孔一縮,好像嚇了一跳,大喊大叫道:“妖怪,有妖怪。”
“方巍,別怕!”
徐夫人輕聲安慰道:“他不是妖怪,只是被火燒過,有些駭人。”
“哦。”
方巍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雙眼滿是迷茫。
看到他那充滿智慧的眼神,男子明白過來,搖搖頭道:“你找回來的這個傻兒不簡單,怕是盛陽之體。”
“盛陽之體?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徐儀柔修為和見識怕也是比男子短淺些,聽到他的話,喃喃自語道:“怪不得我一碰他像是碰到了烈火一樣。”
說著她又感嘆道:“可惜了,如果是純陽之體,獻給主人的話,肯定能獲得獎賞。”
“純陽之體世間難尋,一旦遇到,就連大郇朝廷都要視如珍寶,哪會被我們遇到?何況先不提若真是純陽之體,你我接觸頃刻間就得被烈陽般的陽氣照成灰飛。就算有法器遮掩純陽之體的陽氣,獻給主人?”
男子輕笑著搖搖頭:“呵呵,儀柔,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時候太天真。求人不如求已,真有純陽之體獻給了主人,第一個死的怕就是我們。”
“這倒也是。”
徐儀柔沒有細想,只是附和了一句。
“不過雖不是純陽之體,然盛陽之體也是陽氣極為旺盛的特殊體魄,亦是世間難得,你若是能取了他的元陽,未必不能陰元凝液,匯聚成陰丹,甚至我也可以吞吃了他的尸體,更進一步化魔氣為煞,只是想取他的元陽怕是難了。”
“有什么辦法嗎?”
“得先瀉了他的陽氣,先天元陽在腎,后天之陽在胃。所謂臟為陰、腑為陽,心、肝、脾、肺、腎五臟為陰,膽、胃、大腸、小腸、膀胱、三焦六腑為陽。”
男子思忖道:“可以先將他放入陰池,再喂他服用陰符丹,最后放些血瀉了后天陽氣,減緩先天元陽后便應該可行了。”
“不愧是二郎,就是博學。”
徐儀柔欣喜,看向男子的眼神愈發愛慕,當年便是因趙二郎的斐然文采,不然又怎會下嫁與他?
“那把他帶下去吧,今日我就助你更進一步,達到陰元凝聚于水的境地。”
趙二郎說道。
“好。”
徐儀柔應下,隨即款款走向里室。
“過來。”
徐儀柔含情脈脈地向著方巍招招手。
方巍能看清楚夫人的本相,這儀態萬千的媚眼令他覺得有些作嘔。
但還是強撐著傻笑道:“是,夫人。”
說著慢慢走過來。
右手自然下擺,隨時緊握成拳。
方巍在思考一個問題。
之前遲遲不動手,是在擔心這個世界的法律。
畢竟他有原主身份,用瞬移跑掉,當了逃奴,徐夫人報官,就會成為通緝犯。
到時候沒有戶籍,去哪里都被抓,只能躲在深山老林里當野人。
而且也在考慮自己的戰斗力能不能打過的問題。
一旦成為通緝犯,萬一自己實力不足,被大郇國的高人抓住殺掉,那就太慘了。
所以謹慎起見,待時而動是最好的選擇。
但現在的話。
看到徐夫人的真面目,還有那男子的恐怖模樣,想來他們應該已經不是人。
若是人類修煉擦邊的灰色邪法,官府或許不一定管。
畢竟古代道士和尚以及很多有錢有勢的權貴用什么雙修之法,采陰補陽之術,也是常有的事。
可妖魔鬼怪,應該另當別論了。
這大郇國再逆天,也不可能放任妖魔鬼怪肆意橫行吧。
所以方巍決定跟過去看看。
如果他們的確是妖魔鬼怪在害人,剛好試試戰斗力。
反正有瞬移在,最壞的結果也無非就是跑出去被官府當逃奴通緝而已。
想到這里,方巍也沒再多顧慮,嘿嘿傻笑著,好似一副治好了也淌口水的模樣,走到了堂屋中。
影帝般的表現讓方巍都忍不住為自己點贊。
猶記得他曾經在網上宣稱,當年寶強為了演好樹先生這個角色,可是在村里觀察了他三個月。
二人果然都沒有懷疑。
徐夫人走在前面,趙二郎跟在后面,推了推方巍的背,方巍覺得趙二郎干瘦發黑的手臂像是冰塊一樣冷。
進了對面側室,這屋子里之前是關上的,現在看到里面也是間臥室,與夫人那間不同的是,里面地方更大,臥室對面還有書房,書架上擺滿了書籍。
“嘎吱嘎吱嘎吱!”
夫人轉動一個機關,書架緩緩移動,露出一個地道。
一股腥臭腐爛之味頓時撲面而來。
方巍差點嘔了,但還是忍住,卻又怕顯得過于鎮定,便裝作一副作嘔的模樣道:“啊,好臭呀。”
趙二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硬推了他一把,夫人倒是溫柔,想來是修煉功法必須男方配合的緣故,輕聲安慰道:“別怕,跟我下去。”
說著還揮揮衣袖,灑出一股香風,將這里面渾濁的臭味驅散了幾分。
方巍忍著惡臭跟著夫人往下走。
兩側通道掛了油燈,往下數臺階大概到二十多層的時候,前面出現一條甬道。
甬道應該有個一米多寬,能容納三個人并排走,繼續向前又走了二十多米,變得開闊了起來。
方巍四下打量。
這是間大概四五十平的地下密室,周圍用磚瓦砌成,上頭掛滿了油脂火把,散發著怪異的味道,將整個密室照得通明。
出乎意料的是,密室里其實沒什么太多東西,只有正對著甬道盡頭里間靠墻擺著供桌。
供桌上是個小雕塑,雕塑赤面獠牙,肋下生出雙翅,讓方巍不自覺地想起了上一世在網上看過的惡鬼夜叉畫像。
桌前則是個蒲團,蒲團上有深深凹陷的痕跡,看樣子趙二郎平時會在這上面打坐或者跪拜。
兩側各有一道門,惡臭就是從右手邊門縫里傳出。
趙二郎上去把右手邊的門推開,腥臭的味道更加濃郁,他卻頗為享受地走了進去。
“來。”
徐夫人向著方巍勾了勾手指。
方巍假裝中了媚術,步步跟在他們身后也進了這側室。
進入其中,方巍只覺得頭皮發麻,脊背發涼。
就看到走了幾米短廊后,前面豁然開朗,里面至少得三百多平,周圍點了許多火把。
在火光的照耀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一百多平的血池,血池另外一面則是堆積如山的腐爛尸體,上頭爬滿了蛆蟲,陣陣惡臭傳出。
粗略看去,怕是得有上百具之多。
最恐怖的是方巍好像開了天眼一樣,能看清楚夫人的本來面目,還能看到這血池不斷在翻滾,如同活物。
更遠的尸堆正散發著陣陣黑氣涌入進血池里。
難怪下面這么臭,看來不是這趙二郎不講衛生,把吃剩下的尸體隨便亂扔,而是要借用這些尸體散發的陰氣在蘊育這個池子。
“這傻小子雖陽剛氣盛,但終究只是個普通人,血池魔氣太重,會不會有損他的陽元?”
夫人掩著鼻,見血池魔氣比上一次見到又增加了幾分,有些擔憂。
趙二郎皺眉道:“那也沒什么辦法,光憑陰符丹不一定能壓制他的陽氣。你知道的,盛陽之體是修煉《武道總綱》的好體質。若是他能修行,怕是要一飛沖天。”
“好吧。”
夫人見確實沒什么辦法,便只能道:“既然如此,那就這么辦。”
說著他看向方巍,命令道:“跳下去。”
“那個.......”
方巍沉吟道:“我覺得你們應該問問我的意見。”
“嗯?”
這忽如其來的轉變,讓二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之前還只是個傻小子,怎么忽然用這種語氣說話?
不對勁。
二人都不自覺退后一步,離他稍微遠點,隨后細細打量。
但怎么看都只是個普通人,并非修行者。
莫不是看走眼了?
徐夫人不悅道:“既是如此,那我問問你,你跳還是不跳?”
“不跳。”
方巍連連搖搖頭道:“我堅決不跳。”
“那便死去!”
趙二郎陡然伸出枯干的手,鋒利的指甲快如閃電,似鐵鉤般刺向方巍的胸口。
方巍早就暗暗蓄力,大喊道:“給我過來!”
雙臂猛地向兩側一張。
緊接著趙二郎和徐儀柔就感覺到一股巨力涌來,身軀被拉到了方巍身邊,整個人也是頭暈目眩,什么都做不了。
最恐怖的是這種暈眩感仿佛是強制性的,縱使趙二郎想頃刻間清醒也做不到。
趁著對方被控制,方巍一拳打向了趙二郎!
“叮!”
那紅球觸發。
“噗!”
趙二郎如遭雷擊,瞬間被打飛出去十多米,跌落進了血池中。
方巍驚喜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自己。
居然這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