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席上流光溢彩，滿座喧嘩中獨他最惹人注目，墨發垂于背，蒼白膚色透出薄醉的緋色，廣袖滑落露腕骨，斟酒時忽抬眸朝李堯堯淺笑，纖長手指執起紅玉酒樽，琥珀酒液輕晃間垂眸啜飲，喉結隨吞咽微動，一滴殘酒滑過下頜，滴在了不知誰的心上。

“美，是真的美啊，仔細想想能把二皇子娶回家也是不錯的……”李堯堯被那朝她一笑給迷的三魂不見了七魄，差點就忘了昨晚跟母親大人商量好的對策了，拿起桌上的酒杯猛喝一口，辣的她清醒了幾分，“冷靜，冷靜！”

昨晚晚飯后，李堯堯的母親大人李青瓷特地拉著李瑤瑤進了偏房，問道：“堯堯啊，你想不想娶二皇子的？”

李瑤瑤立馬震住，還真的有這回事，難道明天傍晚的宮宴就是要把這事定了下來？“娘親，我，我不知道啊。”

李青瓷望著自己這唯一的女兒，沉思了一會說：“你是不是想又不想？”

“啊？何謂想又不想？”

李青瓷說：“娘親猜你跟娘親一樣，舍不得只取一朵花，還想看看這世界更多的花花草草，對吧？”連忙又說，“誒，別反駁，別以為娘親不知道你房里那堆美男子畫卷，果然是娘親的好女兒，都隨娘親一樣一樣的。”

“哈哈哈……”李瑤瑤尷尬的干笑了幾聲，不過她才來這里沒幾天啊，就要弄這種的人生大事，實在接受不了，她本人還是喜歡感情是需要慢慢培養的，至于多幾個少幾個的倒不是很重要，“我，娘親，我只是覺得太快了，就算是二皇子人很好，我也想多互相了解了解，我不想要一個完全不懂我的人陪我一輩子。”還好李瑤瑤之前就向云兒打聽過這個二皇子的相關信息，聽說這個二皇子雖貌美卻從小孤僻，除了女帝和君后幾乎沒有人聽過他說的話，以至于外界都在謠傳二皇子是不是個言語上有障礙的，比如說是啞巴，但女帝又十分疼愛二皇子，總跟大臣們提起“朕那老二說……”之類的話語，所以大概率只是個不愛說話的人。以此為借口說需要些時日來了解對方將婚事拖延再為正常不過，這樣的人估計除了女帝和君后就沒人能了解了吧。

李青瓷點了點頭覺得也是道理：“那你不如學娘親當初一樣，說要去游歷學習一番，時間這個隨便定，反正到時候你人都在外面了，想找什么借口不回來都無所謂。”

“還能這樣？”

“怎么不能？當年你娘親我，也是因為不想那么早就結婚和接過你祖母戶部這份差事，就趁著某天出去的時候，說走就走，就跑到外面玩了一大圈，要不你怎么有七個爹爹疼你啊！”李青瓷得意的說著，“外面的世界可好玩了，你還年輕，該出去走走的。”

“娘你真厲害！”李瑤瑤打心底里佩服道。

“就這么辦吧，我可不想小瑛子的兒子那么快就把我這寶貝女兒拿下，雖然他確實有幾分姿色，但比起他爹還差的遠呢！”李青瓷一邊自顧自的說，一邊把李瑤瑤給送出了門外，母女倆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一曲琴瑟琵琶的合奏結束，宴席安靜了下來，只見一小侍監高唱：“女帝駕到！”

隨即從屏風后面走出位身穿金絲鳳服，頭頂金色鳳冠，高盤發髻，面容美艷傾城之間又盡顯女王威嚴的女子，女帝卿瑛。緊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位戴了面紗的男子，是前段時間感了風寒的君后，因生病面容不佳近期都以面紗示人。

眾人起身行禮道：“參見帝卿，帝卿萬歲萬萬歲！”

“眾卿家平身，都坐吧。”女帝卿瑛淡淡的說道，待眾人落座，音樂又繼續新的一曲，她把目光投在了李堯堯身上，看了一會發現有道灼熱的目光也在盯著她，移過去看是李青瓷，女帝默默朝李青瓷點點頭并在眾人吃喝無暇顧及中迅速做了個鬼臉，李青瓷拿起手帕捂嘴笑了笑。

“又在和青瓷玩呢！”君后拉起女帝的手輕輕撫摸著，“我看她那丫頭確實挺配我們老二的，雖說老二比她大了點，但也是福氣呢！”

女帝聽了也挺同意的，以前都是單獨看自己家的老二和李堯堯，現在趁宮宴把他倆安排在隔壁一桌，越看越般配，但想起剛才答應了李青瓷說的游歷學習，都有點后悔了，真怕李堯堯出去溜一圈就不要自己家老二了。腦子靈機一動，有了個想法道：“朕，聽說戶部尚書的長女近期要出去游歷學習一番呢？”

李青瓷趕忙上前回答：“回帝卿，正是，小女整日只在府中不知這天地之廣闊，不知江海之遼闊，是該出去走走看看了。”

“嗯，甚好。但是，朕有個小小的請求，是否帶上朕的老二呀，朕看老二也終日窩在宮中，也該出去看看。況且，都是年輕人互相照顧照顧嘛，你說是吧？堯堯？”女帝知道那個游歷學習是李青瓷出的主意，她還不了解李青瓷嗎？這次故意把問題直接拋給她女兒，省得她又從中使絆了。

李瑤瑤被突然的點名嚇得突然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回答：“臣，臣女……全聽帝卿安排……”

李青瓷連忙瞪了一眼女帝，回到了座位上，沒好氣的喝了兩口酒。

女帝得逞的嘴角上揚，說：“老二，去嗎？”

這時，那場上最惹人注目的美男子微微起身，帶著一股香氣站在了李瑤瑤身旁，彎腰伸出了右手扶起了李瑤瑤，淡笑的看著面前的女子輕聲說：“卿泉愿陪堯堯走遍這萬水千山，永伴左右。”

這一句，是眾臣聽二皇子說的第一句話，可把李瑤瑤給嚇壞了，天吶，這都什么風流債啊，李堯堯她本身這么有魅力的嗎？

女帝微笑著說：“好！好！好啊，既然這樣，丫頭你有什么需要就讓老二去給你置辦，朕包的！”

宮宴過后的長樂宮內，女帝在君后的懷里樂的前俯后仰：“青瓷，哈哈哈哈對不起，哈哈哈……”

“哼，小瑛子你就是故意的，搶了我的人還要搶我女兒！”李青瓷氣鼓鼓的坐在一旁叫道。

女帝把身后的君后往前一推：“吶吶吶，慕松隱給你了，哈哈哈哈哈！”

慕松隱跟風緊張道：“啊，女帝怎能拋棄糟糠啊！可是郎做錯了什么？”

李青瓷看他倆這一唱一和的，也知道生氣也是沒啥用了：“哼，說真的，你倆老二真對我家丫頭有興趣？他們可是都沒見過呢！”

女帝輕咳了一聲，正色道：“對啊，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問老二是不是該婚配了，他就突然問我戶部尚書是不是有一個女兒，如果是的話，他愿意與其成親。我問他為什么他也不說，只是說什么這是約定。”

“約定？”

“嗯，罷了，說不定他們私下里早就見過面了呢，你整天混在你那七個男人里知道個啥啊，我都為堯堯心疼有你這樣的娘！”

李青瓷更氣了，起身扭頭就離開了長樂宮留下輕飄飄一句話：“那就讓老二好好對堯堯，不然我把他也收入房內哼！”

待李青瓷走后，慕松隱一把緊緊摟住了女帝，貼著她耳邊說：“瑛，別老是拿送我作玩笑了不好笑。你明明就知道我和青瓷清清白白的。我的心只有你一個。”

“好。”卿瑛用吻狠狠表達了她的心意。

另一頭的碧泉宮里，燭光閃爍下二皇子卿泉將那右手反復細細品味著，這是他第一次摸她的手，也是他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接觸，心臟那咚咚咚的聲音從她出現在宮宴的時候直到散場才漸漸平息。

十年前，初秋深夜的風裹著郊野的涼意，卷過回京的馬車。他坐在車中，指尖捻著枚暖玉扣，瑩白的光映著他過分俊美的臉，眼底卻沒什么波瀾——生于皇家，事事有人安排，他的日子像攤平的錦緞，精致卻無起伏。

車外突然傳來嘈雜，長姐卿鑰離挑開車簾，眉峰微蹙：“又是人販子，抓了男孩要賣去楚館。”她正要下車，隔壁府的后門卻“哐當”作響。

卿泉順著車簾縫隙望去，見個六七歲的女娃站在門內，身后跟著仆人，聲音軟軟的卻帶著銳氣：“給我打！”不過片刻，大漢便跪地求饒。女娃叉著腰吩咐“丟去官府”，又讓仆人給受驚的男孩們遞吃食。

男孩們跪地要“以身報答”，女娃卻慌忙退后：“別這樣！做人要憑本事活。我救你們不是要報答，沒去處我讓爹爹們給你們安排活計。若真念著好，等你們有能力了再來找我。”

卿鑰離問明那是戶部尚書的嫡女李堯堯，便吩咐馬車繼續前行。卿泉卻沒收回目光，直到那道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馬車后，他才低頭看向掌心的玉扣。

方才李堯堯轉身時，對著月光輕聲說了句，風恰好把話送進他耳中：“以后我要有本事，要護著更多像他們這樣的人，不讓弱小被欺負。”

這話像顆石子，砸進卿泉平靜的心湖。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可以為“守護”而活。他悄悄將那句諾言刻在心里，當成了只有自己知曉的約定——要陪她一起，護住她想護的人，活成她期待的、有分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