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節(jié)數(shù)學(xué)課的下課鈴像是道赦免令，姜曦禾捏著筆的手松了松，指節(jié)因為用力太久泛著白。太陽射出的光線讓她有些張不開眼睛，她望著筆記本上東倒西歪的輔助線，又瞥了眼同桌李可那頁堪比印刷體的筆記，挫敗地把臉埋進(jìn)臂彎里。轉(zhuǎn)學(xué)來臨川四中這兩周，她像被按進(jìn)了快進(jìn)鍵里的電影畫面，周圍的一切都在往前跑，只有她還在原地打轉(zhuǎn)。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感覺壓的她喘不過氣，只有下課的時候才能出去透口氣。

“曦禾，你怎么還待著怎么不去吃飯。”張琪走過來拍了拍姜曦禾的肩膀。姜曦禾順便把腦袋靠在了她的手上。

“我也沒辦法，完全不會，看不懂。”姜曦禾一臉無奈的望著眼前雜亂的題毫無頭緒。

“哎喲，該吃吃該喝喝有事別往心里擱，寫不了咱就不寫了唄。”趙磊此時一只手轉(zhuǎn)著籃球，另外一只手正把校服外套拉鏈往下拉。

“嘖，只有你一個人會這樣咯。”張琪兩只手?jǐn)[開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

“你這說的什么話，這是善意的勸解。”趙磊不甘示弱的回答，眼看他倆又要開始拌嘴，姜曦禾笑了一下“好啦，你們倆就別管我啦，快去搶飯吧，等下?lián)尣坏搅恕！?

說到搶飯，趙磊一下抓住張琪衣袖，“快走啊，今天有糖醋排骨！”

“你急什么。”

他們吵鬧的聲音漸漸遠(yuǎn)離。

“那個…你看看我的吧。”李可把筆記本推過來，指尖在重點公式上敲了敲，小臉有些紅。

姜曦禾驚喜的看著李可，開心地“嗯”了一聲，剛翻開筆記本，教室后門就傳來熟悉的咋呼聲。吳承宇背著書包晃進(jìn)來，身后跟著個清瘦的身影——是江知許。

“姜曦禾，吃飯去啊？你等啥呢你。”吳承宇一巴掌拍在她后背上，力道不輕，“吃飯不積極腦殼有問題。再不去食堂就被飯菜被搶光了。”

“不去，”姜曦禾頭也沒抬，手指戳著練習(xí)冊上的拋物線，“這題我看了半小時，還沒搞懂頂點坐標(biāo)怎么求。”

“至于嗎？”吳承宇湊過來看，被她嫌棄地推開，“你以前混得不是挺瀟灑嗎？”

“那是以前！”姜曦禾猛地抬起頭，額前的碎發(fā)都?xì)馔崃耍澳銈儼噙M(jìn)度快我知道，可我們班這節(jié)奏也跟踩了風(fēng)火輪似的……啊啊啊我要瘋了！”

她這副炸毛樣子逗得吳承宇憋不住大笑，此時李可收拾好書包站起身：“我得先回宿舍洗頭了，今天就不和…你們吃了。”

“去吧去吧。”姜曦禾揮揮手，又把頭埋進(jìn)了習(xí)題冊。

吳承宇看她是真急了，撓了撓頭，拽了拽旁邊的江知許：“那我們先去打飯，你……”

“我等會兒再去。”江知許的聲音很輕，目光落在姜曦禾那本畫得亂七八糟的練習(xí)冊上，帶著點擔(dān)憂，“她一個人能行嗎？”

“沒事，她犟得很。”吳承宇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又沖姜曦禾喊，“那我們先去了啊，你餓了就自己去食堂！”

姜曦禾含糊地應(yīng)了聲，等他們腳步聲遠(yuǎn)了，才發(fā)現(xiàn)教室里只剩自己一人。窗外的蟬鳴聒噪得厲害，她對著李可的筆記啃了半天，那些清晰的步驟到了她腦子里，就像被揉皺的紙團(tuán)，怎么都展不開。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里傳來腳步聲，她以為是吳承宇又折回來搗亂，頭也沒抬地說：“說了不去吃……”

“給。”一只手輕輕把飯盒放在她桌上，帶著點溫?zé)岬挠|感。

姜曦禾愣住了，抬頭就看見江知許站在桌旁，手里還拎著另一個飯盒，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吳承宇怕你真不吃飯，讓我給你送過來。剛才他們喊他打籃球他去打聲招呼。”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臉上，睫毛投下的陰影軟軟的，一點都不像生人勿近的樣子。

“謝謝你啊。”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接過飯盒，指尖碰到他的手，溫溫的，像春天的溪水。

“不客氣。”江知許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攤開的練習(xí)冊上，“還是剛才那道題沒弄懂？”

姜曦禾點點頭，把練習(xí)冊往他面前推了推：“就是這個頂點坐標(biāo)，我總算不對。”

江知許沒推辭，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邊，拿起筆輕聲說：“你看，這個坐標(biāo)先進(jìn)行假設(shè)…”

他的聲音很溫和，像羽毛輕輕掃過心尖。講題時會特意放慢語速，每寫一步都抬頭看她一眼，確認(rèn)她聽懂了才繼續(xù)。偶爾她皺起眉，他就會停下來，換種更簡單的說法再講一遍，耐心得不像話。

“這里，你剛才算錯了符號。”他指著草稿紙上的一個負(fù)號，筆尖輕輕敲了敲，“再重新算一遍試試？”

姜曦禾接過筆，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離得很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像曬過太陽的白襯衫。她低下頭，按照他說的步驟重新演算，這次居然順順利利得出了答案。

“對了！”她驚喜地抬頭，正好撞進(jìn)他含笑的眼睛里，那里面像盛著揉碎的星光，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嗯，很棒。”江知許的笑意更深了些，伸手拿起她旁邊的筆記本翻了翻，“李可的筆記很清楚，但可能不太適合你現(xiàn)在的進(jìn)度。”

他說著站起身：“你等我一下。”

沒等姜曦禾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快步走出了教室。幾分鐘后，他拿著自己的筆記本回來，輕輕放在她桌上：“這是我的筆記，里面有基礎(chǔ)題型的詳細(xì)步驟，你可以參考一下。”

姜曦禾翻開筆記本，里面的字跡清雋工整，姜曦禾懂了什么叫做字如其人，每道題旁邊都用紅筆寫著“適合初學(xué)者”“易錯點提示”，比老師的板書還貼心。她抬頭看向江知許，眼里滿是感激：“這……太謝謝你了，我用完就還給你。”

“不用急著還。”江知許笑得溫和，“你要是還有不懂的，可以隨時問我。”

正說著，吳承宇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進(jìn)來：“江知許！你怎么還在這兒……喲，你給她講題呢？”

他湊過來看見姜曦禾算對的題，夸張地嚷嚷：“可以啊姜曦禾，開竅了？看來還是江知許講題比我管用！”

姜曦禾不甘示弱的懟回去，“那可不，人家講題就是比你好。”

“誒，小白眼狼，誰給你打的菜，這就不認(rèn)人了。”

“略略略。”

吳承宇撇撇嘴，又湊到江知許耳邊說：“寒心啊，寒心。”

姜曦禾做鬼臉夸大學(xué)了一遍“寒心寒心。”

姜曦禾低頭打開飯盒，排骨的甜香混著米飯的熱氣散開，心里暖烘烘的。她看著他倆感覺這個題好像也不是很難扣了。姜曦禾低著頭自己吃飯，吳承宇和江知許也從隔壁班拿作業(yè)來寫。問他倆就是不想回宿舍。

“這個學(xué)校你說好吧，它吃飯要用搶，不好吧，它還允許走讀。”

“姜曦禾你腦回路就是不一樣，吃飯吃著吃著想學(xué)校去了。”吳承宇嘖了兩聲。

“切。”

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變得溫柔，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江知許寫題沒寫幾分鐘被吳承宇拉著說籃球隊的事，偶爾回頭看她一眼，帶著淺淺的笑意，像春風(fēng)拂過湖面，漾起圈圈漣漪。

“切還說我呢，自己不也一樣。”姜曦禾小聲嘟囔了兩聲。

“那你別吃我買的排骨。”吳承宇上手就要搶

姜曦禾忙抱在身前，“給你開玩笑的嘛。”

姜曦禾咬了口排骨，甜酸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心里悄悄冒出個念頭——轉(zhuǎn)學(xué)來到這里，也許是件挺幸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