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泣血上訴
- 大唐政變王:玄武門繼承法
- 尼莫點下的虎鯨
- 2548字
- 2025-07-30 12:07:45
李重福所料不錯,鄭愔這位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掃把星”只不過在均州“裝病”兩日就被地方官員識破了,此刻,長安通往均州的官道上面,狀告李重福私離封地的六百里加急公文已經出發。
驛卒的包裹里面,同時裝著兩份文件,一份是給朝廷的官文,另一封是給韋后的私文。在均州負責看管李重福的,是韋后的親信。
景龍元年三月初十,大明宮,宣政殿。
中宗李顯正在按照每日一朝的規矩面見群臣,和正常皇帝不同的是,在他的皇位后面,有一道屏風,后面坐著的正是時時刻刻要置李重福于死地的大唐皇后--韋香兒。
堂下,眾位大臣正在陸續上奏,每次中宗給出處理意見之后,屏風后面的韋后都會跳出來評頭論足,而李顯對于她的意見,基本上一律采納。
臺下的大臣早已習慣了這種場面,而他們看向李顯的目光中也充滿了望之不似人君的憤懣與悲傷。
在各位大臣將重要的事情上奏完之后,太平公主瞅準時機,上表直陳:
“臣妹鎮國太平公主有事啟奏...”
皇位上的李顯有氣無力的打起精神,準備聽完這最后的朝議話題后就退朝。
李唐王室祖傳的風疾基因在他身上已經慢慢開始顯露,今年以來,他已經明顯感到精力大不如前。
“日前,有一人來臣下府上,有冤情請臣妹上奏...”
李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若是有冤,可找太理寺,若是案情重大,可由刑部組織三司會審。何必為這點小事把狀告到御前?“
“茲事體大,恐太理寺也不敢接手?”
“哦!此人為誰?有何冤情?”李顯來了興趣。
“此人陛下很熟悉,均州刺史、譙王李重福,狀告皇后迫害其身,因此私下入京,請求圣裁。”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皆倒吸一口涼氣。
誰不知道李重福是韋后死對頭,太平公主這時候拋出此事,無異于是給韋后上眼藥。
“大膽,我何時迫害過他?他李重福身為皇子,私離封地,私自回京,按律宜付有司論其刑處。”未等李顯開口,屏風后面的韋后就已經按捺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具體情由,臣妹也實在不知,只是身為姑母,覺得有必要盡一份長輩之情。譙王現在就在殿外,他請求和皇后當堂對峙。”太平公主小心翼翼的說。
“這,”李顯猶豫了,四年前韋后告訴他譙王李重福曾經向武則天誣陷,害死了他的嫡長子李重潤。
李重潤是李顯與韋后唯一的兒子,他的死一直是李顯心中一大隱痛。
本來就不喜歡李重福的李顯,一怒之下把李重福流放到均州自生自滅,這些年來靜下心來思考過,也覺得李重福或有難言之隱。
只是一來出于對韋后的偏袒,不愿意讓李重福回來;二來李重福到了均州后,像是泥牛入海似的,沒有一封信件一封奏章到了他的御前,因此也懶得為他平反。
甚至李顯私下覺得反正以后也不打算傳位于他,就讓這小子在地方上終其一生得了,沒準是件好事。
他哪里知道,李重福被流放之后,幾乎每年都會寫奏章上表鳴冤,只是所有信件無一例外被韋后及其黨羽截下,當然不會有任何消息。
此時做賊心虛的韋后也著急了,她知道如果真的當堂對峙,大概率被戳穿的是她,畢竟截留奏章這種事,想查是一定查得出來的。
“胡說,李重福之前陷害懿德太子,已經是證據確鑿,何必再生波瀾,今后如果每判一名人犯,都要當堂對峙,每天朝會有辯冤就夠了,那這是朝堂還是大理寺?”
太平公主向自己的親信左羽林大將軍常元楷使了個眼色。
常元楷說:“皇后殿下此言差矣,自古子弄父兵,其罪也只當笞。譙王,未經有司定罪,也無詔書昭告天下。陷害懿德太子一事,從何說來啊?“
這一下子懟的韋后啞口無言,之前自己誣告李重福的事情是宮闈秘告,朝中大臣們也只是私下耳聞,嚴格來說確實不能直接拿到臺面上。
一旁的李顯看韋后也說不出什么反對意見,也打定主意,說道:
“既然,就宣譙王上殿吧!朕這次也當一回刑部尚書,看看李重福有什么冤可鳴。”
宣政殿外,在導引太監的引導下,李重福一步步走進了大殿。
殿內,一見到李顯,李重福二話不說倒頭便跪,一邊跪一邊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說辭:
“臣聞功同賞異,則勞臣疑;罪均刑殊,則百姓惑。伏惟陛下德侔造化,明齊日月,恩及飛鳥,惠加走獸。
近者焚柴展禮,郊祀上玄,萬物沾愷悌之仁,六合承曠蕩之澤。事無輕重,咸赦除之。蒼生并得赦除,赤子偏加擯棄,皇天平分之道;固此乎?天下之人,聞者為臣流涕。
況陛下慈念,豈不愍臣恓惶?伏望舍臣罪愆,許臣朝謁。儻得一仰云陛,再睹陛圣顏,雖沒九泉,實為萬足。重投荒徼,亦所甘心。”
一口氣背完前世自己的大作后,李重福暗暗心想,這自己抄襲自己,應該不算侵權吧!
聽完李重福的上訴,李顯眼眶多少也有點濕潤,李重福作為目前自己名義上的長子,這些年來確實受了太多委屈。
眼看李顯心生惻隱之心,屏風后面的韋皇后亮出了最后的底牌:
“陛下,李重福雖然言辭懇切,其情可憫,但是前陷害懿德太子之事,不能免罪。”
韋后這話顯然是說給李顯聽的。
李重福知道懿德太子之死是李顯心中的一根刺,雖然歷史書上沒有寫李重潤之死李重福到底有沒有參與,但是從李顯后來對李重福的疏遠排斥來看,大概率他是真的相信了。
所以李重福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韋后辯誣,李顯既然已經認定自己是兇手,那么自己就是兇手。
真相不重要,皇帝認為的真相才重要。
人只會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東西,大臣們也只會匯報給皇帝他愿意相信的結果。
這種時候為自己做無罪辯護只會讓局勢更糟。
唯一的辦法就是認錯:
“兒臣確實有錯,無意之中將懿德太子抱怨之言泄露給二張,鑄下大錯。
但是昔日懿德太子遇害之時,兒臣年僅二十,之前則天皇后在上,全家在房州朝不保夕,制約甚緊。且當時則天皇后已經久病不朝,父皇又已復太子之位,全家皆以為日月幽而復明。
兒臣怎能知曉則天皇后依然如此敏感,二張佞臣死而不僵,僅僅因為懿德太子一句戲言就起殺心,實乃無意之失,望陛下明察。“
李重福這一舉動一下子把韋后干懵了,她本以為李重福會當堂拒絕認罪,之后她就可以順勢將案件推給大理寺和刑部來個三司會審,以他的黨羽之多和李顯袒護,審判過程中定罪并不難。
萬萬沒想到這李重福居然痛快承認,大事化小,這反而讓她再斤斤計較有點小家子氣。
李重福見韋后已經沒招了,立刻開始繼續加碼把李顯和韋后架起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倘若陛下認定兒臣有罪,那么請當堂判死。或千刀萬剮,或下就湯鑊,兒臣絕不皺眉。
若母親還有怨言,兒臣愿死后懸首太廟,以祭奠懿德太子,母親亦可昭告天下兒臣之罪。到時候千夫所指,萬人唾罵,兒臣哪怕面見十二殿閻羅亦無半句怨言。”
說罷,李重福摘下冠冕,卸下發髻,披頭散發,只待下獄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