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燼上雪
- 燼上雪
- 程澍
- 19711字
- 2025-07-29 07:08:23
《燼上雪》
楔子
永安三十年的雪,下得比往年更烈些。
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在皇城的琉璃瓦上,碎玉般的雪片被朔風卷著,打在朱紅宮墻上,簌簌有聲,像是誰在低聲嗚咽。
沈清辭跪在承天殿前的白玉階上,已經三個時辰了。
雪花落滿了她的肩頭、發間,將那件素色的宮裝染成一片蒼白,唯有鬢角一點猩紅的胭脂,在風雪中透著幾分凄厲的艷。她面前的金磚地,被膝蓋碾出兩道淺淺的濕痕,很快又被新雪覆蓋。
殿內暖意融融,隱約傳來絲竹宴飲之聲,與殿外的酷寒死寂判若兩個世界。
“娘娘,回去吧。”身后的小宮女青禾帶著哭腔,想扶她,卻被她輕輕推開。
沈清辭的聲音很輕,被風吹得幾乎散了:“再等等。”
等什么呢?
等那個九五之尊,能記起二十年前,在江南的桃花樹下,曾有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把一塊溫熱的桂花糕,塞進了他冰涼的手里。
等他記起,三年前的上元燈節,他執起她的手,在漫天燈火下許諾:“清辭,待我掃清寰宇,便以江山為聘,許你一世安穩。”
可如今,他是權傾天下的大曜皇帝蕭徹,她是罪臣之女沈清辭。
父親通敵叛國的罪證,就擺在他的御案上。鐵證如山,無可辯駁。
她來,不是為了求情,只是想再看他一眼。
看他是否還記得,那個曾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終于,殿門“吱呀”一聲開了。
太監尖細的嗓音穿透風雪:“陛下有旨,罪臣之女沈氏,沖撞圣駕,念其曾侍奉御前,免去死罪,打入冷宮,永不得出。”
沒有召見,沒有問話,甚至沒有一句多余的話。
沈清辭緩緩抬起頭,望向那扇開啟的殿門。門內光影搖曳,她看不清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她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混著雪花,冰涼地滑過臉頰。
“謝陛下……恩典。”
三個字,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被青禾攙扶著起身時,她踉蹌了一下,無意間瞥見殿門口的廊柱后,立著一道明黃色的身影。
隔著漫天風雪,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玄色的龍袍一角,在風中微微飄動。
那一眼,像是跨越了三生三世的距離。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沈清辭和蕭徹之間,隔著的不僅僅是宮墻,還有血海深仇,和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冷宮的門,在她身后“哐當”一聲關上,落了鎖。
像是將她的前半生,徹底鎖在了門外。
雪,還在下。
落在冷宮的枯枝上,落在積著薄冰的池塘里,也落在沈清辭早已冰封的心上。
她想,這冷宮的雪,大約會比別處,更冷一些吧。
第一章舊夢江南
沈清辭住進冷宮的第三個月,雪停了。
陽光透過糊著破紙的窗欞,照進這間簡陋的屋子,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墻角結著的冰棱開始融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發出單調的聲響。
她裹緊了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舊棉袍,坐在窗邊的矮凳上,手里拿著一根枯枝,在地上畫著什么。
青禾端著一碗稀粥進來,見她又在發呆,忍不住嘆了口氣:“娘娘,喝點粥吧。這身子骨,再熬下去可怎么好?”
沈清辭抬起頭,接過粥碗,卻沒有喝。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畫跡上,那是一個模糊的江南小鎮的輪廓,有小橋流水,有粉墻黛瓦,還有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桃林。
“青禾,”她輕聲問,“你說,江南的桃花,該開了吧?”
青禾愣了一下,隨即紅了眼眶:“娘娘,都什么時候了,您還想著這些……”
沈清辭笑了笑,笑容里帶著一絲縹緲的懷念:“我總想起小時候,在江南的日子。那時候,爹爹還在,娘親也在。每到春天,后院的桃花就開得像一片云霞。娘親會摘下花瓣,給我染紅指甲,爹爹會坐在桃樹下,教我讀書寫字……”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沉浸在了遙遠的回憶里。
青禾不敢再打斷她,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她知道,娘娘心里苦。從云端跌落泥沼,昔日的榮華富貴轉瞬成空,換作誰,也難以承受。
沈清辭放下粥碗,站起身,走到窗邊。窗外是一方小小的天井,墻角堆著些枯枝敗葉,幾只麻雀在地上啄食,見有人來,撲棱棱地飛走了。
“青禾,你說,他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她問,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青禾咬了咬唇,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陛下怎么會不記得呢?當年在江南,陛下還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被派去巡查災情,恰逢山洪暴發,被困在山谷里,是沈大人帶著家丁救了他,又把他接到府中養傷。那段日子,陛下和娘娘朝夕相處,情愫暗生,府里的人都看在眼里。
只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陛下登基為帝,需要的是穩固的江山,是能為他帶來助力的朝臣,而不是一個可能會給他帶來麻煩的罪臣之女。
“娘娘,”青禾斟酌著開口,“陛下……或許有他的難處。”
沈清辭搖搖頭,眼底閃過一絲苦澀:“難處?是啊,他是皇帝,他的難處,比泰山還重。我這點兒女情長,在他眼里,恐怕早就不值一提了。”
她轉過身,看著青禾,忽然笑了:“你說,要是當初,我們沒有進京,一直留在江南,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青禾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世間哪有那么多如果。
就在這時,冷宮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錦袍的太監,帶著幾個侍衛,趾高氣揚地走了進來。
“沈氏接旨。”太監尖聲說道,展開一卷明黃色的圣旨。
沈清辭和青禾連忙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罪臣沈毅之女沈氏,德行有虧,穢亂宮闈,念其曾侍奉御前,免去杖刑,即日起遷往北郊別院,閉門思過,無詔不得回京。欽此。”
沈清辭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錯愕。
遷往北郊別院?
這是什么意思?
是……放過她了嗎?還是……另有所圖?
太監宣讀完圣旨,將它扔在地上,皮笑肉不笑地說:“沈娘娘,接旨吧。”
沈清辭撿起圣旨,指尖微微顫抖。
“公公,”她抬起頭,看向那太監,“不知陛下……還有何吩咐?”
太監撇了撇嘴:“陛下說了,讓你好自為之。”
說完,便帶著侍衛轉身離開了。
冷宮的門再次關上,但這一次,沈清辭的心境卻截然不同。
她看著手中的圣旨,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錘子,敲在她的心上。
好自為之……
他是在提醒她,安分守己,不要再妄圖奢求什么嗎?
“娘娘,這……這是好事啊!”青禾喜極而泣,“我們可以離開這冷宮了!”
沈清辭卻沒有那么樂觀。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蕭徹不是一個會輕易心軟的人,他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但無論如何,能離開這壓抑的冷宮,總是好的。
“收拾一下吧,”她說,“我們去北郊別院。”
第二章別院風波
北郊別院,離皇城有幾十里地,坐落在一片山腳下,四周林木蔥郁,環境倒是清幽。
只是這別院久無人居,有些地方已經破敗了。院子里的雜草長得有半人高,幾間屋子的門窗也有些朽壞,好在還能遮風擋雨。
青禾看著這荒涼的景象,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娘娘,這里也太……”
沈清辭卻不以為意,她環顧四周,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帶著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濕潤,讓她緊繃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挺好的,”她說,“至少,這里有自由的風。”
比起冷宮里的壓抑和絕望,這里已經算是天堂了。
接下來的日子,沈清辭和青禾開始收拾別院。她們拔草、掃地、修補門窗,雖然辛苦,但日子過得倒也平靜。沈清辭甚至在院子里開辟了一小塊菜地,種上了些青菜、蘿卜,倒也有幾分田園生活的樂趣。
只是,她心里始終有個疙瘩。
蕭徹把她遷到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
是憐憫?是愧疚?還是……另有圖謀?
她不敢深想,只能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眼前的生活上。
這天,沈清辭正在菜地里澆水,忽然聽到院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她心里一動,直起身,望向門口。
只見幾個穿著黑衣的侍衛簇擁著一個身著錦袍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那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是當今圣上的胞弟,靖王蕭煜。
沈清辭的心猛地一沉。
靖王蕭煜,素來與蕭徹不和,在朝中自成一派,明里暗里與蕭徹作對。他怎么會來這里?
“沈姑娘,別來無恙啊。”蕭煜的目光落在沈清辭身上,帶著幾分探究和玩味。
沈清辭放下手中的水壺,斂衽行禮:“見過靖王殿下。”
“免禮免禮。”蕭煜擺了擺手,徑直走到院子中央,環顧了一圈,笑道,“沈姑娘倒是好興致,在這荒郊野嶺,也能過得這般愜意。”
沈清辭不卑不亢地說:“殿下謬贊了,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茍延殘喘?”蕭煜挑了挑眉,“沈姑娘太謙虛了。誰不知道,沈姑娘是皇兄心尖上的人,就算落了難,也能得到皇兄的特殊關照。”
他的話里帶著刺,沈清辭聽得出來。
“殿下說笑了,”沈清辭淡淡道,“臣妾早已是罪臣之女,不敢再奢望陛下的垂憐。”
“哦?是嗎?”蕭煜向前一步,逼近沈清辭,壓低聲音道,“可本王聽說,皇兄近日來,常常獨自一人,對著江南的輿圖發呆呢。”
沈清辭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強作鎮定:“殿下多慮了,陛下日理萬機,想必是在為國家大事操勞。”
蕭煜笑了,笑得有些高深莫測:“沈姑娘,你真以為,你父親通敵叛國的罪名,是板上釘釘的嗎?”
沈清辭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殿下這話是什么意思?”
父親的罪證確鑿,她雖然不愿相信,但也無力反駁。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蕭煜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意味深長地說:“有些事情,表面上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沈姑娘,你是個聰明的人,應該明白本王的意思。”
他頓了頓,又道:“本王今日來,是想給沈姑娘一個機會。一個……為你父親洗刷冤屈的機會。”
沈清辭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殿下有辦法?”
“辦法自然是有的,”蕭煜說,“只是,這需要沈姑娘的配合。”
沈清辭看著蕭煜,心中充滿了疑慮。她知道,蕭煜接近她,絕不可能只是為了幫她父親洗刷冤屈,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而他的目的,多半與蕭徹有關。
她猶豫了。
一邊是父親的冤屈,一邊是她曾深愛過的人。她該如何選擇?
蕭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沈姑娘不必急于回答,不妨好好想想。想通了,隨時可以派人來通知本王。”
說完,他轉身帶著侍衛離開了。
院子里又恢復了平靜,可沈清辭的心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蕭煜的話,像一顆石子,在她的心湖里激起了層層漣漪。
父親的案子,真的有問題嗎?
蕭徹……他知道嗎?
如果他知道,為什么還要定父親的罪?
無數個疑問在她腦海里盤旋,讓她頭痛欲裂。
她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連綿的山巒,思緒萬千。
夕陽西下,將天空染成一片絢爛的橘紅色。山風吹過,帶來陣陣涼意。
沈清辭抱緊了雙臂,忽然覺得,這看似平靜的別院,其實暗藏著洶涌的波濤。而她,就站在這波濤的中央,進退兩難。
第三章雨夜驚魂
接下來的幾天,沈清辭一直心神不寧。
蕭煜的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讓她坐立難安。她想相信父親是無辜的,可那確鑿的罪證,又讓她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她也想去找蕭徹問個清楚,可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根本沒有機會見到他。就算見到了,他會告訴她真相嗎?
青禾看出了她的煩惱,卻也不敢多問,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邊,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這天夜里,下起了大雨。
狂風夾雜著暴雨,猛烈地敲打著窗戶,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院子里的樹木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沈清辭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窗外的風雨聲,讓她心里更加煩躁。
忽然,她聽到院門外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撬鎖。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這個時候,會是誰?
難道是蕭煜派來的人?還是……
她連忙起身,點亮了桌上的油燈,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撩開窗簾一角,向外望去。
只見幾個黑影在院門外鬼鬼祟祟地活動著,很快,“咔嚓”一聲輕響,門鎖被撬開了。那幾個黑影迅速閃進了院子,朝著屋子的方向走來。
沈清辭嚇得渾身發抖,她連忙吹滅油燈,拉著被驚醒的青禾躲到了床底下。
“娘娘……”青禾嚇得聲音都在發抖。
“別出聲。”沈清辭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說。
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就到了門口。只聽“砰”的一聲,房門被踹開了。
“搜!”一個低沉的聲音命令道。
接著,就是翻箱倒柜的聲音。那些人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
沈清辭和青禾躲在床底下,大氣都不敢出。沈清辭的心怦怦直跳,她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在找什么,但她能感覺到,這些人來者不善。
過了一會兒,一個人說道:“大哥,沒找到。”
“不可能,”那個低沉的聲音說,“情報上說,東西就在這里。再仔細找找!”
又一陣翻找的聲音響起,甚至有人走到了床邊,用刀鞘敲了敲床板。
沈清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緊地攥著青禾的手。
就在這時,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廝殺聲。
屋里的人臉色一變。
“不好,有埋伏!”
“撤!”
那些人來不及多想,迅速從屋里退了出去,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沈清辭和青禾這才敢從床底下爬出來,兩人都是一臉驚魂未定。
“娘娘,他們……他們是誰啊?”青禾捂著胸口,大口地喘著氣。
沈清辭也不知道,但她隱隱覺得,這件事恐怕和蕭煜有關。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那人穿著一身玄色的龍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正是蕭徹。
他的頭發和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卻依舊銳利如鷹。
看到他,沈清辭愣住了。
他怎么會來?
蕭徹的目光掃過屋里狼藉的景象,又落在沈清辭身上,看到她安然無恙,緊繃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你沒事吧?”他問,聲音有些沙啞。
沈清辭搖了搖頭,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只化作一句:“陛下……怎么會來?”
蕭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對身后的侍衛說:“仔細搜查四周,看看有沒有留下什么線索。”
“是!”侍衛們領命而去。
蕭徹走到沈清辭面前,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頭發,卻在半空中停住了,最終只是淡淡地說:“這里不安全,跟朕回去。”
沈清辭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
他是來救她的嗎?
還是……他早就知道這里會出事?
那些人在找什么?和他有關嗎?
無數個疑問在她腦海里盤旋,但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夜晚,她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第四章塵封的秘密
回到皇城,蕭徹并沒有把沈好的,這是一部為你創作的架空背景言情小說,希望能以細膩的文筆和獨特的故事脈絡,帶你走進一個充滿宿命感與深情的世界。
《燼上雪》
楔子
永安三十年的雪,下得比往年更烈些。
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在皇城的琉璃瓦上,碎玉般的雪片被朔風卷著,打在朱紅宮墻上,簌簌有聲,像是誰在低聲嗚咽。
沈清辭跪在承天殿前的白玉階上,已經三個時辰了。
雪花落滿了她的肩頭、發間,將那件素色的宮裝染成一片蒼白,唯有鬢角一點猩紅的胭脂,在風雪中透著幾分凄厲的艷。她面前的金磚地,被膝蓋碾出兩道淺淺的濕痕,很快又被新雪覆蓋。
殿內暖意融融,隱約傳來絲竹宴飲之聲,與殿外的酷寒死寂判若兩個世界。
“娘娘,回去吧。”身后的小宮女青禾帶著哭腔,想扶她,卻被她輕輕推開。
沈清辭的聲音很輕,被風吹得幾乎散了:“再等等。”
等什么呢?
等那個九五之尊,能記起二十年前,在江南的桃花樹下,曾有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把一塊溫熱的桂花糕,塞進了他冰涼的手里。
等他記起,三年前的上元燈節,他執起她的手,在漫天燈火下許諾:“清辭,待我掃清寰宇,便以江山為聘,許你一世安穩。”
可如今,他是權傾天下的大曜皇帝蕭徹,她是罪臣之女沈清辭。
父親通敵叛國的罪證,就擺在他的御案上。鐵證如山,無可辯駁。
她來,不是為了求情,只是想再看他一眼。
看他是否還記得,那個曾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終于,殿門“吱呀”一聲開了。
太監尖細的嗓音穿透風雪:“陛下有旨,罪臣之女沈氏,沖撞圣駕,念其曾侍奉御前,免去死罪,打入冷宮,永不得出。”
沒有召見,沒有問話,甚至沒有一句多余的話。
沈清辭緩緩抬起頭,望向那扇開啟的殿門。門內光影搖曳,她看不清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她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混著雪花,冰涼地滑過臉頰。
“謝陛下……恩典。”
三個字,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被青禾攙扶著起身時,她踉蹌了一下,無意間瞥見殿門口的廊柱后,立著一道明黃色的身影。
隔著漫天風雪,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玄色的龍袍一角,在風中微微飄動。
那一眼,像是跨越了三生三世的距離。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沈清辭和蕭徹之間,隔著的不僅僅是宮墻,還有血海深仇,和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冷宮的門,在她身后“哐當”一聲關上,落了鎖。
像是將她的前半生,徹底鎖在了門外。
雪,還在下。
落在冷宮的枯枝上,落在積著薄冰的池塘里,也落在沈清辭早已冰封的心上。
她想,這冷宮的雪,大約會比別處,更冷一些吧。
第一章舊夢江南
沈清辭住進冷宮的第三個月,雪停了。
陽光透過糊著破紙的窗欞,照進這間簡陋的屋子,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墻角結著的冰棱開始融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發出單調的聲響。
她裹緊了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舊棉袍,坐在窗邊的矮凳上,手里拿著一根枯枝,在地上畫著什么。
青禾端著一碗稀粥進來,見她又在發呆,忍不住嘆了口氣:“娘娘,喝點粥吧。這身子骨,再熬下去可怎么好?”
沈清辭抬起頭,接過粥碗,卻沒有喝。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畫跡上,那是一個模糊的江南小鎮的輪廓,有小橋流水,有粉墻黛瓦,還有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桃林。
“青禾,”她輕聲問,“你說,江南的桃花,該開了吧?”
青禾愣了一下,隨即紅了眼眶:“娘娘,都什么時候了,您還想著這些……”
沈清辭笑了笑,笑容里帶著一絲縹緲的懷念:“我總想起小時候,在江南的日子。那時候,爹爹還在,娘親也在。每到春天,后院的桃花就開得像一片云霞。娘親會摘下花瓣,給我染紅指甲,爹爹會坐在桃樹下,教我讀書寫字……”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沉浸在了遙遠的回憶里。
青禾不敢再打斷她,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她知道,娘娘心里苦。從云端跌落泥沼,昔日的榮華富貴轉瞬成空,換作誰,也難以承受。
沈清辭放下粥碗,站起身,走到窗邊。窗外是一方小小的天井,墻角堆著些枯枝敗葉,幾只麻雀在地上啄食,見有人來,撲棱棱地飛走了。
“青禾,你說,他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她問,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青禾咬了咬唇,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陛下怎么會不記得呢?當年在江南,陛下還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被派去巡查災情,恰逢山洪暴發,被困在山谷里,是沈大人帶著家丁救了他,又把他接到府中養傷。那段日子,陛下和娘娘朝夕相處,情愫暗生,府里的人都看在眼里。
只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陛下登基為帝,需要的是穩固的江山,是能為他帶來助力的朝臣,而不是一個可能會給他帶來麻煩的罪臣之女。
“娘娘,”青禾斟酌著開口,“陛下……或許有他的難處。”
沈清辭搖搖頭,眼底閃過一絲苦澀:“難處?是啊,他是皇帝,他的難處,比泰山還重。我這點兒女情長,在他眼里,恐怕早就不值一提了。”
她轉過身,看著青禾,忽然笑了:“你說,要是當初,我們沒有進京,一直留在江南,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青禾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世間哪有那么多如果。
就在這時,冷宮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錦袍的太監,帶著幾個侍衛,趾高氣揚地走了進來。
“沈氏接旨。”太監尖聲說道,展開一卷明黃色的圣旨。
沈清辭和青禾連忙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罪臣沈毅之女沈氏,德行有虧,穢亂宮闈,念其曾侍奉御前,免去杖刑,即日起遷往北郊別院,閉門思過,無詔不得回京。欽此。”
沈清辭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錯愕。
遷往北郊別院?
這是什么意思?
是……放過她了嗎?還是……另有所圖?
太監宣讀完圣旨,將它扔在地上,皮笑肉不笑地說:“沈娘娘,接旨吧。”
沈清辭撿起圣旨,指尖微微顫抖。
“公公,”她抬起頭,看向那太監,“不知陛下……還有何吩咐?”
太監撇了撇嘴:“陛下說了,讓你好自為之。”
說完,便帶著侍衛轉身離開了。
冷宮的門再次關上,但這一次,沈清辭的心境卻截然不同。
她看著手中的圣旨,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錘子,敲在她的心上。
好自為之……
他是在提醒她,安分守己,不要再妄圖奢求什么嗎?
“娘娘,這……這是好事啊!”青禾喜極而泣,“我們可以離開這冷宮了!”
沈清辭卻沒有那么樂觀。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蕭徹不是一個會輕易心軟的人,他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但無論如何,能離開這壓抑的冷宮,總是好的。
“收拾一下吧,”她說,“我們去北郊別院。”
第二章別院風波
北郊別院,離皇城有幾十里地,坐落在一片山腳下,四周林木蔥郁,環境倒是清幽。
只是這別院久無人居,有些地方已經破敗了。院子里的雜草長得有半人高,幾間屋子的門窗也有些朽壞,好在還能遮風擋雨。
青禾看著這荒涼的景象,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娘娘,這里也太……”
沈清辭卻不以為意,她環顧四周,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帶著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濕潤,讓她緊繃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挺好的,”她說,“至少,這里有自由的風。”
比起冷宮里的壓抑和絕望,這里已經算是天堂了。
接下來的日子,沈清辭和青禾開始收拾別院。她們拔草、掃地、修補門窗,雖然辛苦,但日子過得倒也平靜。沈清辭甚至在院子里開辟了一小塊菜地,種上了些青菜、蘿卜,倒也有幾分田園生活的樂趣。
只是,她心里始終有個疙瘩。
蕭徹把她遷到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
是憐憫?是愧疚?還是……另有圖謀?
她不敢深想,只能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眼前的生活上。
這天,沈清辭正在菜地里澆水,忽然聽到院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她心里一動,直起身,望向門口。
只見幾個穿著黑衣的侍衛簇擁著一個身著錦袍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那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是當今圣上的胞弟,靖王蕭煜。
沈清辭的心猛地一沉。
靖王蕭煜,素來與蕭徹不和,在朝中自成一派,明里暗里與蕭徹作對。他怎么會來這里?
“沈姑娘,別來無恙啊。”蕭煜的目光落在沈清辭身上,帶著幾分探究和玩味。
沈清辭放下手中的水壺,斂衽行禮:“見過靖王殿下。”
“免禮免禮。”蕭煜擺了擺手,徑直走到院子中央,環顧了一圈,笑道,“沈姑娘倒是好興致,在這荒郊野嶺,也能過得這般愜意。”
沈清辭不卑不亢地說:“殿下謬贊了,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茍延殘喘?”蕭煜挑了挑眉,“沈姑娘太謙虛了。誰不知道,沈姑娘是皇兄心尖上的人,就算落了難,也能得到皇兄的特殊關照。”
他的話里帶著刺,沈清辭聽得出來。
“殿下說笑了,”沈清辭淡淡道,“臣妾早已是罪臣之女,不敢再奢望陛下的垂憐。”
“哦?是嗎?”蕭煜向前一步,逼近沈清辭,壓低聲音道,“可本王聽說,皇兄近日來,常常獨自一人,對著江南的輿圖發呆呢。”
沈清辭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強作鎮定:“殿下多慮了,陛下日理萬機,想必是在為國家大事操勞。”
蕭煜笑了,笑得有些高深莫測:“沈姑娘,你真以為,你父親通敵叛國的罪名,是板上釘釘的嗎?”
沈清辭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殿下這話是什么意思?”
父親的罪證確鑿,她雖然不愿相信,但也無力反駁。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蕭煜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意味深長地說:“有些事情,表面上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沈姑娘,你是個聰明的人,應該明白本王的意思。”
他頓了頓,又道:“本王今日來,是想給沈姑娘一個機會。一個……為你父親洗刷冤屈的機會。”
沈清辭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殿下有辦法?”
“辦法自然是有的,”蕭煜說,“只是,這需要沈姑娘的配合。”
沈清辭看著蕭煜,心中充滿了疑慮。她知道,蕭煜接近她,絕不可能只是為了幫她父親洗刷冤屈,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而他的目的,多半與蕭徹有關。
她猶豫了。
一邊是父親的冤屈,一邊是她曾深愛過的人。她該如何選擇?
蕭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沈姑娘不必急于回答,不妨好好想想。想通了,隨時可以派人來通知本王。”
說完,他轉身帶著侍衛離開了。
院子里又恢復了平靜,可沈清辭的心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蕭煜的話,像一顆石子,在她的心湖里激起了層層漣漪。
父親的案子,真的有問題嗎?
蕭徹……他知道嗎?
如果他知道,為什么還要定父親的罪?
無數個疑問在她腦海里盤旋,讓她頭痛欲裂。
她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連綿的山巒,思緒萬千。
夕陽西下,將天空染成一片絢爛的橘紅色。山風吹過,帶來陣陣涼意。
沈清辭抱緊了雙臂,忽然覺得,這看似平靜的別院,其實暗藏著洶涌的波濤。而她,就站在這波濤的中央,進退兩難。
第三章雨夜驚魂
接下來的幾天,沈清辭一直心神不寧。
蕭煜的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讓她坐立難安。她想相信父親是無辜的,可那確鑿的罪證,又讓她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她也想去找蕭徹問個清楚,可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根本沒有機會見到他。就算見到了,他會告訴她真相嗎?
青禾看出了她的煩惱,卻也不敢多問,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邊,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這天夜里,下起了大雨。
狂風夾雜著暴雨,猛烈地敲打著窗戶,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院子里的樹木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沈清辭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窗外的風雨聲,讓她心里更加煩躁。
忽然,她聽到院門外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撬鎖。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這個時候,會是誰?
難道是蕭煜派來的人?還是……
她連忙起身,點亮了桌上的油燈,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撩開窗簾一角,向外望去。
只見幾個黑影在院門外鬼鬼祟祟地活動著,很快,“咔嚓”一聲輕響,門鎖被撬開了。那幾個黑影迅速閃進了院子,朝著屋子的方向走來。
沈清辭嚇得渾身發抖,她連忙吹滅油燈,拉著被驚醒的青禾躲到了床底下。
“娘娘……”青禾嚇得聲音都在發抖。
“別出聲。”沈清辭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說。
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就到了門口。只聽“砰”的一聲,房門被踹開了。
“搜!”一個低沉的聲音命令道。
接著,就是翻箱倒柜的聲音。那些人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
沈清辭和青禾躲在床底下,大氣都不敢出。沈清辭的心怦怦直跳,她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在找什么,但她能感覺到,這些人來者不善。
過了一會兒,一個人說道:“大哥,沒找到。”
“不可能,”那個低沉的聲音說,“情報上說,東西就在這里。再仔細找找!”
又一陣翻找的聲音響起,甚至有人走到了床邊,用刀鞘敲了敲床板。
沈清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緊地攥著青禾的手。
就在這時,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廝殺聲。
屋里的人臉色一變。
“不好,有埋伏!”
“撤!”
那些人來不及多想,迅速從屋里退了出去,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沈清辭和青禾這才敢從床底下爬出來,兩人都是一臉驚魂未定。
“娘娘,他們……他們是誰啊?”青禾捂著胸口,大口地喘著氣。
沈清辭也不知道,但她隱隱覺得,這件事恐怕和蕭煜有關。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那人穿著一身玄色的龍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正是蕭徹。
他的頭發和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卻依舊銳利如鷹。
看到他,沈清辭愣住了。
他怎么會來?
蕭徹的目光掃過屋里狼藉的景象,又落在沈清辭身上,看到她安然無恙,緊繃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你沒事吧?”他問,聲音有些沙啞。
沈清辭搖了搖頭,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只化作一句:“陛下……怎么會來?”
蕭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對身后的侍衛說:“仔細搜查四周,看看有沒有留下什么線索。”
“是!”侍衛們領命而去。
蕭徹走到沈清辭面前,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頭發,卻在半空中停住了,最終只是淡淡地說:“這里不安全,跟朕回去。”
沈清辭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
他是來救她的嗎?
還是……他早就知道這里會出事?
那些人在找什么?和他有關嗎?
無數個疑問在她腦海里盤旋,但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夜晚,她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第四章塵封的秘密
回到皇城,蕭徹并未將沈清辭送回冷宮,而是安置在了城西一處僻靜的宅院。這里雖不似沈府昔日繁華,卻也雅致清幽,亭臺水榭俱全,看得出是精心打理過的。
青禾扶著沈清辭踏入正廳時,炭火盆里的銀炭正燃得旺,暖意瞬間驅散了她身上的寒氣。侍女奉上熱茶,裊裊白霧模糊了她眼底的茫然。
“陛下,這是……”沈清辭握著溫熱的茶盞,指尖仍在發顫。
蕭徹解下沾了雨珠的披風,遞給一旁的內侍,聲音聽不出情緒:“暫住此處。”
他轉身看向她,燭火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動,“別院不安全,往后這里便是你的居所。”
沈清辭沉默著。她不明白,他既將她貶為罪臣之女,又為何在危難時救她?既不愿見她,又為何將她安置在這樣一處離宮不遠的宅院?
“那些人……”她終究還是問出了口,“是沖臣妾來的?”
蕭徹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淅瀝的雨絲,背影挺拔卻透著幾分孤冷。“與你無關。”他頓了頓,“他們要找的,是沈毅留下的密函。”
沈清辭心頭一震:“父親的密函?”
“嗯。”蕭徹轉過身,目光落在她臉上,“你父親生前,曾暗中調查邊防軍餉虧空一案,掌握了不少證據。他出事前,曾派人送過一封密函入宮,只是那信使至今杳無音信。”
沈清辭怔住了。父親從未對她說過這些。她只記得父親時常對著輿圖唉聲嘆氣,夜半還在書房查閱卷宗,原來他一直在暗中追查此事。
“那……父親通敵叛國的罪名……”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蕭徹的眼神沉了沉:“沈毅是被人陷害的。那些人怕他查出真相,才偽造罪證,先下手為強。”
真相如驚雷般在沈清辭腦海中炸開。原來父親是被冤枉的!可她之前苦苦哀求,他為何不肯透露半分?
“你既知父親是冤枉的,為何……”她的眼眶紅了,聲音哽咽,“為何當初不肯信我?”
蕭徹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喉結微動,終究只是道:“那時證據確鑿,朕若貿然翻案,只會打草驚蛇。”他避開她的目光,“此事牽連甚廣,背后牽扯的勢力,遠比你想象的復雜。”
沈清辭的心一點點冷下去。原來在他心中,江山穩固始終比她的委屈更重要。哪怕明知她父親是冤屈,他也能為了所謂的“大局”,將她推入深淵。
“所以,陛下今夜救我,并非念及舊情,只是怕我知道密函的下落?”她自嘲地笑了笑,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
蕭徹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清辭!”
“陛下還是喚我沈氏吧。”沈清辭擦去眼淚,語氣疏離,“臣妾不敢再奢求陛下的舊情。”
她站起身,福了福身:“多謝陛下收留,夜深了,臣妾先行告退。”
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蕭徹的手緊緊攥成了拳,指節泛白。他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有些事,不能說,也不能讓她知道,那會讓她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沈清辭回到臥房,青禾早已為她鋪好了床褥。見她臉色蒼白,青禾擔憂地問:“娘娘,您沒事吧?”
沈清辭搖搖頭,躺到床上,卻毫無睡意。蕭徹的話在她腦海中反復回響,父親的冤屈,密函的下落,還有那些深夜闖入的黑衣人……一切都像一張無形的網,將她緊緊纏繞。
她忽然想起蕭煜說的話——“表面上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或許,父親的案子背后,真的藏著更大的陰謀。
“青禾,”沈清辭坐起身,“你還記得父親出事前,有沒有什么異常?”
青禾仔細回想了片刻,道:“老爺那段時間確實很忙,經常和一位姓蘇的先生見面。后來老爺被抓,那位蘇先生也不見了蹤影。”
“蘇先生?”沈清辭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什么樣的人?”
“四十多歲,戴著眼鏡,說話溫文爾雅的。”青禾回憶道,“好像是老爺的故交,從江南來的。”
沈清辭若有所思。江南來的故交?父親的密函,會不會和這位蘇先生有關?
第五章江南來的故人
幾日后,雨過天晴。
沈清辭站在院子里修剪花枝,陽光透過葉隙灑在她身上,暖洋洋的。這幾日蕭徹沒來過,宅院雖安靜,卻讓她得以靜下心來梳理思緒。
她派青禾悄悄打聽那位蘇先生的下落,卻一無所獲。仿佛那人從未出現過一般。
“娘娘,門外有位先生求見,說姓蘇。”內侍進來通報。
沈清辭手中的剪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蘇先生?
她深吸一口氣:“請他進來。”
不多時,一個身著青布長衫的中年男子跟著內侍走進來。他戴著一副細框眼鏡,面容清癯,正是青禾描述的模樣。
“草民蘇文淵,見過沈姑娘。”蘇文淵拱手行禮,舉止文雅。
沈清辭示意內侍退下,開門見山:“蘇先生,家父的事,您知道了?”
蘇文淵嘆了口氣:“沈大人遭此橫禍,草民痛心不已。”他看向沈清辭,“草民近日才得知姑娘的消息,冒昧來訪,是想送一樣東西給姑娘。”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小盒子,遞給沈清辭。
“這是?”沈清辭接過盒子,入手沉甸甸的。
“是沈大人托付草民保管的東西。”蘇文淵道,“大人說,若他出事,便將此物交給姑娘,萬萬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沈清辭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枚雕著蓮花紋樣的玉佩,還有一張折疊整齊的紙條。
她展開紙條,上面是父親熟悉的字跡,只有寥寥數語——“密函在桃林,蘇先生可信,護好自己”。
桃林?沈清辭心中一動。父親說的,難道是江南沈府后院的桃林?
“蘇先生,家父為何要將密函藏在江南?”沈清辭問道。
蘇文淵道:“沈大人早已察覺危險,怕密函放在京城不安全,便趁草民回江南時,托草民將密函帶回,藏在府中桃林。本想等風頭過了再取回,沒想到……”
他頓了頓,又道:“草民此次來京城,一是將東西交給姑娘,二是想告訴姑娘,沈大人的案子,與戶部尚書李嵩脫不了干系。”
“李嵩?”沈清辭蹙眉。李嵩是三朝元老,深受先帝信任,也是蕭徹倚重的大臣,怎么會和父親的案子有關?
“李嵩主管戶部,多年來利用職權克扣邊防軍餉,中飽私囊。沈大人查到的證據,大多指向他。”蘇文淵語氣凝重,“而且草民懷疑,沈大人被誣陷通敵,也是李嵩一手策劃。”
沈清辭只覺得一陣寒意從心底升起。若真是如此,那李嵩隱藏得也太深了。
“多謝蘇先生告知。”沈清辭將玉佩和紙條收好,“這份恩情,沈氏銘記在心。”
蘇文淵拱手道:“草民只是盡朋友之誼。姑娘多加小心,李嵩勢力龐大,若得知密函在姑娘手中,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送走蘇文淵,沈清辭回到屋內,將盒子鎖進妝奩。父親的字跡不會錯,密函確實在江南桃林。可她如今是戴罪之身,根本無法離開京城,如何取回密函?
“娘娘,”青禾端著點心進來,“剛才看到靖王殿下的馬車,在街角停了一會兒。”
蕭煜?他又來做什么?
沈清辭心中警鈴大作。蕭煜一直想拉攏她對付蕭徹,如今她知道了密函的下落,他若知曉,必定會想方設法奪取。
看來,這京城是待不下去了。
第六章雨夜出逃
夜深人靜,沈清辭換上一身青衣,將玉佩貼身藏好。她決定,今夜就離開京城,去江南取回密函。
青禾背著簡單的行囊,眼眶紅紅的:“娘娘,真的要走嗎?外面太危險了。”
“必須走。”沈清辭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密函不能落在壞人手里,父親的冤屈,也必須洗刷。”
她不能再指望蕭徹了。他有他的江山要守,而她,只想為父親討回公道。
兩人悄悄打開側門,剛要出去,卻見一道黑影立在門外。
“要去哪?”蕭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
沈清辭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會在此刻出現。
“陛下?”她定了定神,“臣妾想回江南看看。”
蕭徹一步步走近,月光灑在他臉上,神情冷峻:“沒有朕的旨意,你哪也不能去。”
“為什么?”沈清辭忍不住質問,“父親的冤屈就在眼前,你難道不想查清真相嗎?”
“朕自有安排。”蕭徹道,“江南危險,你不能去。”
“你的安排就是讓父親蒙冤,讓我困在這里?”沈清辭紅了眼眶,“蕭徹,你到底在怕什么?”
蕭徹看著她倔強的眼神,心中一痛。他怕的是她受到傷害,怕她卷入朝堂的紛爭,可這些,他卻不能說。
“留下。”他的語氣緩和了些,“相信朕,會給你和沈毅一個交代。”
沈清辭搖搖頭:“我不相信你。”
她轉身對青禾說:“我們走。”
“攔住她們。”蕭徹對隱在暗處的侍衛道。
侍衛們立刻上前,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蕭徹!”沈清辭又氣又急,“你放開我!”
蕭徹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沈清辭卻猛地后退,從袖中抽出一把剪刀,抵在自己的脖頸上。
“別過來!”她的手在發抖,眼神卻異常堅定,“你若不放我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蕭徹瞳孔驟縮:“清辭,別胡鬧!”
“我不是在胡鬧。”沈清辭的眼淚滑落,“我只是想為父親做點什么。如果你連這點機會都不給我,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看著她決絕的樣子,蕭徹的心像是被刀割一般。他知道,她的性子一向倔強,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他緩緩后退一步,聲音沙啞:“朕放你走。”
沈清辭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你要答應朕,萬事小心。”蕭徹的目光緊緊鎖著她,“朕會派人暗中保護你。”
沈清辭放下剪刀,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知道,他終究還是心軟了。
“多謝陛下。”她福了福身,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身帶著青禾消失在夜色中。
蕭徹站在原地,望著她們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內侍上前,低聲道:“陛下,真的要放娘娘走嗎?”
蕭徹閉上眼,疲憊地揮了揮手:“按計劃行事。告訴暗衛,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好她。”
他知道,沈清辭此去江南,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李嵩和蕭煜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但他別無選擇。有些真相,必須由她親手揭開。
第七章江南桃林
經過幾日的奔波,沈清辭和青禾終于抵達了江南。
熟悉的青石板路,潺潺的流水,還有空氣中彌漫的濕潤氣息,都讓沈清辭緊繃的心弦稍稍放松。這里是她生長的地方,有著她最美好的回憶。
只是,沈府早已被查封,門前冷落,朱漆大門上貼著封條,透著幾分蕭瑟。
“娘娘,我們現在怎么辦?”青禾看著緊閉的府門,有些無措。
沈清辭望著府內那片隱約可見的桃林,道:“找地方住下,等夜里再進去。”
她們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夜幕降臨,沈清辭換上夜行衣,帶著青禾悄悄潛入了沈府。
后院的桃林依舊茂密,只是此時并非花期,枝頭光禿禿的。沈清辭按照父親紙條上的提示,在桃林深處尋找密函的蹤跡。
“父親說密函在桃林,會藏在哪里呢?”沈清辭一邊仔細搜尋,一邊喃喃自語。
青禾指著一棵最粗的桃樹:“娘娘,你看這棵樹的樹干,好像有被挖過的痕跡。”
沈清辭走上前,果然發現樹干底部有一塊泥土顏色與周圍不同。她蹲下身,用手刨開泥土,里面露出一個小小的鐵盒。
“找到了!”沈清辭心中一喜,打開鐵盒,里面果然放著一封用火漆封好的密函。
就在她拿起密函的瞬間,四周突然亮起了火把,將桃林照得如同白晝。
“沈姑娘,別來無恙啊。”蕭煜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帶著幾分得意。
沈清辭心中一沉,沒想到蕭煜竟然追到了江南。
“靖王殿下,真是陰魂不散。”沈清辭將密函緊緊攥在手中,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侍衛。
蕭煜緩步走出,笑道:“本王說過,會給你一個機會。現在,機會就在你眼前。”
他指了指沈清辭手中的密函:“把它交給本王,本王立刻幫你父親翻案,讓李嵩付出代價。”
“我憑什么相信你?”沈清辭冷笑,“你和李嵩,不過是一丘之貉。”
“沈姑娘此言差矣。”蕭煜道,“本王與李嵩,只是互相利用。他擋了本王的路,本王自然要除了他。而你,需要的是為父報仇,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沈清辭沉默著。她知道蕭煜說的是實話,但她也清楚,蕭煜想要密函,絕不僅僅是為了對付李嵩,更是為了掌握足以威脅蕭徹的證據。
“我不會交給你。”沈清辭握緊密函,“這是父親用性命換來的,我會親手交給陛下。”
“交給皇兄?”蕭煜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你以為他會真的為沈毅翻案嗎?他需要的是一個穩定的朝堂,李嵩是他的左膀右臂,他絕不會動他。”
“你胡說!”沈清辭反駁道,心中卻忍不住動搖。蕭徹真的會為了父親,放棄李嵩嗎?
“是不是胡說,你心里清楚。”蕭煜一步步逼近,“沈姑娘,別再自欺欺人了。只有本王,才能幫你。”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保護娘娘!”
只見一群黑衣侍衛從天而降,與蕭煜的人纏斗在一起。為首的是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男子,正是蕭徹身邊的暗衛統領。
“沈姑娘,快走!”暗衛統領喊道。
蕭煜見狀,臉色一變:“攔住他們!”
桃林中頓時亂作一團,刀劍相擊的聲音劃破夜空。沈清辭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帶著青禾向桃林深處跑去。
“抓住她!密函在她身上!”蕭煜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沈清辭不敢回頭,拼命往前跑。突然,腳下一絆,她摔倒在地,密函從懷中掉了出來,滑落到一棵桃樹旁。
就在她伸手去撿的瞬間,一支冷箭呼嘯著射來,直指她的胸口!
第八章箭下情
蕭徹的目光掠過沈清辭沾了泥污的裙擺,掠過她緊握劍柄的發白指節,最終落在她懷里緊緊揣著的密函上。他翻身下馬,玄色的靴底踩在濕潤的泥土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把劍放下。”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沈清辭握著劍的手微微一顫,劍鋒還在發顫。方才與侍衛纏斗時劃破的衣袖下,小臂火辣辣地疼,但她死死咬著唇,不肯示弱。直到蕭徹走到她面前,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她才像泄了氣的皮球,任由長劍“哐當”落地。
“你怎么來了?”她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
“再不來,某些人就要把自己作成刀下魂了。”蕭徹的指尖觸到她手臂上的傷口,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帶上來。”
禁軍迅速上前,將蕭煜的人悉數制服。蕭煜被兩個侍衛按著肩膀,卻依舊笑得輕佻:“皇兄,你這是做什么?本王可是在幫你捉拿叛臣之女。”
蕭徹冷冷瞥他一眼:“靖王深夜私闖民宅,勾結侍衛圍堵朝廷命婦,該當何罪?”
“朝廷命婦?”蕭煜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皇兄莫不是忘了,沈清辭早已是罪臣之女——”
“朕說她是,她便是。”蕭徹打斷他,語氣平淡卻擲地有聲,“沈毅一案尚未審結,沈氏暫居江南,何來叛臣之女一說?”
他揮了揮手:“將靖王帶回王府禁足,沒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府門半步。”
蕭煜臉上的笑容終于僵住,掙扎著喊道:“蕭徹!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你的親弟弟!”
蕭徹沒有回頭,只是彎腰抱起脫力的沈清辭,轉身走向馬車。沈清辭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能清晰地聽到他沉穩的心跳,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混雜著雨夜的濕氣,竟讓她莫名安心。
“密函……”她想起懷中的東西,下意識地攥緊。
“先處理傷口。”蕭徹將她抱進馬車,吩咐內侍,“傳太醫。”
馬車緩緩駛動,沈清辭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忽然覺得眼眶發熱。原來他說的“暗中保護”并非虛言,原來他終究還是來了。
第九章桃林夜話
沈府被臨時解封了西跨院,太醫為沈清辭處理好傷口,又開了些安神的方子。青禾守在床邊煎藥,屋子里彌漫著苦澀的藥味。
蕭徹坐在窗邊的太師椅上,手里拿著那封從沈清辭懷中取出的密函。他沒有立刻拆開,只是摩挲著泛黃的紙頁,燭火在他側臉投下深深的陰影。
“你早就知道密函在桃林?”沈清辭靠在床頭,看著他的側臉。
“嗯。”蕭徹抬眸,“沈毅出事前,曾給朕遞過消息,說密函藏在‘故地春深處’。朕猜了許久,才想到是江南的桃林。”
沈清辭愣住:“那你為何不早說?”
“說了,你便能信?”蕭徹反問,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那時你認定是朕冤了沈毅,就算朕說了,你也只會以為是朕的圈套。”
沈清辭啞口無言。確實,那時的她,被仇恨和絕望沖昏了頭腦,根本聽不進任何解釋。
蕭徹拆開密函,借著燭光仔細看著。沈清辭湊過去,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還附著幾張賬冊的抄錄,詳細記錄了李嵩如何勾結邊防將領,虛報軍餉數目,將克扣的銀兩轉入私人錢莊的證據。
“果然是他。”沈清辭氣得渾身發抖,“父親就是因為查到了這些,才被他滅口!”
“不止。”蕭徹指著密函末尾的一行小字,“李嵩不僅克扣軍餉,還暗中與北狄互通消息,出賣邊防布防圖。”
沈清辭倒吸一口涼氣。通敵叛國,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李嵩在朝中經營多年,黨羽眾多,貿然動他,恐會引起朝堂動蕩。”蕭徹將密函收好,“這也是朕一直沒有動手的原因。”
沈清辭這才明白,他并非不愿為父親翻案,而是在等待最合適的時機。朝堂之上,牽一發而動全身,稍有不慎,便會引發大亂。
“那現在……”
“時機快到了。”蕭徹看著她,“三日后是先帝的忌辰,李嵩會主持太廟祭祀,屆時文武百官齊聚,正是揭露他罪行的最好時機。”
沈清辭心中一動:“你要帶密函回京城?”
“嗯。”蕭徹起身,“朕明日一早就出發,你留在這里,待風波平息,朕再來接你。”
“我跟你一起走。”沈清辭掀開被子下床,“父親的冤屈,我要親自看著洗刷。”
蕭徹皺眉:“京城危險——”
“我不怕。”沈清辭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堅定,“這是沈家的事,我不能躲在后面。”
蕭徹看著她倔強的模樣,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好。”
夜已深,青禾早已睡下。沈清辭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銅鏡里自己蒼白的臉。蕭徹的話在她腦海中盤旋,那些曾經的誤會和怨懟,似乎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春夜,她和蕭徹在桃林里散步。那時他還是個落魄的皇子,她是嬌縱的千金,月光灑在桃花上,美得像一幅畫。
“清辭,”他忽然開口,聲音溫柔,“等我站穩腳跟,便向陛下請旨,娶你為妻。”
那時的誓言猶在耳畔,只是世事變遷,他們都已不是當年的模樣。
“在想什么?”蕭徹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手里拿著一件披風。
沈清辭回過神:“沒什么。”
蕭徹走上前,將披風披在她肩上,指尖不經意觸到她的頸側,引來她一陣輕顫。他看著鏡中兩人交疊的身影,低聲道:“清辭,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受了這么多委屈。
對不起,沒能早點告訴你真相。
對不起……
沈清辭的眼眶瞬間紅了,她轉過身,撲進他懷里,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所有的委屈、恐懼、思念,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無聲的哽咽。
蕭徹緊緊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輕輕嘆了口氣。有些虧欠,或許要用一輩子來償還。
第十章太廟風云
三日后,京城。
先帝忌辰,太廟莊嚴肅穆。文武百官身著素服,依次排列,氣氛凝重。李嵩站在百官之首,手持祭文,神情肅穆,誰也看不出他心中的波瀾。
蕭徹身著龍袍,站在祭臺之上,目光沉靜地看著下方。沈清辭扮作宮女,站在大殿的角落里,手心微微出汗。
祭典按部就班地進行著,直到李嵩宣讀祭文時,蕭徹忽然開口:“李大人,稍等。”
李嵩一愣:“陛下?”
蕭徹從內侍手中接過一個錦盒,朗聲道:“今日,朕有一樣東西要呈給先帝。”
他打開錦盒,里面正是沈毅留下的密函。
“這是前戶部侍郎沈毅生前所留密函,里面記錄了有人克扣邊防軍餉、通敵叛國的罪證。”蕭徹的聲音透過大殿,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李大人,你可認得?”
李嵩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強作鎮定道:“陛下,臣不知。沈毅通敵叛國,早已伏法,他的東西豈能輕信?”
“是不是輕信,一看便知。”蕭徹示意內侍將密函遞給百官傳閱,“里面不僅有賬冊記錄,還有你與北狄往來的書信,字跡可是你的親筆?”
百官傳閱著密函,臉上露出震驚之色。尤其是那些與李嵩交好的官員,更是面色煞白,如墜冰窟。
“一派胡言!”李嵩氣急敗壞,“這是偽造的!是誣陷!”
“誣陷?”蕭徹冷笑,“那蘇文淵此人,你總該認識吧?”
話音剛落,蘇文淵從大殿外走進來,手持一卷賬冊:“草民蘇文淵,見過陛下。草民手中有李嵩在江南錢莊的流水賬目,與密函上的記錄一一對應。”
鐵證如山,李嵩再也無法辯駁。他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拿下!”蕭徹一聲令下,禁軍立刻上前,將李嵩捆綁起來。
“蕭徹!你不得好死!”李嵩狀若瘋癲,“我為你鞠躬盡瘁,你卻如此對我!”
蕭徹冷冷看著他:“你貪污軍餉,通敵叛國,愧對先帝,愧對百姓,死不足惜!”
他轉向百官,朗聲道:“李嵩一案,牽連甚廣。凡有參與其中者,三日之內,主動自首,可從輕發落。若有隱瞞,一旦查出,嚴懲不貸!”
百官齊齊跪拜:“陛下圣明!”
站在角落的沈清辭,看著這一幕,終于松了口氣。父親的冤屈,終于得以洗刷。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喧嘩。
“王爺!王爺不可擅闖!”
只見蕭煜掙脫侍衛的阻攔,沖進大殿,大喊道:“皇兄!你不能動李嵩!他若倒了,邊防怎么辦?北狄一旦入侵,江山社稷危矣!”
蕭徹皺眉:“放肆!靖王,這里是太廟,豈容你撒野?”
“臣弟只是為了江山社稷!”蕭煜目光灼灼地看著蕭徹,“李嵩雖有錯,但他經營邊防多年,熟悉軍務。若殺了他,北狄必定趁機南下!”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除非……皇兄肯將皇位讓出來,臣弟愿意承擔這份重任!”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蕭煜竟然在太廟之上,逼宮篡位!
沈清辭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向蕭徹,只見他面色平靜,仿佛早已預料到一般。
“看來,朕還是低估了你。”蕭徹淡淡道,“禁足期間,還能聯絡黨羽,準備逼宮,靖王真是好本事。”
蕭煜大笑:“皇兄,事到如今,你就別硬撐了。城外的兵權,早已在我手中。識相的,就寫下禪位詔書,否則……”
他的話還沒說完,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報——陛下,靖王黨羽已被悉數抓獲!城外駐軍已歸降!”
蕭煜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不敢置信地看著殿外:“不可能!這不可能!”
蕭徹緩緩道:“你以為,朕真的對你毫無防備嗎?你與李嵩勾結,暗中培養勢力,朕早就知道了。”
他看向蕭煜,眼神冰冷:“將靖王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侍衛們上前,將失魂落魄的蕭煜拖了下去。
太廟之上,終于恢復了平靜。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欞,照在蕭徹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沈清辭看著他挺拔的身影,忽然覺得,這個男人,或許比她想象的,要強大得多。
第十一章塵埃落定
李嵩和蕭煜倒臺后,朝堂進行了一次大清洗。那些曾經依附他們的官員被一一革職查辦,空缺的職位由有才干的寒門士子填補,朝堂風氣煥然一新。
沈毅的案子也得以重審,最終平反昭雪。蕭徹下旨,恢復沈毅的名譽,追封他為太子太傅,并將沈府歸還。
這日,沈清辭站在沈府的大門前,看著熟悉的朱漆大門,心中百感交集。
“娘娘,我們進去吧。”青禾扶著她的手臂。
沈清辭點了點頭,推開大門。院子里的桃花已經謝了,長出了嫩綠的新葉。她走到桃林深處,那里曾是她和蕭徹定情的地方,也是父親藏密函的地方。
“在想什么?”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沈清辭轉過身,看到蕭徹站在不遠處,穿著一身常服,少了幾分帝王的威嚴,多了幾分溫潤。
“在想,一切都像一場夢。”沈清辭笑道。
蕭徹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不是夢。都過去了。”
他看著她,眼神溫柔:“清辭,嫁給朕,好嗎?”
沈清辭愣住了,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心跳漏了一拍。
“我知道,我虧欠你太多。”蕭徹握緊她的手,“但我保證,從今往后,朕會用一生來補償你,護你周全。”
沈清辭的眼眶紅了,她點了點頭,淚水滑落:“好。”
沒有盛大的求婚,沒有華麗的辭藻,只有一句簡單的承諾,卻足以讓她心動。
永安三十一年,春暖花開。
皇宮舉行了盛大的婚禮,皇帝蕭徹冊封沈清辭為后。婚禮當天,京城萬人空巷,百姓們都想一睹這位歷經波折的皇后的風采。
沈清辭坐在鳳輦上,看著窗外歡呼的百姓,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知道,過去的苦難都已過去,未來的路,她會和蕭徹一起,攜手走下去。
洞房花燭夜,紅燭高照。
蕭徹掀開沈清辭的蓋頭,看著她嬌羞的容顏,眼中滿是寵溺。
“清辭,”他低聲道,“往后,你就是大曜的皇后,是朕唯一的妻。”
沈清辭抬起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輕聲道:“陛下,臣妾信你。”
紅燭搖曳,映照著兩人相依的身影。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溫柔而靜謐。
江南的桃花落了又開,皇城的雪下了又停。那些塵封的秘密,那些歷經的苦難,都已化作塵埃。
唯有關乎深情與守護的故事,在歲月中靜靜流淌,直至永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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