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想打人，就打吧。“葉挽寧說，“只是若是被父親知道了，不知道會怎么想。“

周氏的手懸在半空，她真的不敢讓葉尚書知道她在打葉挽寧。

“你！“她氣得臉通紅，“好，好得很！不給你點顏色看，你還不知道天高地厚！“她轉過身，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女誡》，扔到葉挽寧面前：“把這個給我抄十遍，明早交給我！抄不完，別吃飯了！“

“是。“葉挽寧拾起書，便走了。

回到紅葉庭，春桃看見她身上的紅紋，心疼地直掉眼淚：“姑娘，太太也太過分了！哪有這樣打人的？“

“沒事，過幾天就好了。“葉挽寧不在意地說，“去把筆墨紙硯拿來，我要抄書。“

春桃極不情愿地拿來了，看著她伏案抄起，直嘆氣。

葉挽寧才抄了幾行，就發現這本《女誡》里好些字都寫錯了，還有幾處句子讀起來不通順。

“看樣子太太自己也沒看過，隨手拿了一本給我。“她撇了撇嘴，主意已打。

第二天一早，葉挽寧就把抄好的《女誡》交到周氏的手里。

周氏翻了翻，字跡還算工整，沒找出什么毛病，氣也就消了些：“還算有點長進。今天我教你認字，省得你連字都認不全，出去丟人現眼。“

她對葉挽寧說，拿過一本《內訓》，指著上面的一個字念：“這個字讀'婦'，婦人的婦。“

葉挽寧看著那個字，皺著眉頭說：“夫人，這個字不是這樣寫的。“

“不是這樣寫？難道你還比我懂得多？“周氏瞪了她一眼。

“女兒不敢。“葉挽寧道，“只是女兒記得，'婦'字是女字旁加一個'帚'字，而不是'彐'！“

“啊？“周氏怔了一下，仔細一看，還真是寫的錯了。她臉上有些掛不住，“我是故意考考你。看來你還不算太笨。“

葉挽寧沒有戳破她，只是低下了頭。

“我再指給你看一個。“周氏又指著另外一個字，“這個字讀'順'，順從的順。“

“夫人，這個字也不對。'順'字應該是左邊一個'川'，右邊一個'頁'，而不是'川'字下面加一個'頁'字！“

周氏的臉徹底紅了，這個字她也寫錯了。她沒料到這個鄉下回來的丫頭竟然認識這么多字，還敢指她的錯誤。

“你懂什么！“周氏強詞奪理，“這是古字，你這種鄉下丫頭當然不知道！“

“是嗎？“葉挽寧故作驚訝，“那女兒就不知道了。只是女兒記得母親生前教過我，寫字要嚴謹，不能隨便更改筆畫。“

一提到葉挽寧的生母，周氏的臉色變了變。她最恨別人在她面前提那個女人。

“好了，今天就學到這。“周氏不耐煩地說，“你回去吧。“

葉挽寧福了福身，便往回走了。

周氏氣得將那本《內訓》扔在地上：“賤人！和她死鬼娘一樣討厭！“

葉靜姝從外面進來，將那書撿了起來：“娘，怎么了？氣成這樣了？“

“不就是那葉挽寧么！“周氏氣道，“本是想著要教訓教訓那丫頭的，誰知她認識的字比自己還多，還敢挑自己的錯！“

“她怎么可能認識那么多字！“葉靜姝詫異道，“她不是在鄉下呆了十幾年么？“

“誰曉得呢！“周氏冷哼，“看那賤人就是故意的，想在自己面前顯擺！“

“娘別生氣！“葉靜姝道，“她認識字又能怎么樣，還不是個人見人欺的鄉下丫頭，咱們有的是法子對付她！“

周氏看著她：“你有什么法子？“

葉靜姝湊近她耳根，小聲說了幾句。

周氏聽著，臉上登時笑了：“好個主意！就按你的辦！“

葉挽寧回到紅葉庭，夏荷就來報：“姑娘，老爺來了。“

葉挽寧忙出去了。葉尚書就站在海棠樹下，望著那樹上的葉子出神。

“爹。“葉挽寧走過去。

葉尚書回頭，看見她，笑了笑：“在周氏那里學規矩累不累？“

“還好。“葉挽寧道，“能學到東西。“

“那就好。“葉尚書點了點頭，“只是別累著自己，若是覺得委屈就跟爹說。“

“謝謝爹。“

父女倆就這么站著，說了會兒話，葉尚書忽然想起什么來：“對了寧寧，下月初五是你娘的忌日，到時候咱們一起去祭拜她。“

葉挽寧心里一喜：“好。“

上輩子，她根本不知道生母的忌日，還是后來從府里的老人嘴里聽說的。

“你娘生前最喜歡這首《忘憂曲》，“葉尚書道，“我記得你小時候她總彈給你聽，你還會唱呢。“

葉挽寧點點頭：“記得。“

那首曲子，她是時常想起的。

“那就好。“葉尚書長嘆口氣，“時間過得真快，你娘都走了這么多年了。“

葉挽寧看著他臉上的傷感，心里滋味極雜。這個父親，對她，或許還是有那么一點真心的，只是被周氏蒙蔽了。

“爹，我想求您一件事。“葉挽寧道。

“你說。“

“我想看看母親生前的遺物。“葉挽寧道，“我想多了解她一點。“

葉尚書愣了一愣，隨即點頭：“好，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去。“

“謝謝爹。“

葉尚書又陪了她一會兒，才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葉挽寧握緊了拳頭。娘，您放心，女兒一定會查明您的死因，不會讓害您的人逍遙法外。

第二天，葉挽寧去靜心苑學規矩，周氏就變了臉色。

“葉挽寧，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認識幾個字，就很了不起了？“周氏冷冷地說。

“女兒不敢。“葉挽寧道。

“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周氏道，“竟敢在背后說我教錯你字？還去跟你爹告狀？“

葉挽寧心里明白，這是葉靜姝使的手段，想要離間她和葉尚書。

“女兒沒有。“葉挽寧道，“女兒只是覺得，寫字要嚴謹，沒有別的意思。而且女兒也沒有給爹告狀。“

“你還敢狡辯！“周氏怒道，“要不是你告狀，你爹怎會突然要把你娘的遺物給你？你就是想借你娘的名頭壓我一頭！“

“夫人多慮了。“葉挽寧道，“爹只是心疼我，想要讓我能夠多了解母親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