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門的另一端，是光明圣城的暗巷。

剛踏出傳送門，林燼就感覺到無數道目光鎖定在自己身上。他抬頭望去，只見圣城的中央光幕上，正滾動播放著他的巨幅畫像——黑發黑眸，左臂纏繞著黑火，眉心一點青銅光。畫像下方，一行血色大字觸目驚心：

“弒神者林燼，見之格殺，賜圣輝石十萬、封光明侯?！?

曦光吹了聲口哨，語氣帶著幾分調侃：“看來你比我還值錢。”

林燼面無表情地掃視四周。暗巷外，十二名金翼衛正跨空而立，手持裁決弩，弩箭閃爍著圣潔的光芒——那是用“圣輝晶”鍛造的箭矢，專破星輝護體。更遠處，圣鐘突然長鳴七響，整個圣城都響起了警報聲。

“是‘神罰令’?！标毓鈮旱吐曇?，“曜把你的畫像傳遍了全城，現在我們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林燼掂了掂手背上的罪印，感受著體內蠢蠢欲動的罪火：“第三釘在什么地方？”

“圣裁殿?！标毓庵赶蚴コ侵行哪亲罡叩慕ㄖ?，“曜把它帶進了圣裁殿，殿外有‘審判天使’的法相坐鎮，硬闖就是送死?！?

“我沒打算硬闖?！绷譅a掌心燃起黑火，凝成一只巴掌大的火鴉?；瘌f的羽毛上隱約可見青銅紋理，那是融入了青銅殘簡碎片的力量，“去，把圣鐘炸了。”

火鴉振翅高飛，化作一道烏光沖向圣城最高的鐘樓。三息之后，一聲巨響傳來，火光沖天而起，圣鐘被炸得粉碎。浮空的燈塔瞬間熄滅了一半，整個圣城陷入一片混亂。

“走?！绷譅a抓住曦光的手腕，趁著混亂隱入黑暗中。

他們穿過錯綜復雜的暗巷，來到城西一座廢棄的修道院。修道院的穹頂已經破碎，地上鋪滿了星輝石的碎渣，踩上去發出清脆的響聲。這里曾經是曦光的居所，名為“折翼修道院”，如今卻只剩下斷壁殘垣。

曦光剛踏入回廊，一支羽箭突然貼著她的耳邊掠過，釘在林燼腳尖前一寸的地面上。

“誰？”林燼瞬間將曦光護在身后，黑火凝成長槍。

黑暗中，數十名身披殘破銀甲的騎士現身。他們的背后，要么只剩單翼，要么僅余骨翼，翼根處都烙印著“遺棄”的火印。為首的是一名紅發女騎士，她手持長槍，目光警惕地盯著林燼。

“圣女殿下！”當紅發女騎士看清曦光的臉時，突然單膝跪地，聲音哽咽，“您終于回來了！”

曦光的指尖微微顫抖，卻故作冷漠地說：“我已非圣女，叫我曦光即可?！?

紅發騎士抬頭，目光灼灼：“您一日是圣女，終生是圣女。殘翼騎士團三百七十一人，一直等您一聲令下。”

林燼抱著手臂，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直到紅發騎士敵意十足地瞪向他：“你就是那個弒神者？”

“如果通緝令沒畫錯，那就是我?！绷譅a聳聳肩，毫不在意她的敵意。

紅發騎士猛地拔劍，劍尖直指林燼的咽喉：“你這種污穢之人，不配待在圣女殿下身邊！”

“艾蕾，住手！”曦光抬手制止了她，“他是我的盟友?！?

“盟友？”艾蕾咬牙，“您忘了是誰折斷了您的羽翼嗎？就是這些罪火攜帶者！”

“我沒忘?！标毓獾恼Z氣平靜下來，“但曜欠我的，林燼會替我討回來?！?

林燼挑了挑眉：我什么時候答應的？

曦光側過頭，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幫我奪回第三釘，我助你劫法場救你母親?！?

林燼的眸色瞬間沉了下來。救母親是他此行的最大目標，沒想到曦光竟然知道這件事。他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成交?！?

同一時刻，王都?天淵林氏宗祠。

十八面青銅古鏡懸浮在空中，鏡面中映出洛婉被鎖在祭壇中央的身影。她穿著單薄的白衣，琵琶骨被“幽魂鉤”貫穿，鎖鏈的另一端連接著宗祠的祖靈石像。石像猙獰可怖，仿佛隨時會活過來。

大長老林玄照拄著拐杖，站在石像腳下，聲音陰冷地回蕩在空曠的大殿中：“三日后，以罪血為引，開啟祖血大陣，引林燼那孽種自投羅網。”

“我要活祭他，用他的血重鑄我林氏的榮耀！”

鏡中的洛婉緩緩睜開眼，聲音沙啞卻異常平靜：“他會來的，但你們會后悔的?！?

林玄照冷笑：“一個毛頭小子而已，能翻起什么浪？”

洛婉不再說話，只是低頭親吻著腕間一枚破碎的玉佩。玉佩內側，隱約可見“驚霄”二字——那是林燼父親的名字。

圣城?地底熔脈。

林燼盤膝而坐，面前懸浮著一滴暗金色的血液。那是母親洛婉藏在玉佩中的“祖血?燭淵”，是他從寒獄帶出來的唯一念想。

曦光守在洞口，殘翼騎士團的人在外圍布下了隱匿結界。她看著林燼專注的側臉，忍不住問道：“祖血覺醒，需要燃燒十年壽元，你確定要這么做？”

林燼的指腹輕輕撫摸著那滴祖血，語氣平淡卻堅定：“我若不救她，余生再長，也不過是茍活。”

話音未落，他將祖血納入口中。

轟——

暗金色的火紋瞬間爬滿他的全身，皮膚寸寸龜裂，露出底下流動的星輝。一聲似龍非龍的咆哮從他體內傳出，仿佛有遠古巨獸正在蘇醒。

林燼的背后，浮現出一尊巨大的虛影——九只眼睛，覆蓋著黑色鱗片，背生裂空骨翼，尾巴像星河倒卷。

“燭淵……”曦光失聲驚呼，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殘翼騎士團的人也紛紛跪倒在地，那是來自上位血脈的絕對壓制。

燭淵虛影只出現了一息，便縮回林燼體內。他緩緩睜開眼，漆黑的瞳孔深處多了一抹暗金色的豎紋。

“半步星輝……巔峰?！绷譅a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低聲說道。

曦光喃喃自語：“怪物……”

林燼站起身，腳下的巖石無聲無息地化為齏粉。他看向曦光：“走吧，去王都。”

“搶人，搶釘，順便討點利息。”

就在林燼踏出熔脈時，腦海中響起了守門人冰冷的提示音：

【燃血一次，折壽十年，剩余壽元：二十四年七個月】【是否繼續兌換？】

林燼嗤笑一聲：“先記賬，等我殺夠了人再還。”

守門人沉默片刻，罕見地補充了一句：“提醒：祖血第二次覺醒，需付出‘記憶’作為代價。”

林燼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無妨，該忘的，本就不值得留下。”

兩日后，王都外城。

城門上懸掛著血色旗幟，旗面繪制著林氏的族徽——黑鷹啄星。旗下，十八根銅柱一字排開，每根銅柱上都釘著一具血尸。尸體的額心都刻著一個“燼”字，顯然是用來示威的。

林燼立于十里外的山坡上，黑火在掌心安靜地燃燒。他看著那些血尸，眸色冰冷。

曦光站在他身邊，側頭問道：“城防大陣開到了第九層，硬闖嗎？”

林燼搖頭：“不，讓他們自己開門。”

他抬手，黑火化作一只火鴉，鴉喙中銜著一枚青銅殘簡碎片。碎片上，林氏的祖紋正在閃爍。

“把他們的祖宗請出來，看他們跪不跪?！?

火鴉振翅高飛，向著王都飛去。

審判日，如期而至。

第三日清晨，祖血大陣正式開啟。

祭壇上空，烏云匯聚成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一只暗金色的眼瞳緩緩睜開。那是林氏的祖靈“淵鷹”，擁有半步神祇的力量。

洛婉被懸在眼瞳之下，鮮血沿著鎖鏈滴落，在祭壇上繪出詭異的星圖。

林玄照高舉權杖，聲音尖銳：“時辰到——”

轟！

祖血大陣的邊緣，十八根銅柱同時炸裂。黑火沖天而起，凝成燭淵的巨影，一爪就撕裂了陣紋。

林燼從火焰中走出，背負著黑槍，左手提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那是外城守將林破軍的頭顱，星輝巔峰修為，卻被他一招斃命。

他將頭顱拋到祭壇前，聲音平靜卻帶著無盡的威壓：“我來接我母親，順便收點利息。”

祖靈“淵鷹”發出震怒的嘶鳴，烏云壓城，仿佛要將整個王都吞噬。

林燼抬眼，黑火與暗金色的祖血在他眼中交織，像一柄直指神明的利劍。

“今日，要么放人，要么——弒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