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出了朱棣營帳后，就將三千營的人馬都召集了起來。
三千營，五軍營和神機營三營并稱京營，其中又以三千營的綜合實力最為強悍。
所部最初多為蒙古降軍，善騎射，多勇武。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三千營已經增至五萬人，實力也有顯著提升。
有這營兵馬在，再加上朱瞻基帶走的神機營，只要配合得當，應對一個馬哈木還是沒什么難度的。
但朱高燧將軍隊帶出后，卻并不急著趕路。
老爺子都說了，讓我等瞻基劣勢了再幫忙，明顯是想給這小子一個立大功的機會，現在都還沒打起來，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劣勢？
萬一還沒打起來，我帶著這么多人過去，馬哈木不上當了怎么辦？豈不是要我背這口大黑鍋？
再說了，他們昨夜跑了一晚上，人困馬乏的，總不能不做修整就打吧？
還是慢慢走吧，反正有神機營在，出不了什么大事。
朱高燧腦瓜子一通轉悠，自以為悟透了朱棣的深意，但他對朱瞻基的大膽卻并不了解......
經過一夜奔襲，朱瞻基此時已經到了山腳。
當柳升過來，詢問是否要就地安營，生火做飯之時，卻遭到了朱瞻基的果斷拒絕。
“不用這么麻煩！”
“先吃干糧墊墊肚子，半個時辰后，我就帶著我的親衛佯攻，吸引馬哈木下山。”
“讓兒郎們都打起精神來，等活捉了馬哈木，我再親自向皇上討要美酒，犒勞諸位！”
朱瞻基盯著前方山道，眼底滿是堅定。
這一次我就要好好證明，自己這么多年跟著爺爺，絕不是白待的！
二叔三叔，等我帶著馬哈木的人頭回來，我看你們還有什么話可說！
“殿下不可！”
一聽朱瞻基竟想上山，柳升立馬急了起來。
“殿下，您的親衛雖驍勇善戰，可畢竟只有千人不到，一旦陷入瓦剌騎兵包圍，神機營就算想救都來不及啊！”
“安遠侯不必擔憂，我自會注意，最多上至半山，馬哈木就算追擊，也可馬上退走。”
朱瞻基自信一笑，他對這些蒙古部落深有研究，十分了解該怎么應對。
雖然他們這次是半夜行軍，但神機營和他自己的親衛加起來也有近三萬人，馬哈木不可能半點沒有察覺。
而這些韃子一個個又桀驁不馴，自以為能以一敵十，見自己不足千人就敢上山絕對會忍不住。
再加上自己的身份，說不定都不用到半山，只要打出自己的旗幟來，馬哈木就會上當！
見朱瞻基這么保證，柳升雖然還有些顧慮，但也沒再繼續勸阻。
只上到半山的話，神機營在山腳接應，倒也來得及。
“既然如此，那殿下您可一定要萬分小心！”
柳升抱拳說了一句，便趕回神機營部署。
朱瞻基也迅速下令，讓親衛們開始進食，稍作休息便準備上山。
山上，明明是高聳的密林，后方卻多出了一塊平整的空地，空地中央立著一座氈帳。
氈帳內，坐著數名身形魁梧，滿臉絡腮胡的壯漢，這幾人便是瓦剌各個部落的首領。
其中以上方閉著眼假寐之人身材最為壯碩，坐在那里，簡直就像一頭正在沉眠的大棕羆。
不過這人的頭發已經發白，結成綹的胡子也透著灰色，顯然年歲已經不小。
“大汗，明狗的軍隊已經在山下了，我們何時發起進攻？”
一個斜披熊皮，露出半個前胸，頭扎綹辮，耳掛片環，戴著項圈的中年漢子起身問道。
其余幾人的眼神也都看向了上方之人，目光中透著兇狠。
“脫歡，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還這么毛燥？”
上方之人這才睜開眼，露出一雙蒼老的眸子，眼神不似下方那群人兇狠，卻多了幾分狡詐在其中。
“明軍善使詭計，此次朱棣親征，號稱率大軍五十萬。現在來的卻僅有三萬不到，說不定就是在故意引誘我等上鉤。”
“馬哈木，我看你真是越活越膽小了！”
一個打扮與脫歡相似，但年紀更大些的部落頭領站起，面帶譏笑，滿臉不屑。
“中原人打仗向來瞻前顧后，哪像我們這般便捷？朱棣的大軍怎么可能那么快趕來？”
擠兌了馬哈木兩句，這人又轉頭看向其他頭領，一臉的信誓旦旦。
“我看這支軍隊就是朱棣派遣的先鋒部隊，只是探路來的！”
此人面相兇惡，說起話來也是一點不給馬哈木這個大頭領面子。
但馬哈木對此卻只是稍有些憤怒，仿佛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只因此人名為太平，乃是瓦剌部第二大統領，帳下實力并不比馬哈木弱多少。
兩人此前就有舊怨，如果不是大明的壓力，根本不可能坐在一起。
“馬哈木，我的看法和太平一樣，你要是不敢打，不如就將兵權交出，讓我們去打就是！”
又一個頭領站起，直視馬哈木，這次不僅否決了他的看法，甚至直接開口討要起兵權。
這是把禿孛羅，瓦剌的第三大統領，同樣實力不俗。
勢力第二第三的頭領突然聯合向馬哈木發難，氈帳里的其他人都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神色各異。
眼看大戰將起，他們這是要在這時候奪權？
盡管瓦剌內部各部落本就存在不少摩擦，但這一出還是出乎了這些小頭領的預料。
幾人眼神對視，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意外和謹慎。
不要輕易站隊，讓他們爭就是！
馬哈木眼神漸冷，目光掃過太平和把禿孛羅，最后卻凝滯在了最先開口的脫歡身上。
“脫歡，這也是你的意思？”
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殺機。
馬哈木和太平兩人斗了一輩子，對這兩人不說絕對了解，最起碼也知道他們的性格。
他們今天的態度，實在有些太過反常了。
就算往日里三部再怎么不和，但這兩人不可能不知明軍和朱棣有多棘手，沒有外力影響，絕不會在這時候向他逼宮。
可誰能讓他們這么做呢？
馬哈木第最先懷疑的，就是自己這個兒子。
像他們這樣的人，對美人，權勢和財富都十分感興趣，唯獨對親情看得極淡。
為了自身的地位，或是爭取更大的利益，父殺子，子弒父是常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