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亞雷果斷下令,這頭地龍已經不是他能解決的了,再呆下去會有生命危險。
張若涵死死咬著下唇,眼中滿是不甘。矮人大師卻忽然上前,沉默地伸手一撕,將飛船殘骸撬開,露出里面泛著微光的飛舟核心。他沒有多言,直接將其拋給亞雷。
那核心約莫雙拳大小,入手微燙。靈力尚未注入,它卻已對亞雷體內的靈根產生了共鳴。
他有種感覺,自己只要稍微注入一點靈力就能激活它。-
“給我!”張若涵撲上前,試圖奪回。亞雷身形一閃,避開她的手,反手將核心高高舉起,挑釁般地懸在崖邊。
“地龍開始燃燒精血了,萊恩撐不了多久。大師,你去支援!”
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上方傳來沉悶的轟鳴,地龍和萊恩已經打到龍巢外的空地,原先洞窟已經崩裂,大量的碎石不斷傾瀉而下,這個龍巢岌岌可危。
亞雷望了張若涵一眼,目光沉靜,“走吧。”
“你就這樣上去?”
“不然呢,如你所見,我只有練氣二層。”
張若涵咬咬牙,不知道從哪拿出一把劍。
劍身纖長,劍柄竟是由數個細密齒輪嵌合而成,機械紋路在金屬光澤下隱隱閃爍。
她躍上劍身,招手示意亞雷站上來,注入些許靈力,齒輪微微旋轉,搖搖晃晃地飛起來。
“你們世界的靈力太過駁雜,只能用我自己的靈力去催動飛劍。”張若涵皺眉,“我堅持不了多久。”
“那是多久?”
“十二秒。”
“不夠,從這飛上去至少要十五秒,再多堅持一下。”
“我已經多報了兩秒了,正常來說飛劍就不可能被練氣期的修士催動。”她的語氣有些不滿,“就算我是天才也只能勉強使用一下。”
話音剛落,飛劍猛地一沖,如箭離弦,帶著兩人穿越斷壁殘巖。
一秒,兩秒....第十秒,他明顯感覺速度比之前慢了一大截!
可是距離龍巢的出口還有三分之一的距離,張若涵的臉色蒼白如紙,身形輕微搖晃。
“你松開!”
亞雷大喝一聲,努力引動體內靈力,試圖接管飛劍的運轉,哪怕只是一瞬。
“不行!不同種類的靈力混在一起可能會爆炸的!而且這把飛劍不能承受五行之外屬性的靈力。”
張若涵扭頭,驚駭地發現那個異世界的領主雙手碰著飛舟核心,竟試圖將那股靈力引入飛劍!
慢著!你這樣會把它撐爆的!
她小嘴張大,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當看見核心和飛劍接觸的一剎那,眼里的恐懼溢于言表。
然而一切已然太遲。
就在飛舟核心接觸飛劍的一瞬,刺目的光芒一閃而逝,飛劍上的齒輪如瘋了一般飛速旋轉,發出尖銳嘯鳴。
飛劍猛然加速,帶著兩人直沖崖頂,甚至在脫離龍巢后還一躍沖上高空。
兩人自空中墜下,正當即將撞上地面時,一股柔和的魔力托住了他們。
亞雷轉頭看去,只見阿雅站在不遠處,雙手結印,臉上掛著疲憊的神情,被斯萊普和埃米爾攙扶著。
“給萊恩發訊息,讓他們把戰場拉遠點,不要波及到領地。”亞雷的視線沒有一分一秒落在他們身上,神色凝重地望著在遠處的地龍。
斯萊普欲言又止,身受重傷的阿雅慘笑一聲,“你就這樣把他們拋棄了?”
“萊恩可是聽你一句話就義無反顧沖了下去,矮人大師也為你拖住了那頭巨龍那么久。”
“而你呢?就這樣輕飄飄的一句不要波及到領地?”
阿雅凄慘地說道,像是看見了自己未來的結局,猛地咳出一口帶血的唾沫,落在亞雷腳前,后者卻連眼神都沒有波動一下。
她忽然掙脫埃米爾的攙扶,踉蹌地站起身,雙手顫抖著開始構建法術:
“我真是看錯你了,你們貴族都是一個樣,再努力、再拼命,不過是顆隨時能被舍棄的棋子罷了。”
滋滋滋。
下一刻,一道電流猛地貫穿阿雅的全身,未完成的魔力回路瞬間崩散。她吐出一口鮮血,連帶著體內舊傷復發,整個人像被重錘擊中般跪倒在地。
“我沒說你可以違背我的命令。”
亞雷的話聽不出情緒,或許眼神里藏著足以殺人的冷意,但沒有人敢去看。
他邁步從眾人中穿過,徑直朝地龍戰場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埃米爾忽然問道。
亞雷頭也不回,只留下一句低沉冷硬的話音:
“我讓你們撤退,但沒說我會逃。”
——————
戰場中央,兩名以肉身強悍著稱的七階戰士力量已經幾近枯竭,身上遍布傷痕,只能勉力擋住地龍的狂暴攻勢。
龍族太強了,變態級別的肉體和恢復力,只要扎根于大地之上,它可以源源不斷地汲取魔力恢復傷勢。
開闊的地形,加上沒有任何針對性的手段,地龍幾乎處于不敗之地,別說現在只有獵魔人與龍血戰士兩人,就算是亞雷的父親親率騎士團,也未必能討得好。
“呼——”
矮人大師險之又險地閃過龍爪,落在萊恩身旁,拉開一段安全距離。
地龍終于漸漸恢復了意識,金色的豎瞳從野獸的癲狂中抽離,轉而鎖定眼前的萊恩,它放低身形,粗壯有力的龍翼緩緩張開。
場面中陷入詭異的寂靜,雙方靜默地對峙,抓緊最后的喘息。
這一刻,誰都明白清楚接下來就是分出生死。
跑是絕對不可能跑的,萊恩已經感應到那頭地龍身體里沸騰的龍血和自己產生血脈共鳴。
逃?不可能。
萊恩清晰地感受到,地龍體內那滾燙的龍血,正與自己血脈產生微妙的共鳴,即便沒有亞雷的命令他也不可能后退。
龍族從不遺忘仇恨,而龍血戰士,也絕不會在真正的龍面前退縮。
就在氣氛緊繃至極限的剎那,一道身影緩緩踏入戰圈,弱小地讓人驚嘆。
塵土飛揚中,亞雷從懸崖上躍下,直接落在龍與人的中間,面對足足13米高的巨龍臉上沒有絲毫變化。
他面色沉靜,右手緊握著一件外形奇特的物件,那是一根短杖,纏繞著錯綜復雜的銘文與導能線圈,頂端鑲嵌著一顆燃燒著金芒的晶核。
空氣仿佛隨之凝滯,哪怕是戰意滔天的地龍也下意識地停止動作,黃金豎瞳盯著那根武器,發出一聲聲低吼。
“那是....你們這個世界金丹強者留下的金丹?他從哪里搞到這種材料當法寶的!”遠處正在用玄元寶鑒窺視戰場的張若瀾嘴巴大得像是要吞下一枚雞蛋。
“我不喜歡跟畜生談條件,”亞雷神色冷峻,舉起那根杖,“但你若現在后退,趴在你那堆破銅爛鐵上睡覺,我可以考慮免你一死。”
地龍緩緩收起爪子,低伏下身體,喉嚨里發出一串宛若低語的咕噥聲,似乎在權衡與妥協。
下一秒,它猛然暴起!
龍翼猛扇,剎那間沙塵暴席卷整個戰場,一道熾熱的龍息噴涌而出,試圖在雷霆萬鈞之間將亞雷碾碎。
千鈞一發之際,矮人大師閃身而至,一把攬住亞雷的肩膀,借助地形與氣浪猛然一躍,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道龍息。
“愚蠢。”
亞雷被卷入狂風中,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他右手一抖,將手中法杖反手甩出,旋轉著飛向戰場中心。
這根五階的法杖是他在學院里得來的,那是元素學派最后一批奧術師留下的傳承,被塵封在深處已不知多少年。
至今他仍記得,當他這個“天賦為零”的廢人破解了那道傳承機關時,諸位教授臉上那復雜的神情既震驚,又惋惜,仿佛見到一顆寶石被扔進了煤堆。
事實確實如此,用它釋放的奧術威力可以乘以三倍,亞雷壓根不是在施展奧術,而是將它作為火藥引爆。
他松開手杖,同時里面構筑到一半的復雜的奧術回路崩解消散,龐大的能量無處釋放,從法杖尖端的寶石里噴發而出。
“轟!!!”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一團熾亮至極的白焰在地龍胸前猛然炸開,后者咆哮著,整個身軀被瞬間掀飛,狠狠砸在山巖上。
“該死的人類!”
他竟敢,他竟敢拿出一顆五階術士的核心來自爆!!
那頭地龍低吼著說出帝國語,胸前的鱗片已被徹底燒毀,大片血肉模糊,原本連兩位七階強者都無法撼動的防御,此刻竟如紙糊一般被撕裂出一個駭人的窟窿。
矮人大師一把拽住亞雷,帶著他飛速后退,然而爆炸的余波仍緊隨其后,如怒濤狂涌般席卷而來。
兩人尚未完全脫離范圍,便被那股狂暴的沖擊力硬生生卷中。空氣仿佛凝固,身形一滯,緊接著失去控制,像斷線風箏般被狠狠拋向空中。
轟鳴聲中,世界翻轉,就在兩人即將重重摔落之際,一道身影迅疾而至,泛血的手臂穩穩托住他們的身體,正是萊恩。
亞雷借力落地,腳步不亂,除了衣角沾了些塵灰幾無狼狽之態。他抬手拂了拂袖口,隨即從懷中緩緩取出幾樣物品
女神賜福的圣徽;
一截古武王符節,銹痕斑駁,卻有浩然之氣隱隱涌動;
最后,是那枚依舊微熱的飛舟核心。
他輕聲低吟咒文,指尖劃過核心表面的奧術印痕將上面的回路破壞,封印應聲而解。下一刻,三件奇物同時釋放出本源氣息,磅礴的威壓如海嘯般席卷開來,令周圍空氣瞬間凝滯。
就在德拉希隆咬牙欲起之時,視線落在不遠處那抬頭挺胸、毫無懼意的青年身上,怒火瞬間凝固。
地龍沉默了。
大陸上橫行無忌的龍族,在這一刻竟噤若寒蟬。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那人類身上懸掛著三樣奇物,每一樣皆散發出令它本能感到畏懼的魔力波動。
“退下。”
亞雷喝道,他的話語像是命令。世界上從來沒有任何人可以命令一頭龍,但凡事都有例外,在生死面前巨龍也會妥協。
德拉希隆沉默良久,最終低下頭顱。它沒有再咆哮,也沒有轉身飛走,更沒有回到那已破敗的巢穴,只是緩緩轉身,朝著無盡山脈的深處走去。
直到那龐大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清晨的山霧之中,亞雷才微微松了口氣。他卸下強撐的姿態,向仍處在戒備中的兩人揮了揮手,語氣平靜:
“回領地。”
身邊的樹林中傳來輕微的窸窣聲,薔薇旅團的成員陸續現身。埃米爾攙扶著面色慘白的阿雅,斯萊普上前扶著步伐踉蹌的矮人和身上傷痕累累的萊恩,一行人沉默地匯聚。
亞雷瞥了他們一眼。
忽然,張若涵幾步上前,抬手攙住了亞雷的手臂。
他微微一愣,低頭看她。
“別誤會。”張若涵低聲道,語氣一如既往傲然,“我只是欠你一次人情,不想你就這么倒下。”
亞雷看著她,沒再說什么,只是默默將舉著飛舟核心的右手舉高。
黎明將至,天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魚肚白。
亞雷一行人踩著還未褪盡夜色的山路返回領地,迎面正撞上換班的夜行族隊伍,為首的狼人見他出現,立刻上前低頭行禮。
“這位是商隊的代表,”亞雷掃了張若涵一眼,吩咐道,“送她去接待用的客舍。”
“領主大人,那個,目前接待房間都滿了。”為首的狼人心里忐忑,不敢對視。
亞雷語氣一冷:“你說什么?”
“實在抱歉!”狼人迅速滑跪,語速飛快地解釋,“恩奇大人和方丈前天突然回來,還帶來一支新的商隊,把招待所和酒館全都包了!”
這么快?不是說要花費點時間嗎?亞雷沒有放在心上,繼續追問:
亞雷皺眉:“不是說要花些時間嗎?那新建的房子呢?我出門前不是明令督促盡快建成?”
“的確下了命令!”狼人跪地抬頭,語氣帶著幾分委屈,“但您也知道,領地里那批新教徒,全剃光頭的那些,除了聚會就是講道,搞得比兩個女神教會還勤。他們從不干活,只種自家的地,還人多勢眾,恩奇大人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您的命令下去了,結果真正干活的只有我們幾個夜班的。”
他身后一排夜行族低著頭,深以為然地點頭。
“那還有沒有空余的房間?”
“有的,領主有的。您的領主府還有一層,好幾個房間沒人住....”說話間狼人的眼神時不時向那個陌生的女人瞟去。
亞雷深吸一口氣,連續熬夜的疲憊感陣陣來襲,這個時候他也沒那么多精力去管這些事情,此刻只想回去躺著,于是吩咐道:“去取一套家具,按照最高的商隊接待標準,我醒了之后讓恩奇來領主府一趟。”
“是!”
早上八點,強撐著運行完幾遍《太和正氣法》的亞雷松了一口氣,新涌現的靈力溫養著疲憊的精神,感受到小腹里再次傳來溫熱的感覺,他緊繃許久的神經終于放下。
就在他即將沉入夢境的剎那,一陣刺耳的鈴聲在街道上炸響。
“起床啦!起床啦!領主大人讓你們干活啦!”
樓下,街道中央正站著一個白發矮小的吸血鬼,她一手搖著銅鈴,一手叉腰,神情傲慢,活像在巡視領地的地主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