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一群逆兵有何可懼!”王允挺直腰桿,凜然言道。
王允最忌憚的人是董卓,現(xiàn)在董卓已死,他根本沒把那些涼州人馬放在眼里。
黃琬冷聲道:“呂將軍號稱天下無敵,不會連一群無主逆兵都抵擋不住吧?”
呂布有些無語。
如果承認自己抵擋不住,那是在示弱。
將來會讓他們更加看輕自己。
“奉先,”王允的語氣緩和了下來,說道,“并非是我不愿赦,只是年初已然大赦,一歲之內(nèi)不可再赦。況且,李傕郭汜殺我并州男女,又肆意屠害潁川陳留二郡之民,罪惡至極,實不可赦!”
“李傕郭汜若得赦免,則天下還有何人不可赦!”黃琬緊接著義正辭嚴(yán)道。
呂布聽明白了。
王允和黃琬不肯赦免李傕郭汜,并不是一年之內(nèi)不可再赦,也不是因為李傕郭汜殺了并州人,而是因為他們劫害潁川!
王允當(dāng)過豫州刺史,黃琬當(dāng)過豫州牧,而豫州名士幾乎都在潁川,這才是他們不肯赦免李傕郭汜等人的真正原因。
如此看來,想要說服他們改變主意很難啊!
“明公,我們并非赦而不究,只是等他們散去兵馬之后,再擒而殺之,如此可以兵不血刃而誅其首惡。”呂布繼續(xù)勸說。
“涼州逆兵全部該死!”王允厲聲言道,“吾意已定,奉先休要多言。即便他們聚兵而來,長安城中有四五萬精兵,何以懼之!”
“明公……”
“呂將軍,”呂布剛要再說,黃琬便打斷他的話,冷笑道,“將軍若是懼怕涼州人馬,可以離開長安,避往他處。”
對于呂布這樣的人,他們既想利用,又擔(dān)心留在身邊會反受其害,現(xiàn)在董卓已除,如果能把呂布趕出長安更好。
當(dāng)然,眼下還不能明言驅(qū)趕。
“奉先,你回去吧,我們還有事情相商。”
王允揮了揮手,直接下了逐客令。
呂布看著王允和黃琬士孫瑞臉上那輕蔑不屑的表情,知道自己現(xiàn)在說再多也沒用,他們根本不會聽。
赦免李傕郭汜等人的事沒有希望,看來只能另想辦法了。
呂布心里憋著氣,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出到門外,隱約聽到身后傳來黃琬的聲音:“王司徒,不能讓呂布留在長安了。”
呂布氣沖沖的往外急走,張遼和高順緊緊跟在身后。
其實呂布心中明白,以自己的出身和過往行為,無法讓王允和黃琬這些世家之人高看一眼。
出身邊郡草根就不說了。
單是兩次背叛,殺死丁原和董卓,這一點就很難讓人敬重。
背主求榮,這樣的名聲,在這樣的時代,被人輕待很正常。
董卓是該死,但不管怎么說,他對“自己”也算有恩。
忘恩負義,沒被別人指著鼻子大罵算是好了,還想讓人敬重?!
要想辦法洗掉自己身上的臭名才行!
呂布出到司徒府門口,停下腳步,滿臉怨氣的回頭看了一眼,突然雙腿一屈,直接在門前臺階上坐了下來。
這一舉動讓張遼和高順都愣住了,站在身后不知所措。
“將軍,我們走吧!”高順說道。
呂布猶若未聞,沒有一點反應(yīng),實則心里在想著事情。
想要洗掉自己身上的臭名,必須讓自己殺死丁原和董卓的行為變成正義之舉。
要讓丁原和董卓變成十惡不赦之人,而自己是在懲奸除惡。
董卓還好說,他本來就惡,不用去給他編造罪名。
丁原嘛——對了,丁原曾經(jīng)聽從大將軍何進之令,在河內(nèi)縱兵為賊,號稱“黑山伯”,火燒孟津,劫掠百姓,害民無數(shù)。
說起來,他死得一點也不冤。
除此之外,還可以給他安一頂圖謀篡逆的帽子,反正死無對證,只要有人相信就行。
說不定自己還能博得一個忠名!
這么一想,呂布頓時覺得心中豁然。
不過,呂布又想到了李傕和郭汜。
這兩個家伙能力一般,無奈他們?nèi)硕鄤荼姡质菓雅鴣恚瑲鈩輿皼啊?
再說,長安城里雖然有四五萬人馬,但是各路人馬摻雜其中。
除了并州人馬和歸降的涼州人馬,還有三河兵、三輔兵和叟兵。
三河是河南、河內(nèi)與河?xùn)|。
三輔是京兆、左馮翊與右扶風(fēng)。
叟兵也就是蜀兵,是益州牧劉焉派來的人馬,由其子左中郎將劉范統(tǒng)率。
尤其是王允拒絕了“自己”的提議,不肯拿出董卓積藏在郿塢的財物,用來賞賜給公卿大臣與各軍將校。
這樣一來,各軍將校便有怨言,即便叟兵不叛,也會有其他兵馬反叛,開城納敵。
而且,長安城里的這些兵馬,除了并州兵之外,其他兵馬不歸自己統(tǒng)領(lǐng)。
總之,十萬涼州叛兵一旦到了城外,長安城就注定守不住!
呂布忽然想起黃琬剛才說的話。
他們不是想讓自己離開長安嗎?
既然長安守不住,還不如趁早離開。
再者說,就算長安城可以守住,自己也會被王允黃琬等人輕待,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留在長安,最終的結(jié)局不是自己被王允黃琬等人所殺,就是自己把他們殺了,成為第二個董卓!
長安,必須離開!
就在這一刻,呂布決定離開長安。
但是離開長安之后要去哪里,又讓呂布猶豫起來。
并州雖然是家鄉(xiāng)之地,但是山多人少,遠離中原,而且整日要與異族干仗,實在不是個“發(fā)家致富”的好地方。
幽州有劉虞和公孫瓚,冀州有袁紹,兗州有曹操,徐州有陶謙,荊州有劉表,益州有劉焉,豫州一馬平川四戰(zhàn)之地,涼州與交州更不用說。
自己能去的地方,只有青州和揚州了。
青州刺史焦和能力一般,自己要奪占青州難度不大。
只是青州黃巾賊寇盛行,百姓流離在外,沒有多少人安心在家種田,想在青州發(fā)展起來比較困難。
況且青州與冀州相連,過不了幾年,袁紹就會來爭奪青州。
爭戰(zhàn)之地,何談發(fā)展!
而揚州,特別是江東之地,此時還沒被袁術(shù)和孫策所占,揚州刺史陳溫又剛剛病亡,揚州刺史之位正好空置,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對,就去揚州!
可以向王允討一個揚州牧之職,名正言順的去占據(jù)江東,即便是袁術(shù)和孫策來了也不怕。
有了江東為根基,再謀發(fā)展,最差也能和孫氏一樣王霸一方!
總比留在長安等死,或如喪家之犬一樣四處流竄要好。
說不定,自己還能以江東為基業(yè),招攬人才,逐鹿中原,統(tǒng)御天下!
呂布愈想心中愈是興奮,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喜色。
“將軍,我們回去吧!”高順又在身后說道。
呂布聞言回頭看了一眼。
張遼和高順的身影頓時映入眼簾。
呂布心中又是一喜。
有此二人為將,再到江東招納俊杰,何愁大事不成!
大丈夫生于天地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
“走,我們回去!”
呂布忽地站了起來,轉(zhuǎn)身就往司徒府內(nèi)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