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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權相

簡單安撫下了史彌遠,趙耘也不主動說話,只是繼續端坐,仿佛cpu被燒壞一樣的那種呆滯倉鼠。

這就是身為傀儡皇帝的覺悟。君不見,強如中興大漢朝的雄主,漢宣帝劉詢,在擁立他的權臣霍光死前也只能乖乖聽話,不但對霍光言聽計從,還大規模重用一眾霍氏家族成員。

史彌遠說什么,聽著就是了。趙耘在心里告訴自己。

“官家可是身體有什么不適?”

卻聽見史彌遠關切的聲音傳來。

趙耘精神一震,這時,卻有一顆豆大的汗珠從他的眉弓滴下,劃過臉頰。臉上感覺有些微濕濕癢癢。

“朕今日所著衣物,卻是有些多了。此刻殿內火盆燒得正旺,卻讓朕有些悶熱了……”

趙耘尷尬地笑了笑。

史彌遠身上卻透出了幾分落寞的氣息,他有些怔怔地看著年輕的官家。

現在的官家,像極了六年前。那時,他驟然登基,瘦小的身子坐在寬大的龍椅上,也像現在這樣局促不安。

終于,史彌遠嘆了口氣,黯然道:“官家自落水以來,的確忘記了諸多事情。官家何須這般提防自己的臣子?”

趙耘沉默不語。

史彌遠語氣中的落寞更甚:

“臣自為相以來,夙興夜寐。雖說不上功勛卓著,卻也算得上鞠躬盡瘁。”

趙耘確心中冷笑:這位奸相可真敢往他自己臉上貼金!夙興夜寐?分明就是滿足他自己的權力欲!

又聽史彌遠繼續道:

“嘉定年間,金人南侵。臣力主抗爭,保全朝廷社稷江山。”

聽到這,趙耘心中卻驀地升起一股無名之火。他可是聽說過大名鼎鼎的嘉定和議,南宋末年最大的一個不平等條約!

簡單來說,宋孝宗簽署的隆興和議約定的歲幣為銀二十萬兩,絹二十萬匹;沒卵子的送睪宗簽署的紹興合議約定的歲幣為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

可嘉定和議呢?嘉定和議約定的歲幣為銀三十萬兩,絹三十萬匹!

這就完了嗎?并沒有!南宋還要額外賠償金國整整三百萬兩“犒軍銀”!

像不像后世大清簽署的“馬關條約”?

對內壓榨百姓,對外卑躬屈膝。史彌遠啊史彌遠,這就是你所說的力主抗爭?這就是你所說的保全朝廷社稷江山?

趙耘壓制著怒火,繼續保持沉默。但一向不擅長控制情緒的他身子卻已經微顫。尤其是頭上戴的幞頭,由于長長的帽翅,看起來顫動得頗為明顯。

史彌遠卻花了眼一般,仿佛沒有注意到官家的狀態。他自顧自地繼續道:

“先帝病危時,發現濟王縱情聲色犬馬,詔諸宰執商議儲君人選。臣以為官家出身鄉里,體察民間疾苦,又穩成持重,遂向先帝舉薦官家。”

趙耘依舊心中冷笑。出身鄉里,說明原身并無黨羽;穩成持重,說明原身即位后至少會對他史彌遠隱忍,而不會給他制造麻煩。說了這么多,你史彌遠擁立原身的目的,還不是為了更好的掌權?

“湖州之變后,巴陵縣公罪不至死。臣親自下場逼死巴陵縣公,為了朝局穩定,臣寧可背這千載罵名!”

逼死趙竑,說白了,還不是為了你自己?趙耘心中不耐更盛。

“臣為國為君,可謂傾盡一生。湖州之變后,臣更是千夫所指!今日卻連陛下也不愿信臣了,臣該如何自處呢?”

說到這,這名權臣聲音嘶啞,老淚縱橫。

史彌遠啊史彌遠,你演戲演上癮真把自己當忠臣了是吧?真把我當做不辨是非的孩童嗎?

趙耘本就是一個急性子,如今,聯想到嘉定和議時勾起的怒火和對史彌遠的不滿再也壓抑不住。他咬著牙,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了這樣一句話:

“史相公難道不曾聽聞先漢霍光之故事?”

現在絕對不是和史彌遠翻臉的時候,趙耘本應繼續保持沉默。可他心中那團火焰卻讓他無法對這名對外奴顏屈膝,對內迫害人民,甚至還對此得意洋洋的奸相有半分好臉色。

盡可能得把話說得委婉,已經是他趙耘隱忍到了極致!

聽到趙耘的這番話,史彌遠先是一怔,接著這位年逾六旬的老臣在仿佛一瞬之間身材更加佝僂幾分,居然顯露出幾分風燭殘年的景象。

他似乎有些艱難地站起身,腰比進殿時更彎,頭卻仰的更高。

他的眼睛比方才更加渾濁,已經失去了光彩。他就用這渾濁的眼睛盯得趙耘心里發虛。

終于,史彌遠一字一頓道:“好教陛下知道,臣從來不是霍光。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會是。”

“陛下作為大宋之君,從來都無需這般防備自己的臣子。”

“我朝制度,素來不同于漢唐。陛下若對宰執不滿,自可尋一御史,彈劾于宰執。依據本朝慣例,宰執當主動請辭。屆時是去是留,全憑官家一言以決之!”

“更何況,臣出任宰執二十余年,可曾掌握過臺諫?”

說到這,史嵩遠佝僂的身體居然又站直幾分,眼神也隱隱透出幾分銳利。

“陛下或許已經忘卻,陛下落水以前,臣已數次請辭,陛下皆不應允。”

“如今陛下落水,朝局混亂,臣卻是不會主動請辭。待到朝局穩定,不消陛下遣人彈劾于臣,臣自當奏請告老歸鄉,還政于陛下。”

“陛下遺忘諸事,不愿信臣,臣自無話可說。但臣仍有一事求于陛下,望陛下可聽臣所言。”

史彌遠幾乎完全站直了身子,鄭重道:“鄭清之素來與臣親善。如今陛下對臣心存芥蒂,臣不求陛下能再度信臣,只求陛下不因臣而對鄭清之心懷顧慮。如何任用鄭清之,請陛下親自考查后,再做定奪。”

可不論這大奸臣說什么,趙耘都有些興趣缺缺。雖然這名老臣看起來忠肝義膽,可趙耘卻始終對其報以深深的懷疑。畢竟,從古至今,大奸若忠的例子不勝枚舉。

“事已知,卿可暫退。”趙耘聲音疲憊道。現在心力交瘁的他不想再和這權相勾心斗角,他只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去想一想如何在穩定朝堂的同時保住真德秀等人,去想一想如何把祥瑞迎回大宋。他真的想趕快走出這無休無止的內斗風波。

“臣告退。”

史彌遠轉身,蹣跚地離去。不知為什么,他佝僂著的背,看上去卻挺的筆直。

趙耘瞇起眼睛。殿外似乎下起了雪,地上有些白茫茫,空中卻顯得更為漆黑。史彌遠的身影在黑暗中變得渺小,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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