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林源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還配說什么。

就算這對不起三個字，他亦無法說得心安理得。

姜遲意稍許疲倦的眼眸突然顫了顫，她疲軟的身體被抱了個滿懷，像身體和血肉那樣緊。

手掌試圖握緊他，靈魂制止了。

她不說話，只看著他。

他的心碎了，祈求性地問：“你能……原諒我嗎？”

她還是不說話。

焦?fàn)€的肌膚幾乎要將他攪碎。

他道：“你的傷需要救治，我能……送你嗎？”

他朝她伸出手，她躲開了。

眼淚瞬間落下，林源當(dāng)即就要跪下：“隊長！我……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忘記了你，還傷了你，我該死！等你的傷好了你要我怎樣都可以，可是你……”

“哎！林源你……”

剩余隊員除了李華外都驚呆了。

華云尚冷靜，他制止了袁欣，只靜觀其變。

而姜遲意恰到好處地朝他伸出手扶住他，兩眼一黑地更恰到好處。

林源彎腰接住她，想關(guān)心她，此刻爛蘋果一樣的心堵住了他的嘴。

他有什么資格關(guān)心呢？

都是他造成的，不是嗎？

李華默默跟在身后，無數(shù)次眼神落在她身上，卻只有一次收到回應(yīng)。

只那一次，就叫他萬死難辭其咎。

袁欣悄悄問華云：“怎么回事？你知道內(nèi)幕嗎？林源這小子不會是刺激受大了，瘋了吧？”

華云還未說話，袁欣的下一個問題就上了臺：“他可是真真廢了自己全部功法啊，以后怕是不能再呆這兒了吧？是不是又要進(jìn)新隊員？”

“還有他媽？怎么回事？功德加靈魂跟人交易？跟誰交易？誰這么厲害？局里知道嗎？”

“這可太刺激了！”

華云：“……”

他往邊上走了幾步。

這個位置，足以看全姜遲意的背影。

她是誰？

為什么李華和林源因為她突然瘋魔？

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廢功力跳出六道之外？

姜遲意也暫時沒能理解到事情的發(fā)展，只有少許蛛絲馬跡和零碎的記憶片段。

她試探地開口：“林源，后悔么？你母親用了十世功德和靈魂才換來了你如今的成就?！?

林源沉默良久，道：“我已經(jīng)永久地失去她，不能再永久地失去你?！?

一滴血淚滴落在他脖頸。

姜遲意慢慢將臉頰放在他肩背上。

林源感受到了。

可他的心情，早已沉落大海。

他忍著哽咽開口道：“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認(rèn)出你了，等回去以后，所有忘記你的人會重新記起來你，到時候?qū)儆谀愕年犻L位置還是你的，云聲搶不走！他再搶我就揍他！”

懷疑自己聽錯了的袁欣：“他說揍隊長？他瘋了！”

華云：“……”

“我們這里可沒有這樣的道理，妻子的位置要丈夫來繼承的，結(jié)果現(xiàn)在他居然成了隊長！這一連串發(fā)生的事情肯定跟他逃不了關(guān)系！”

“肯定就是他嫉妒你的才能，陷害你，然后搶你位置搶你身份！”

“等我回去饒不了他，一定要他在你面前磕頭請罪！”

袁欣：“……他瘋了！真瘋了！”

華云：“你不好奇嗎，為什么他說隊長的位置屬于她。還有，李華的態(tài)度……”

三人一同看向似乎自閉了的李華。

李華：“……我不知道，別問我，等你們自己想起來再說?！?

袁欣：“我們忘了啥？”

姜遲意自然聽到了后面的談話聲。

對于失去的記憶，還有自己目前無法控制的身體，她自然想一一弄清楚。

是誰將她弄得如此模樣，她定然是要算賬的。

只是此時林源嘰嘰喳喳，姜遲意的臉頰感受到他說話的震動起伏，腦海中再次有畫面?zhèn)鱽怼?

衣服破爛的少年跟在她屁股后面喊說：“他先罵我的我才動手，而且我也沒有用多大力氣，是他自己廢物，還說自己有多厲害多厲害呢，連我一個剛剛開始修煉的小魔都打不過……”

她蹲下身子問他：“他罵你什么了？”

然后說：“走，去找他，讓他知道長嘴巴用來裝糞是多么該死的一件事?！?

姜遲意嘴角不自覺浮出了笑意，這一次，不是身體自作主張，是靈魂和身體心有靈犀。

可這時，風(fēng)聲呼嘯，猛獸狂嘯，血肉橫飛，一滴血刺進(jìn)了她眼眸。

只見那頭與方才巨蛇一個廠家生產(chǎn)出的蛇從天而降，李華最先察覺，第一時間送出林源及姜遲意，再趕回來送其他人時，他的天已經(jīng)黑了。

巨蛇降下時，就在袁欣身前一寸地，血肉炸開噴射在他身體。

他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喊出聲：“李華！”

巨蛇聽到聲音，挪動身體。

還未從悲傷中走出來的袁欣疲乏地躲藏。

被李華送走的林源第一時間抱起姜遲意躲藏。

可巨蛇太大，一掃尾就能摧毀一座院子。

而此刻僅剩的袁欣和林源，一個剛廢去所有功力，一個也有不小的傷。

活命的辦法只有跑，跑得更遠(yuǎn)，更遠(yuǎn)。

林源找了個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角落放下姜遲意，在她面前蹲下胡亂將包袋里的符咒啊丹藥什么的塞到她懷里。

如今的她周身確實沒有半分靈力氣息，但符咒上有，若遇到危險，符咒功力雖會大大縮減，多少也能抵擋一些。

“隊長，你快跑，跑遠(yuǎn)些，不要回頭。”

姜遲意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只看見他的背影。

他沖向了巨蛇。

失去功力的他只能靠兩只腿上去送死。

姜遲意的視線只在他背影上停留了一秒，一秒后就手腳并用往安全的地方去。

燒焦的皮膚與地面摩擦，再次有新鮮的血液流淌而出。

她咬牙控制著身體，爬了個幾米，眼睛里的淚水就控制不住了。

也不知是重傷腎上腺素飆升的緣故，她的心臟現(xiàn)在很是活躍，心臟帶動身體跳動時，大地也在跳動。

彼時一道猛獸的嚎叫聲響起，直沖云霄。

隨后，大地安靜下來。

她愣了愣，繼續(xù)爬，繼續(xù)逃。

沒有什么事情能比她的命更重要。

蛇尾之中，林源和袁欣尚存一口氣。

袁欣把大半靈力用在他身上，護(hù)他性命。

袁欣驚喜道：“它不動了哎！”

“這氣息……是隊長，隊長來了，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林源也默默松了口氣。

盡管他看不上云聲，但他畢竟也是特事局一員，至少是不會見死不救的。

他們，都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