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348年那會兒，太尉家大閨女李云椛嫁進了平江侯府。

那陣仗可大了，紅綢緞鋪滿大街，轎子一過，老百姓全跪地上跟拜祖宗似的。

剛成親那會兒，蘇烈對她好得跟眼珠子似的，白天一起看兵書，晚上彈琴說笑，府里下人都說這倆人跟蜜里調油似的。

可三年肚子沒動靜，太尉府催生的信一封接一封，跟催命符似的。

蘇烈瞅著李云椛的眼神慢慢就變了味兒，李云椛自己心里更難受，天天對著鏡子摸肚子，跟摸冰塊似的。

有回夜里聽見嬰兒哭，開窗一看啥也沒有，就剩枯葉子在地上滾，嚇得她一哆嗦，這才知道沒孩子這事兒真能把人折磨瘋。

轉眼351年，蘇烈娶了禮部侍郎家的庶女周幻娘。這周幻娘可真是個狐貍精，長得水靈靈的，笑起來倆酒窩，說話跟黃鸝鳥唱歌似的。

一進府就跟魚進了水，今天給這個送點心，明天給那個繡帕子，表面對李姐恭恭敬敬，背地里早把蘇烈的心勾走了。

同年年底，李云椛她堂妹李韻翎也被弄進府當小妾。這李韻翎看著不聲不響，但眼睛賊精，專盯著人心里的小縫縫往里鉆。

這下侯府后院成了戲臺子，三個女人一臺戲，底下全是暗戳戳的刀子。

352年大旱，外頭老百姓啃樹草根子活命，官府不光不賑災，還變著法兒收稅，聽說又和北蠻開戰了。

平江侯府里照樣吃香的喝辣的，周幻娘和李韻翎在樓上嗑瓜子，還笑外頭“易子而食”的消息有意思呢。

李云椛聽著窗戶都哆嗦，指甲掐進手心出血了都沒覺著疼，只覺得這府里的熱鬧都是紙糊的，一戳就破。

353年秋天，趙國有史以來第一次大規模起義出現了，滄州黃巢自號大魔王，發誓要將這昏暗的朝廷推翻。

剛開始只是幾百人，朝堂的人雖然得到了消息，都沒有當回事，但是不久之后大魔王黃巢收攏山匪，攻破滄州主城瓦城，天下大震，隨后一發而不可收拾，短短兩年席卷滄州，潮州，云州三大州，想想整個趙國也才九州，這下大魔王占了一小半。

在滄州瓦城失陷后，與北蠻大戰的上將軍吳鐵臂也傳開了失利的消息。

趙皇趙三高心中惶恐，一面加緊征兵征糧，一面調集一半御林軍，隨后一道圣旨，蘇烈得趕緊領兵打仗。

走之前李云椛拉著他的手眼淚汪汪：“你要活著回來，我肯定給你生兒子！”蘇烈眼睛也紅了，但啥也沒說。

周幻娘在走廊里偷聽，指甲都快掐進肉里，心里暗罵：“李云椛要是生了嫡子，我非得讓她孩子活不成！”

沒多久，兩個女人同時懷上的消息傳出。府里上上下下高興得跟過年似的，只有李韻翎在暗地里冷笑：“兩個肚子爭一個位子，好戲這才開場呢！”周幻娘天天睡不著覺，算計著怕李云椛先生孩子。

她偷偷塞錢給藥童，讓他配滑胎藥，熬成參湯端給李云椛。

李云椛五個月懷胎喝了肚子疼得打滾，血把裙子染得跟紅布似的。

周幻娘穿孝服跪院子里哭天搶地：“老天爺不長眼?。　逼鋵嵥幫绫焕铐嶔岢恋阶o城河里喂魚了。李云椛燒得說胡話，夢里看見孩子魂兒化成青煙飄走了，伸手抓都抓不住，指甲摳床單摳出血來。

只是周幻娘的孩子也沒有保住，一個多月后，周幻娘摔了一跤，流產了，據說身旁的仕女被處死了好幾個可慘了。

消息傳到了兩軍陣前，蘇烈如遭雷擊，被暗箭重傷右臂，打仗是打不了了，不得不回家養傷，趙帝趙三高派遣李家李子涵出征。

第二年春天，不得不說是戲劇，李云椛又懷上了。

周幻娘知道后跟毒蛇似的蟄伏著，偷偷勾搭接生婆殷氏路氏等人。

這殷氏可不是啥好人，江湖游醫出身，給三家女人墮過胎都沒留痕跡，與她們周家祖上有些淵源。

生孩子那天，李云椛疼得跟殺豬似的嚎，殷氏趁機用暗手猛拍幼兒的鹵門。

孩子生下來哭聲都弱了，蘇烈雖然看著孩子眼神呆呆的，但畢竟是自己親兒子，還是大擺宴席慶祝。

結果過了幾個月，蘇塵天天流著鼻涕傻笑，連餓飽都不知道，跟木頭人似的。蘇烈請太醫來看，那太醫搖頭說：“腦袋壞了，沒救了?！碧K烈氣得吐血，舊傷復發。

李云椛躺在床上天天哭，枕頭都濕透了。周幻娘和李韻翎表面抹眼淚，背地里天天在蘇烈耳朵嘀咕：“塵兒雖然是嫡子，但傻成這樣，夫君應該早做打算！”蘇烈心里跟扎了根刺似的，慢慢連看都不去看蘇塵了。

有回看見蘇塵鼻涕流到衣服上，綢緞穿得跟乞丐似的，臉都綠了。

半夜做夢夢見蘇塵變成白幡在戰場飄，然后一支冷箭穿心而過，疼的他渾身戰栗，嚇得一身冷汗，心里揣摩著這傻兒子是不是天生有些克自己啊。

356年夏天，黃巢終于被打敗了，李家李韻翎親哥李子涵一下子成了平威將軍洛凌侯。

同一個月，周幻娘又查出懷孕了。城里老百姓都嚼舌根：“平江侯府倒了霉了，嫡子是個傻子，倒讓妾室一個接一個生！”

茶館酒樓里編了戲文《傻嫡子》，臺上小丑流著口水滿地爬，底下觀眾笑成一片。

蘇烈聽了摔杯子砸桌子，但沒人知道他衣服里早就被血浸透了。那年頭寒風一刮，枯葉子卷過蘇塵傻笑的臉，就跟老天爺在嘲笑他似的。

蘇塵三歲那會兒，下人們開始欺負他。

有混蛋就拿糕點騙他到糞坑邊，直接給推了下去，蘇塵滿身臭烘烘的還在那兒傻樂。

奶娘丁氏在旁邊冷眼看著，還克扣他的飯食，背地里罵：“傻子就該喂狗！”李云椛沒有懲罰只是訓斥了那下人幾句就走了。

有刁奴甚至拿狗鏈子套蘇塵脖子，當狗似的牽著玩，蘇塵跌跌撞撞還笑，全院子下人跟看耍猴似的哄笑。

李云椛遠遠的看著，心頭微顫，抹了把眼淚就離開了。

357年，周幻娘的兒子蘇克出生了。

周歲就會搖搖晃晃走路，喊爹喊娘，蘇烈高興得跟撿了寶似的。周幻娘天天炫耀：“咱家小克以后肯定文武雙全，繼承侯府！”李韻翎這時候也懷上了，三個女人爭寵，李云椛更孤了。

過年全家吃飯，蘇烈讓蘇塵換衣服上桌。蘇塵鼻涕流到胸前，綢緞臟得跟墨汁染的似的，蘇烈皺眉讓他滾下去。

周幻娘抱著蘇克笑得甜滋滋的，小克還背了幾句三字經，滿桌子人夸個不停。

李韻翎摸著三個月大的肚子微看著蘇克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李云椛冷著臉筷子都沒動。

吃完蘇烈私下找李云椛說把蘇克過繼為嫡子，李云椛氣炸了，她雖然也已經不待見蘇塵，但是為了自己的威嚴，李家的顏面，冷聲：“嫡庶是天定的！兒子傻也是我李家的種，你要廢了嫡子，我就撞柱子死給你看！”兩口子吵得房頂都快掀了，冰柱子噼里啪啦掉地上，聽著就跟心碎了一樣。

358年，蘇塵五歲了，還是跟傻子似的。

蘇烈好幾個月不進他屋子，周幻娘和李韻翎天天帶蘇克騎竹馬、學兵法，笑聲跟刀刮李云椛耳朵似的。

那些下人更過分了，拿狗鏈子拴著蘇塵玩，蘇塵摔跟頭還笑，下人笑得跟過年似的。

李云椛罰他們，但沒人聽了——都知道主母快完了。

太尉李志華，李云椛的爹因為貪污致使上將軍吳鐵臂對陣北蠻衍生一場大敗，丟失七座城池，幾乎被趕出幽州。

朝堂上眾大臣紛紛彈劾，太尉被貶。

蘇烈喝酒的時候，周幻娘貼他耳朵說：“傻子活著影響侯府名聲，不如……”蘇烈眼睛都紅了，酒杯在手里跟千斤重似的。

李云椛沖進來罵她黑心腸，蘇烈掀了桌子，侯府大印都摔地上了。

李云椛踉蹌到走廊，寒風卷她裙子，就跟死人裹尸布似的。

下人們私底下都說：“主母倒了，小妾掌權，侯府天變了！”夜里李云椛抱著蘇塵舊衣服哭，發現衣服上全是血漬，跟那年流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