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幕傳來不和諧的聲響，激活了卷簾門上方的一個攝像頭。

紅色的光線從攝像頭里射出來，跟掃描儀似的在夏圖身上從上掃到下。

“檢測到義體、武器，危險等級：0。”機械的AI女聲從屋內響起。

緊接著，卷簾門開始緩緩自動升起，一把黑洞洞的全自動手槍對準了夏圖。

“生面孔？你混哪里的？”持槍的男人問道。

“不是條子，我是來做生意的。”夏圖不慌不忙地放下包裹拆開，露出里面沾著血的義體。

“廢話，你當然不是條子。”中年男人看著那些物品，冷哼一聲：“條子有拿黑鼠當武器的嘛！”

夏圖細細打量了一下中年男人，他滿臉的絡腮胡，一頭雜亂的長發，但眼圈極深，雙頰也極瘦，宛如一個歐式的癮君子。

他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色漁網服，指甲上還涂著鮮艷各色的指甲油。

人坐在貨架后面，貨架里是各種二手或改裝的義體零件。

最令夏圖注意的，是他的右眼。那是一只改裝義眼，卻像一個小型望遠鏡一樣伸長，冒出紅光，想必是鏈接著攝像頭。

“蛤蜊。”

中年男人放下槍，指了指自己，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ZG-12織夢人】。

夏圖并不知道這個名字和他有什么聯系，但他注意到了蛤蜊的目光，便立刻將東西都碼到了貨架上：“剛收的貨，估個價。”

“好得很啊，好得很啊，居然說是收的貨。”蛤蜊打量起那凸出的義眼仔細掃描了一下【ZG-12織夢人】，突然抬起頭來：

“這么說，你把‘醫生’干掉了？”

夏圖立刻抓起貨架上的手槍對準蛤蜊。

“喔喔喔~不要這么沖動嘛小孩兒，那玩意兒胡亂指是會出人命的，你看。”說完，蛤蜊用手指向上方。

夏圖抬頭一看，只見剛剛的攝像頭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槍口對準著自己的腦袋。

蛤蜊點著了一支煙塞進嘴里細細嘬了起來，并遞了一根給夏圖。

夏圖擺了擺手，見他并無惡意，便放下了槍。

“你知道的孩子，我是個生意人，而這套【ZG-12織夢人】就是我前天賣給‘醫生’的，但現在沾著血出現在你手里，怎么也不可能是你撿到的吧。”蛤蜊長長的噓出一口煙霧。

“那你準備怎么做？”夏圖問道。

“怎么做？既然是買賣，那我就繼續花錢收唄。”蛤蜊露出一抹什么都懂的笑容：“其實我向來也不喜歡‘醫生’的為人，這條老兔子，不知道爆了多少像你這么帥氣的小男孩的菊花了。”

“你誤會了。”夏圖立刻打住，并試圖終止這個話題：“我并沒有被……算了，你還是估下價吧。”

此刻的解釋無疑是蒼白綿軟的，正如自己原來的世界有句老話：黃泥巴擱褲襠，不是屎也特么是屎了。

蛤蜊把每件貨都掃描了一遍：“我最不喜歡和你們這些清道夫做生意了，每次送來的義體不是沾著血就是黏著肉。我這里是銷贓的，不是干洗店。”

“我不是清道夫。”夏圖立刻澄清。

“我懂，沒有哪個清道夫愿意承認自己是清道夫的，他們更喜歡稱呼自己‘自由傭兵’，不是嗎？”

好好好，你又懂了。

“3500。”蛤蜊報價。

“哪件？”夏圖疑惑。

“全部。”

“什么？”夏圖雙手按在貨架上瞪著蛤蜊道：“你特么少蒙我，光這對織夢人二手價就值3000星幣了，你怎么敢只報3500的？！”

“呵呵~”蛤蜊身子向后一仰：“生瓜蛋子，你是第一次銷贓啊，柜臺有柜臺的價，贓物有贓物的價，我開這么大的店不要賺錢的嗎？”

夏圖了然，自己是沒想到這一點，抬起頭看了看這不到十個平方的鋪子：“3000太少，讓你賺，我要6500就成。”

“又說屁話，這些義體都是有IP協議和注冊信息的，我清除這些也是要成本的。并且，我還要把這些污漬給去除，才能拿出去賣……”

最終，在夏圖的軟磨硬泡之下，以5397星幣的價格成交。臨了夏圖看了一眼贓物，又拿走了一把黑鼠。

“這槍我留著，總共算5100吧，現在就轉給我。”

【已建立聯系人（蛤蜊）】

【蛤蜊向您轉賬：5100星幣】

【賬戶余額：6385星幣】

“對了，再給我來十顆黑鼠的子彈吧。”夏圖看了看手槍，明白少了點什么。

“就十顆？”蛤蜊一臉疑惑，但還是在柜臺上排了十顆子彈：“15一顆。”

“這么貴！”夏圖一顆一顆細細觀察起來，以防買到“壞彈”。

“這都是寰宇軍工外流出來的次品，大品牌，你嫌貴我還嫌貴呢！你要嫌貴，去他們旗艦店買30一顆的便宜貨。”蛤蜊見夏圖檢查得如此認真，略有不滿。

【賬戶余額：6235星幣】

先買十顆來防身，后面賺到錢了再來補貨。

“撤。”夏圖將子彈悉數裝進黑鼠，扭頭便走。

“常來常往，下次來給你打九五折，要是你還活著的話。”

“另外我認識一個黑市醫生，治屁眼兒一絕，我們都喊他老尤里。”

蛤蜊碎碎念地看著夏圖走遠。

……

晚上八點，百鬼街站。

夏圖下了地鐵，兀自言道：“算上今天，阿微已經七天沒有外出了吧。我從昨晚消失到現在，她估計已經嚇壞了，希望她不要出去找我。”

話音剛落，腦機系統中又出現一條信息，夏圖打開信息：

“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壞了，事發突然，完全忘記回復她了。

夏圖這樣想著，立刻給她去了一條語音：“胡說！一會兒到家。”

空氣中傳來一股濃烈的香氣，夏圖扭頭看向百鬼街，只見一個由橘色燈帶組成的“食”字立在街頭。

百鬼街，大家私下里都叫它美食街，只因里面擺滿了各種風情的小吃攤。

父母沒進小巷子之前，每每晚上加班至深夜都會到百鬼街，夫妻倆會就著炸肉串和合成丸子喝上一小酌。

吃完了夜宵，醉醺醺的二人也不會忘了再買點炸串回去給孩子吃。

“圖圖，圖圖，醒啦。”媽媽滿臉通紅地晃醒夏圖。

睡著的兒子揉著眼睛醒來，只見媽媽指著客廳面帶寵溺地說道：“快去吃炸串啦，再不起床微微要吃光了！”

記憶無法預料地襲來，夏圖恍惚了一下，抹了抹眼睛，并沒有淚水流出，但心還是被惡狠狠地揪了一下。

盡管這只是原身的記憶……

翻看了一下賬戶余額，夏圖尋著香氣走進了百鬼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