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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穢雨殺局

柴房的木門被踹得粉碎時，林天剛將最后一顆糞丹藏進床板夾縫。

青石帶著六個藥童如狼似虎地撲進來，三角眼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狠光，手里高高舉著個油紙包——里面是兩枚瑩潤的靈石，正是昨夜滿堂分給他的那筆“贓款”。

“林天！你好大的膽子！”青石將靈石狠狠砸在地上，清脆的碰撞聲在逼仄的柴房里炸開，“竟敢勾結外賊盜竊丹房廢丹，私煉禁藥販賣！這等行徑，按門規當廢去靈脈，永世淪為廢人！”

林天的手悄悄摸向墻角那柄生銹的糞叉。糞叉的木柄被經年的糞水浸透，泛著油光，叉齒上還凝著黑褐色的污垢。他早該想到，陰傀門的人不會只讓青石來逞兇，定然會借黑市交易的由頭，給他扣上更重的罪名。

“青石管事，空口白牙誣陷同門，就不怕壞了青云藥園的規矩？”林天緩緩站直，后背的鞭傷被動作牽扯，疼得他額頭滲出冷汗。

“規矩？你的規矩就是用糞水澆灌藥田，用偷來的廢丹煉些見不得人的臟東西？”青石獰笑著踏出一步，煉氣三層的威壓如烏云壓頂般罩下來，“給我跪下！讓大家看看你這竊丹賊的丑態！”

無形的氣浪瞬間撞在林天胸口，他只覺五臟六腑都錯了位，雙腿像是灌了鉛，膝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三年前誤食廢丹留下的舊傷在威壓下隱隱作痛，靈脈中本就稀薄的靈力被壓制得幾乎凝固。

“噗通！”

他終究沒能撐住，重重跪倒在地。視線所及之處，正是柴房后墻根那片積著黑泥的糞潭——平日里傾倒污物的地方，此刻正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墨綠色的污水上還漂著幾片爛菜葉。

“哈哈哈！果然是個只會跪在泥里的廢物！”青石笑得前仰后合，抬腳就往林天手背踩去，“先廢了你這雙煉毒丹的手，再挖了你的靈脈，看你還怎么興風作浪！”

就在此時，天空突然裂開一道慘白的閃電，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鳴。豆大的雨點毫無征兆地砸下來，瞬間連成雨線，將柴房的破窗糊紙打得粉碎。不過片刻，瓢潑大雨便席卷了整個藥園，天地間只剩下白茫茫的雨幕和嘩嘩的雨聲。

“晦氣！”青石被淋了半身濕，罵罵咧咧地收回腳，威壓卻絲毫未減，“今日便在這糞潭里了結你，省得污了藥園的地！”

林天伏在冰冷的泥地上，雨水混著糞潭的腥臭濺在他臉上。他的指尖觸到了葫蘆冰涼的表面，心中陡然生出一個念頭——葫蘆新增的“斂息”能力！每日三刻鐘，可隱匿自身靈力波動，此刻正是絕佳時機！

他默運心神，一股清涼的氣流從葫蘆中涌遍全身。原本被威壓壓制得幾乎窒息的靈脈忽然一松，《青元訣》運轉產生的微弱靈氣像是被一層無形的薄膜包裹，徹底隱匿在血肉之中。在青石眼中，眼前的少年已如喪家之犬，連最后一絲抵抗的力氣都沒了。

“死到臨頭還裝死？”青石俯身去抓林天的后領，想把他拖進糞潭深處，“讓你也嘗嘗被糞水淹沒的滋味！”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到林天衣領的剎那，林天動了！

他猛地翻身，藏在袖中的左手死死攥住青石踩來的腳踝，右手抓起那柄生銹的糞叉，借著翻身的慣性，用盡全身力氣向上一送——

“噗嗤！”

糞叉的尖端帶著積攢了不知多少時日的污水泥漿，狠狠捅進了青石的小腹！叉齒撕裂皮肉的聲音被雨聲掩蓋，暗紅色的血混著黃色的脂肪液順著叉齒涌出，滴落在泥地上，瞬間被雨水沖散。

“呃啊——！”

青石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腹部的糞叉，劇痛讓他渾身痙攣，煉氣三層的威壓瞬間潰散。旁邊的藥童們嚇得魂飛魄散，手里的棍棒“哐當”落地，竟無一人敢上前。

林天沒有絲毫停頓，左手閃電般探入懷中，摸出那顆從井底腐心根母株上凝結的毒晶。那枚漆黑的晶體在雨水中泛著妖異的光，寒氣逼人。他抓住青石因劇痛而繃緊的衣襟，將毒晶狠狠按在糞叉造成的傷口里！

“滋啦——”

毒晶遇血即融，墨色的毒霧順著青石的血管瘋狂蔓延。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烏黑，傷口周圍的肌肉迅速潰爛，冒出細密的水泡，一股比糞潭更刺鼻的腐臭彌漫開來。

“你……你竟藏著腐心根的毒……”青石的聲音嘶啞變形，眼球因恐懼而突出，臉上的肌肉扭曲成猙獰的模樣，“毒……好毒……”

他想運轉靈力逼毒，卻發現丹田像是被凍住一般，那股陰寒的毒素正順著經脈啃噬他的靈力，所過之處，靈脈寸寸斷裂。他踉蹌著后退幾步，最終“撲通”一聲栽進糞潭，墨綠色的污水瞬間淹沒了他的口鼻。

糞潭里的污水劇烈翻滾了幾下，很快便平靜下來。原本掙扎的身影漸漸不動了，水面上漂浮著一層黑褐色的粘液，青石的身體在污水中迅速潰爛，最終竟縮成了一團模糊的腐肉，與糞潭的污泥融為一體。

六個藥童嚇得面無人色，連滾帶爬地沖向柴房門口，卻被一道平靜的聲音攔住：“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韓術不知何時出現在柴房門口，青灰色的道袍在瓢潑大雨中竟未沾半點濕痕。他手里把玩著一枚銀針，針尖的寒光在雨幕中若隱若現，目光落在糞潭邊的林天身上，帶著一種審視獵物般的好奇。

“韓醫師……他、他殺了青石管事！”一個藥童結結巴巴地喊道，手指顫抖地指著林天。

韓術卻像是沒聽見，緩步走進柴房，目光掃過地上的血跡，又落在糞潭里那團模糊的腐肉上，輕輕搖了搖頭：“可惜了這身煉氣三層的皮囊，本還想煉成陰傀，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林天握著糞叉的手微微收緊，掌心的冷汗混著雨水滴落。他能感覺到韓術身上散發出的靈力波動，至少是煉氣五層，比青石強橫數倍。葫蘆的斂息效果還在，對方似乎并未察覺到他隱藏的實力。

“林小哥年紀輕輕，出手倒是狠辣。”韓術笑瞇瞇地轉過頭，銀針在指尖轉了個圈，“青石雖蠢，但終究是藥園管事，死得這般難看，總要有人擔責才行。”

林天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著韓術。他知道，這個看似溫和的醫師，遠比狂暴的青石危險百倍。

韓術忽然湊近幾步，壓低聲音，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老夫最近正好缺個試藥的童子，林小哥既能在糞潭里殺了青石，又能承受腐心根的毒性，這等體質，倒是再合適不過了。”

暴雨還在持續，沖刷著柴房里的血跡，匯入那片污穢的糞潭，泛起一圈圈渾濁的漣漪。林天懷中的葫蘆忽然輕輕一顫，他低頭看去，只見葫沿不知何時沾上了一滴暗紅的血珠，在雨水的沖刷下久久不化，順著葫蘆表面緩緩滑落，滴落在泥濘中，悄無聲息。

雨幕中，韓術的笑容溫和依舊，可那雙藏在鏡片后的眼睛里，卻閃爍著比腐心根更毒的光芒。林天知道，這場穢雨并未終結殺戮，反而掀開了更危險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