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木葉,萬籟俱寂,只有偶爾的蟲鳴。
但在綱手家中,另一種聲音在寂靜里格外清晰。
咕咚,咕咚。
那是液體被吞咽下去的聲音。
房間里,綱手癱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墻壁。
苦酒入喉心作痛。
清酒瓶七零八落地散在腳邊,有的空了,有的還剩小半。
她眼神渙散,臉頰酡紅,平日里那份驕傲和強勢蕩然無存,只剩下被酒精浸泡后的麻木。
在豪仁那里經歷的一切,以及最后那戲劇性的赦免。
一切記憶,一切情感。
此刻都寄托在這灼燒喉嚨的液體上,被她一口接一口地灌下去。
她試圖用酒精麻痹那深入骨髓的無力感,但只是讓它們更加沉重地墜在心頭。
“呃..走..都走開..”她含糊地嘟囔著,又摸索著抓起一個酒瓶,仰頭灌下,酒液順著她的下巴滑落,浸濕了山峰。
話分兩頭,加藤斷的家里。
他只開了一盞臺燈,燈光昏黃。
他并沒有睡。
白天豪仁那如同實質般的壓力,綱手崩潰的嗚咽和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深深印在他的腦海里。
綱手的樣子讓他憐惜,他無法平靜。
但是他更想的是俯視,而不是平視。
他沒有練習高深的忍術,而是盤腿坐在矮桌前,桌面上擺著一張綱手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笑容明媚,充滿活力,那是他珍藏的,記憶中最美好的樣子。
但此刻,他的眼神卻充滿了掙扎和痛苦。
他伸出右手,查克拉的光芒在指尖凝聚。
“還不夠!遠遠不夠!”
加藤斷咬著牙,眼神銳利,鋒芒畢露,帶著一股偏執的狠勁。
白天豪仁那如同深淵般的壓力,綱手在他面前被碾壓至崩潰的無力感,全都噬咬著他的心。
那份蒼白無力的感覺,比任何忍術造成的傷害都更深。
他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在絕對力量面前只能眼睜睜看著重要之人受苦。
變強!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變強!
強大到足以守護她,強大到足以直面任何威脅!
這份近乎瘋狂的執念,化作了此刻非人的訓練強度。
他緊閉雙眼,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訓練服,緊貼在皮膚上。
綱手的身影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腦海里,不是白天崩潰哭泣的模樣,而是記憶中那個驕傲、強大、如同太陽般耀眼的三忍之一。
她的笑容,她戰斗時的英姿,她偶爾流露的溫柔..
這些都成了此刻支撐他的力量源泉。
雙手卻以一種超越極限的速度在身前交替翻飛。
他并非在練習復雜的高級忍術,而是在進行最基礎,也最考驗查克拉控制力和身體協調性的訓練。
單手結印!
左手!拇指與中指相扣,食指、無名指、小指瞬間彈出不同角度,
一個未印在電光火石間完成,指尖甚至帶起細微的破空聲。
查克拉在特定的經絡節點被精準激發、流轉。
右手緊隨其后!
五指如穿花蝴蝶,流暢地從子印變換到丑印,再銜接寅印,速度之快,在空中留下殘影。
每一個印都必須精準無誤,查克拉的調動必須分毫不差。
交替!再交替!
左手卯印!右手辰?。?
左手巳??!右手午印!
左手酉??!右手酉印!
加藤斷發現,自己在酉印這方面還有很多需要補強的地方。
于是,他開始進行重點練習,交替訓練了無數次。
畢竟是上忍,他的耐力很好,左手累了換右手,如此交替進行。
他的動作越來越快,兩只手如同各自擁有了獨立的意識,在身體中央劃出令人眼花繚亂的軌跡。
汗水順著緊繃的下頜不斷滴落,在地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高頻震顫,那是身體逼近極限的信號。
查克拉在雙臂高速運轉,帶來灼燒般的刺痛感,但他毫不在意,反而將這痛楚當作鞭策。
“更快!再快一點!”
“必須超越極限!必須..趕上!”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全部心神都投入到這機械重復卻又精妙無比的動作中。
腦海中綱手的身影越來越清晰,仿佛在無聲地注視著他,既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他痛苦的枷鎖。
他渴望用強大的忍術去保護她,去撕碎所有讓她痛苦的東西!
就在這時,他的雙手速度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仿佛突破了某個無形的屏障。
查克拉流在粗大的經絡中奔涌咆哮!
“呃??!”
加藤斷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哼,就在這突破極限,瀕臨失控的臨界點。
篤!篤!篤!
輕輕的,帶著點遲疑的敲門聲響起,在寂靜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加藤斷的查克拉猛地一滯,指尖的光芒瞬間熄滅。
他迅速將桌上的照片反扣過去,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臉上的表情,但眉宇間的疲憊和痛苦痕跡太重,難以完全掩飾。
“誰?”加藤斷猛地睜開眼,眼中布滿血絲,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逝,隨即被強行壓下。
他急促地喘息著,強行中斷了高速運轉的查克拉,雙臂一陣酸麻刺痛,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迅速扯過旁邊一件外套披在汗濕的訓練服外,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
同時,他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房間,尤其是那個放在角落的垃圾桶。
門外傳來一個稚嫩,帶著怯生生的聲音。
“斷..斷叔叔,是我,靜音。”
加藤斷一怔,隨即心頭一緊。
靜音?這么晚了?她還不去睡覺!
加藤斷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溫和。
“是靜音啊,等一下,叔叔給你開門?!?
他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門邊,拉開了門。
門外,站著五歲的靜音。
她穿著小小的睡衣,懷里緊緊抱著一個半舊的布偶熊,小臉有些蒼白,大大的眼睛里盛滿了不安和剛剛哭過的痕跡,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細小的水珠。
走廊昏暗的光線勾勒出她單薄的身影,顯得格外無助。
“靜音?怎么了?”
加藤斷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與她齊平,聲音放得異常輕。
“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做噩夢了嗎?”
靜音看著他,小嘴癟了癟,似乎又想哭,但還是努力忍住了。
她抱著布偶熊的手指絞得緊緊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濃濃的擔憂。
“斷叔叔,之前我去綱手大人家找她玩,大門沒關,我走進去敲她臥房的門。
我..我聽到綱手大人在哭,我..我有點害怕?!?
她仰著小臉,純凈的眼睛里充滿了對綱手純粹的關切。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那個像山一樣可靠的人,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發出了讓她害怕的哭聲,然后陷入了讓她更加害怕的死寂。
聽聞此言,加藤斷覺得十分揪心。
他看著靜音害怕的小臉,聽著她童稚的話語,再想到爛醉如泥的綱手,一股巨大的酸澀和無力感淹沒了他。
他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孩子的問題。
白天綱手的模樣和此刻靜音的委屈重疊在一起,讓他胸口發悶。
他伸出手,摸著靜音的頭安慰她。
“靜音乖,綱手大人她..她只是今天心情不太好...”
就在這時,靜音吸了吸鼻子。
好奇怪的味道。
接著,她的目光無意間越過了加藤斷,落在了房間里面。
她看到了那個角落里的垃圾桶。
里面塞得滿滿的,幾乎要溢出來。
靜音抱著小熊的手臂收得更緊了,她小小的腦袋瓜里充滿了困惑。
這兩人都好奇怪??!
昏黃的燈光從門內傾瀉出來,將加藤斷蹲在門口,面對抱著布偶熊的小靜音的剪影拉長,投在走廊墻壁上。
一邊是無聲崩潰的醉酒之人,一邊是懵懂擔憂的純真孩童。
夾在中間不上不下的他,無比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