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安靜的氛圍一直持續了將近一柱香的時間。

終于在少女認為追蹤的家丁已經完全走遠，處境已經安全時，才稍稍打開觀門。

少女見勢便要離開。

“等等！”

“我這也算幫了你，怎么連一句感謝的話都不說就想著跑？”

周緣看著要跑的少女就急了。

“幫我？你幫啥了？”

“該死的騙子真以為穿了道袍就是道士了？”

“勸你一句，要想多活幾天，還是抓緊從這搬走吧！”

“話已至此，別說本小姐沒幫你，以后你就知道我救的可是你的命！”

那少女一臉不屑，顯然是以為周緣看她身份不凡想要敲詐一番。

“這道觀鬧鬼我早就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今早南城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而已，并無其他想法。”

周緣頗為認真的說道。

“知道還住這，沒想到還是個討死鬼…”

“真以為穿上道袍就能捉鬼了？”

“那可是連張叔都解決不了的…”

少女顯然對眼前周緣的想法有些嗤之以鼻，心想不知哪來的鄉野道士，學了手捉鬼皮毛便想來此宣名。

真是不知所謂！

“罷了，別的事不說，今早這事這你可問對人了！”

知道周緣的真實目的是為了南城今早的大事，她瞬間來了興趣。

“你…知道寒邑江神嗎？”

少女一臉神秘問道。

“呃…不甚了解。”周緣答道。

“呀！那太好了！”

“這樣我講的才會有趣！”

少女一臉驚喜。

周緣有些無語。

“這事還要從驚蟄開江說起。”

“寒邑江本是天霜冰原上最大的江河主流，因靠近南城而被南城之人賴以為生。”

“驚蟄過后，正是起冰之日，不少沿岸的漁民們早早破冰起船，只為了趁著趕早多撈些魚獲。”

“而其中有個叫吳老大的漁夫，從一伙聚寶商人那聽說，出船之前拜拜寒邑江江神，便可保佑自己一路順風，撈得盆滿缽滿。”

“那吳老大花了不少錢，才從那伙聚寶商人手中換來了江神幅像，又花重金請木工雕了一座江神雕像。”

“做好這一切后，那吳老大便出船下江了。”

“一開始，吳老大覺得自己被那伙聚寶商人給騙了。”

“連續幾天的空網讓他十分焦急惱怒，眼看著別人都是一網接著一網的撈著大魚，自己這就跟人魚共憤一般。”

“甚至連條短尾都沒撈到。”

“本就是魚獲捕撈放開的初期。就算是自己運氣背也不至于顆粒無收。”

“吳老大覺得十分怪異。”

他找到那伙聚寶商人，要求他們賠償自己的損失，否則自己便要報官，甚至跟他們玩命！

“那伙聚寶商人只對吳老大說。他供奉江神的心不誠，自然不會被江神庇佑，反而因為輕視懈怠惹惱了江神…”

“他們要吳老大獻祭物品，與他聯系越緊的物品越好。”

“吳老大將信將疑地回去后，將自己的日常穿戴吃食在神像面前，一股腦的全都燒成了灰燼。”

“次日出船打漁時，他果真網到了不少魚，其中一兩條甚至是極其難見的稀罕物！”

“吳老大大喜過望，初次嘗到甜頭的他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賺到大錢的吳老大意氣風發，他逐漸迷上了獻祭江神。”

“可慢慢的，吳老大發現捕到的魚獲日漸變少，甚至一天都撈不滿一筐魚。”

“他有些急了，心想是不是江神又覺得自己怠慢了…”

“于是吳老大買來不少上好的線香糕點，擺在江神像前，日夜跪著祈禱自己能夠再次魚獲豐滿。”

“但是，他這次的愿望落了空。”

“那尊江神似乎沒有聽到他的祈禱。”

“吳老大的捕到的魚獲更少了，前些日子賺到的錢這都快賠空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內心猶如火燒，憤怒的來到神像前止不住地謾罵質問。”

“惱怒之余，他突然記起那伙聚寶商人說過的一句話：獻祭與自己關系越近的東西越好…”

“他將目光放在了陪伴了自己將近十年的雪犬身上…”

“出乎意料的！”

“吳老大發現次日的魚獲意想不到的豐盛，其中一半都是那些極其罕見的稀有魚獲。”

“僅僅一網，他便賺到了辛苦半年才能賺到的金錢。”

“他又重新回到了之前那個紙醉金迷的生活，日日花銷巨大，令周圍人都目羨不已。”

“好景不長，就如同開始一般，江神祝福的魔力日漸消弱，與之一同消磨的，還有吳老大的理智。”

“他徹底瘋狂了！”

“為了可以得到更持久的江神庇佑，他竟喪心病狂得將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妻女…”

“剩下的…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情了。”

“清早的寒邑江畔霜霧還未完全消散，一艘漁船便從江心幽幽駛向碼頭。”

“奇怪的是，岸上的漁民們并未看到船上有人在控帆轉舵…”

“只有一抹極為醒目的猩紅，伴隨著一股極重的腥味，隨著漁船一同飄向岸邊。”

“漁民們起初略有驚奇，怎會有人這么早就開船下江。”

“簡直是膽比心大！”

“也有些人認出來那是吳老大那個最近發了天財的漁船，一時也便不想多說什么了…”

“可當那艘漁船接著靠近，船上的景況讓眾人頓時驚懼不已！”

“密密麻麻的血紅抓痕布滿了甲板，那股飄來的腥味并不是魚腥味，而是血腥味！”

“只見那吳老大跟著一眾船員，直勾勾的跪在那里，臉色青紫暗淡，頭顱以近乎折斷的角度死死的插進船板中。”

“更可怖的是，他們那扭曲跪伏的尸體全都拱衛著一具血紅棺材。”

“那場面，就像…就像在舉行某種儀式！”

那青衣少女長長得吐了一口氣，她好久都沒說過這么長的話了，特別還是這么有意思的故事。

“怎么樣，嚇人吧！”

少女一臉驕傲，顯示是在等著周緣滿臉驚嚇的樣子。

“嗯，確實挺嚇人的。”

周緣淡淡回答道。

“你這一點反應都沒有，哪里被嚇到了？”

“真沒意思！”

少女有些惱怒，明明自己第一次聽說的時候被嚇的打顫，半步都不敢離開自己的閨房。

“可這小子怎么一臉平淡的表情？”

“難道是我講的不太好，所以嚇不到人？”

青衣少女有些抓馬，心情煩躁不已。

“后來呢？那副棺材里到底裝著什么？”

周緣則是一肚子好奇疑問，心里暗自腹誹這小丫頭不一口氣說完，真吊人胃口。

“后來？”

“后來啊，岸上的人都嚇傻了，有的人甚至癱倒在地上不能動彈，一直等到那艘鬼船撞到岸堤上，才有人撒丫子往回跑。”

“再不久，來了幾位巡曹主事，都眼噔噔地看著那具血棺不敢動手，只好向上報告。”

“到最后，甚至連鎮戍軍的人都來了，接著便將那片江堤封鎖了起來。”

“我還聽說啊…后面好像還來了位…道士！”

“鎮戍軍的人竟然都愿意拉下臉去隔壁城找牛鼻子了，真是罕見！”

“看來這次事還真是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