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種氣息…”

井老不留痕跡的看了眼周緣體表掩覆的金光。

明明與金丹的修為差了十萬八千里，偏偏能調動這股與金丹本源同歸的力量來。

偏偏這道術自己還看不明白…

…又是一道“本我道法”嗎？

還真是了不得啊！

井老袖口一震，冰焰散去，道觀中所有如墨寒氣也一并具散而去。

只有點點凄冷殘留飄搖，最后被寒川暖陽全部蒸散。

“看出來什么沒有？”

井老問道。

周緣目色沉重，顯然是有些出乎意料。

寒煙草最重要的，便是寒與煙二字。

這同時也包涵了他們的效果及用處。

城備府，亦或是世家大族都在費勁心力的去收集寒煙草，用來輔和其他藥草煉制成一種武夫用氣血就可以激發的煙丸兒。

而這種煙丸兒則能夠制造出一方煙氣籠罩的寒域。

于此方寒域中與妖獸作戰，即可以掩蓋自身的氣血溫度，擾亂妖獸的觀感，同時也可以作為武夫逃命的工具。

可以說，寒煙草的存在，除卻守城火器重弩外，是南城武夫對戰妖獸的戰略物資。

而如今，在井老的一番實驗下，自己種出來的寒煙草只蘊藏寒意，最為關鍵的那股煙氣卻蕩然無存。

這可就是殘次品啊…

要是自己貿然賣出去，在被查出來…那就是兜賣假貨。

明輝城有令：“膽敢弄虛作假者，一論按重罪處罰。”

“若還敢城備府弄虛作假者，更是罪加一等——直接打入冰獄。”

周緣面目無神，顯然是對這突然起來的意外有些不知所措。

“看來還是不行嗎？”

周緣心中有些沮喪，落差感油然而生。

畢竟是自己期待已久，而如今確實這么個結果，實在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這就放棄了？”

井老有些得意的輕笑。

“我早就告訴你了——”

“靈田只能提供藥材生長的營養元力，而要想真正的長出一株合格藥材，你需要為他們制造適合的生存環境。”

“例如，寒煙草性喜陰，常常生長于腐木之下，食寒露之水，三日抽芽，七日成熟，而后僅僅一天，便會徹底凋謝腐爛。”

“可你呢？”

“你明明知曉其需要的生長因素，卻還是任由其生長。”

“你太依賴這方靈田了！”

“這也是你心存僥幸的理由。”

井老不留情面的批判著眼前的少年，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東西長出來也是個殘次品。

但是他提前沒說出，而是想憑借此事壓一壓這個性子有些急躁的少年。

修道一途，本就是與天地爭造化，太過依賴外物，心存僥幸之念，最后只會落得個身死道消。

井老并沒有任何夸張之意，實在是起了愛才之心，同時心中又有些恨鐵不成鋼。

這才苦口婆心地跟周緣演了這么一場戲。

為的就是讓這小子知道世間萬物都有自己運行的邏輯道理，即便是悄悄忽視一點，同樣也不可成功。

周緣有些羞愧。

說實話，在遇見井老之后，他便有了寒煙草是否能夠安穩種出的懷疑。

可是茂盛成長的幼苗又打消了他的疑慮，想著長都長出來了，還管那生長環境的做什么…

白白浪費時間罷了！

自己的超然靈田就足以抹平這一切差距。

可到頭來，他發現他錯了，錯了個實實在在。

真想如同一盆冷水一般澆灌在周緣的頭上，讓他此刻認清了現實。

他是個賭徒，但是賭輸了…

嬌生慣養的藥材終究是比不過那些耐得住嚴寒的土豆蛋子。

自己只適合種些土豆蛋子。

周緣苦笑著點點頭。

“是我心存僥幸了。”

“井老今日說辭，小子記下了！”

周緣說的頗為認真，他終究是看清了現實，看清了自己。

井老嘴角輕笑。

心中暗想：

“這才對嘛！”

“能夠承認自己的錯誤，就比那些個自詡天才的小家伙好上許多了。”

“并且…不可否認的是，這小子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

就憑這小子能夠畫出那道“五雷斬邪符”，繼而斬殺血尸，這么心性，這就遠遠甩出那些個修道天才。

那幾手道法，即便是閱人千年的井老也看不出來歷。

無論是傳承還是創造，這小子都稱得上一句驚才艷艷，非常人可以比擬。

井老很感激，也十分滿意在自己千年之后還能遇到個這樣的小子。

實在是天命所歸。

他越發崛，這小子給自己的驚喜越大。

雖然有些瑕疵，可這也正合了他的心意，

是人都會有自己的想法理念，天道除外，以及那些個修行天道的家伙們，他們甚至已經脫離了人性殘留，變得冷漠無情。

這樣的道，他不喜歡。

從前是，現在也是。

故周緣有自己的個性，便不可能走那條道路，自己再幫其潤色打磨掉一些瑕疵。

于此，這就夠了。

“見你認錯誠懇，種點東西苦巴巴的也不容易…

“我這正巧有一法器，能夠幫助調節藥材的生長環境，助你真正掌握此方靈田的種植之道。”

說罷，井老從袖口掏出一玲瓏小巧之物。

是一只青銅羅盤。

在周緣火熱的目光中，井老隨手一丟。

“此乃“萬象青圃儀”。”

周緣小心翼翼接下被扔出的羅盤。

忍不住瞅了井老兩眼。

這么輕浮的對待自己寶貝，摔壞了算誰的？

玲瓏羅盤摸著十分輕巧，樣式如同一只扁平的眼珠狀。

羅盤整體呈暗青色，分為內、中、外三層。

外層與底盤一體連接，邊緣凸起一圈精美刻度，共分二十四格，對應二十四節氣，每一格又有八分，對應八風。

盤邊緣有八個可以獨立撥動的小型青銅蟾蜍造型機括，還有一圈磨損嚴重的字跡符號，周緣一時間也判斷不出到底刻畫的是什么。

中盤看起來則是黃銅質地，盤邊略低于內盤，上面均勻鑲嵌有五塊不同顏色的玉玨。

赤、白、黑、青、黃。

每個區域都同樣刻有細密的屬性符文，熒光流轉。

而青銅羅盤中最底部的內盤，則是一副啞光黑底。

此處盤面構造最為簡約。

只有銀絲鑲嵌勾勒而出的四象圖騰。

以及“太陰”、“太陽”、“少陰”、“少陽”四個古篆字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