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羅毅舉起酒瓶猛灌了一口。

身邊散落著橫七豎八的空酒瓶。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那股難以名狀的情緒依然無法平息。

從胡同里遭遇那群自稱攝魂師的人到現在，不過短短兩小時，他始終想不通這些人究竟是什么來頭。

他拿起女子留下的名片仔細端詳，驚訝地發現這張名片竟是用鎏金的工藝制成。

上面的信息與設計極為簡潔，只有“巴洛克酒吧，田宇青”幾個字。

這個酒吧羅毅并不陌生，作為津文市首屈一指的高級娛樂場所，他大學時代曾和同學去過幾次。

羅毅緊緊攥著名片，女子臨別時的警告仍在耳邊回響。

為什么不讓他報警？

明明死了四個人，雖說那三個男人的尸體不知被誰處理了，可還有一具尸體留在原地。

等到天亮，或許根本不用等到天亮就會被人發現，到時候警方照樣會介入調查。

羅毅的思緒翻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放在一旁的手機，最終劃開屏幕，點開了撥號界面。

“喂，110嗎？櫻花街14號胡同里...發現了一具女尸。”

他打了個酒嗝，緩緩的放下手機，眼神空洞地盯著天花板，心里翻涌著說不清的復雜情緒。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報警，可他的語氣卻異常平靜，就像在報告路邊死了一只野貓野狗。

為什么自己能這么冷靜？

那明明是一條人命啊......

沒過多久，刺耳的警笛聲撕裂了寂靜的夜空。

羅毅拎著半瓶啤酒站在窗前，目光追隨著遠處閃爍的紅藍警燈。

由于建筑物的遮擋，警車很快消失在他的視野里，唯有尖銳的警笛聲仍在夜空中回蕩。

突然，他的大腦“嗡”地一聲，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顱內炸開。

短暫的空白過后，劇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襲來。

他痛苦地抱住頭蹲下，額角青筋暴突，眼球布滿血絲。

“怎么回事...？”

“啊——”

難以忍受的劇痛讓他發出嘶啞的吼叫，雙手死死掐住太陽穴，面部扭曲猙獰。

最終，疼痛超出了承受極限，他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

第二天早晨。

刺骨的寒風從半開的窗戶灌進房間，凍得羅毅渾身一顫。

他緩緩睜開眼，熟悉的房間陳設和冰涼的水泥地面讓他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昨晚那撕心裂肺般的劇痛仍讓他心有余悸。

他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摸到床邊找到手機。

時間顯示上午十點二十分，手機屏幕上擠滿了未接來電、短信和微信消息。

全是公安局的電話，最近一通就在兩分鐘之前。

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屏幕上“津文市公安局”幾個字讓羅毅心頭一緊，他連忙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干練的女聲：“您好，這里是津文市公安局刑偵大隊。”

“關于您昨晚的報警，我局已成立專案組展開調查。現需要您配合我們工作，請盡快前來我局做筆錄。”

羅毅聽完立即應允，匆忙整理好衣著就趕往刑偵大隊。

在小區門口攔了輛出租車，途經昨夜的事發胡同時，發現現場已拉起警戒線。

周圍聚集了不少圍觀群眾，正竊竊私語地議論著。

“這世道真是不太平啊。”司機突然感嘆道。

約莫十五分鐘后，出租車停在了刑偵大隊門前。

羅毅抬頭望著藍白相間的莊嚴建筑，那枚熠熠生輝的警徽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他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大廳。

來到接待窗口說明來意后，值班警員得知他就是昨晚兇殺案的報警人，立即聯系了案件負責人。

很快，一名約莫四十歲的國字臉警官從側門走出。

他濃眉大眼，肩章上兩杠三星的一級警督銜格外醒目，渾身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警官利落地敬了個禮，“我是本案的負責人陳玉坤，請跟我到里面詳談。”

羅毅跟隨陳玉坤走進詢問室，發現里面早有位年輕警員拿著記錄本等候。

見他們進來，年輕警員立即起身敬禮，隨后對羅毅露出友善的微笑。

“本來昨晚就該做筆錄的，但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我昨晚喝多睡著了，手機放在一邊沒聽到。”羅毅有些局促地解釋。

“理解。”

年輕警員示意他坐下，半開玩笑地說，“現在還能聞到酒味呢，您該不會是酒駕過來的吧？”

這句調侃讓略顯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些。

待三人坐定后，羅毅按照詢問如實講述了看見三名男子和在胡同發現女尸的經過。

但他刻意隱去了自己卷入事件的細節，對田宇青殺人的事更是只字未提。

整個敘述過程，他都小心地維持著發現者而非當事人的身份。

羅毅并非存心隱瞞，而是擔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那些離奇的遭遇，普通人聽了都未必會信，更何況是這些信奉唯物主義的警察。

要是說得太玄乎，被當成精神病關起來也不是沒可能。

“你當時看清那三個人的長相了嗎？比如身高體型之類的特征？”

陳玉坤的目光如鷹隼般緊盯著羅毅的雙眼，似乎要從中挖掘出更多線索。

羅毅搖了搖頭。該說的他都已經說完，多余的話能不說就不說。

“我們調取了昨晚附近的監控。”陳玉坤突然話鋒一轉。

“那片是老街區，很多地方都是監控盲區。不過...”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銳利的目光再次將羅毅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

“很巧，昨晚六點零九分，你進入街口的畫面和你住所附近的監控都有記錄。”

“按照距離和時間推算，這段路最多只需要三分鐘。但你直到八點十一分才出現在最后一個監控畫面里。”

陳玉坤身體微微前傾，“這段時間之內，你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還沒等羅毅回答，旁邊的年輕警員補充道：“另外，你報案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之后。這中間，是有什么顧慮嗎？”

他的語氣雖然平和，但問題卻直指要害。

詢問室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羅毅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低估了警方的偵查能力，先前的陳述簡直是漏洞百出。

此刻他無比后悔沒有聽從田宇青的警告。

“今天就到這里吧。”

陳玉坤突然話鋒一轉，伸手示意。

“每個人都有自己考慮問題的方式，感謝你的配合。”

他敏銳地察覺到羅毅的狀態異常，適時地結束了問詢。

羅毅如蒙大赦，匆匆與陳玉坤握手后，跟著年輕警員快步走出詢問室。

站在刑偵大隊的玻璃門外，他長舒一口氣。

強撐著發軟的雙腿故作鎮定地離開這個令他窒息的地方。

而在刑偵大隊二樓的窗前，陳玉坤正凝視著羅毅遠去的背影，眉頭緊鎖。

二十多年的刑警生涯讓他一眼就看出羅毅有所隱瞞，但同時也判斷出這個年輕人絕非兇手。

他的反應完全不符合“賊喊捉賊”的特征。

“小王。”

陳玉坤沉聲吩咐身邊的警員，“你安排人手暗中盯住羅毅，注意保持距離。”

“他很可能知道兇手是誰，只是出于自保不敢說出來。”

......

從刑偵大隊出來后，羅毅并沒有立即回家。

從昨晚到現在光顧著喝酒，此刻胃里早已饑腸轆轆。

他在附近找了家面館。

正埋頭吃面時，突然發現對面食客頭頂漂浮著幾縷若隱若現的白色光點，仿佛隨時會消散。

“啪嗒”一聲，羅毅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

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可那些光點依舊清晰可見。

“哥們。”對面的男人突然皺著眉頭看向羅毅。

“咱都是大老爺們，你這么盯著我看不太合適吧？”

他半開玩笑地調侃，“難不成你是...”

羅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賠著笑結賬離開。

臨走時他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那些光點依然漂浮在男子頭頂。

走在回家的路上，羅毅震驚地發現街上不少人頭頂都有類似的光點。

這個發現讓他心跳加速：難道昨晚的遭遇讓自己獲得了某種特殊能力？

這些光點究竟意味著什么？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或許有一個人能解答這些疑問。

羅毅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的鎏金名片。

那個神秘的女子田宇青，很可能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