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將開的時候，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封縣。

禁止商人通行，禁止百姓出縣，嚴格執行宵禁制度，等封縣執行下去，百姓再傻也知道要打仗了，于是紛紛走街串巷，私下打聽。

有不少商人打聽的是如何離開，有不少百姓打聽的是戰事如何，還有一些則是想著加入軍隊去當民兵，為西北效力。

這邊陲之地，多少還存留著不少武德，有不少人對羌人十分敵視且排斥，平日里不會表現出來，一旦遇到了戰事，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排外就自然而然顯現出來了。

諸多關系都打到了縣令的頭上，縣令硬著頭皮去找許凡，打算探聽一下相關的情況，誰曾想跑了個空，許凡這會兒根本不在軍營當中，而是跑去勘察地形了。

...

狄道是許凡所不熟知的地方，來這地方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勘察地勢。

狄道處于黃土高原與青藏高原的交界處，南北狹長，南高北低，境內有一條洮河，也是整個狄道最關鍵的河流。

其內圍地勢平坦，外圍卻是有不少小山環伺，通往北方的路是一條正經大道。

許凡在看過周遭地勢以后得出的結論就是先挖坑再說，把那條大道給挖爛，不管怎么說先把羌人走得路給斷了，但考慮自己只有這兩千人，干什么都顯得太慢，還需要一些幫助。

王山就跟在許凡的身邊，對狄道的地勢進行一些補充說明。

“我們可以出縣與羌人打，哪怕是輸了，也能撤到后方縣里，去天水的路有好幾個縣，都是這樣的小型城池。”王山的意思是依靠小型城池來拖住羌人的腳步。

“把這些小型城寨讓給那些羌人就是給了他們步步為營的機會，這一座又一座縣里全都是現成的糧食，讓那些羌人站穩腳跟的事，我不想看到。”許凡搖了搖頭，否決了這個提議。

“那就把百姓全都撤走。”

“興師動眾，勞民傷財，事后哪怕是贏了，整個狄道也都毀了。”

“許將要求還挺多，戰爭哪里有那么多講究，只有輸贏一說，只有贏了，才能談后面的事情，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你的意思是哪怕犧牲整個狄道縣，只要能擋住羌人的腳步就算完成晉王的任務，但在我看來，這是破釜沉舟，是最后的手段。”

“既要擋住羌人，又要守住狄道，這世間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情，許將你想的有些太好了。”王山話語當中有些無奈。

“這就是晉王出的題目，這道題沒有標準答案，得出怎樣的結果全看我怎么做...如果可以，我想答個滿分。”

“許將。”

“怎么？”

“人要知足，不能既要又要。”

“在你看來，這些百姓都是擋住羌人的耗材，但我看來，狄道的百姓都是上好的勞動力，攔住羌人，不止得靠我們，還需要靠那上萬的狄道百姓。”

“什么意思？”王山皺起眉。

“我已經有答案了。”許凡哈了口氣搓了搓手。

這天氣雖然依舊刺骨，但已經不如幾天前那般嚴寒，天空中密布的云也稀疏了起來，天大抵是要放晴了。

冬天就快要過去了。

答題時間快到了。

...

狄道縣。

這縣內的氛圍有些緊張，百姓們對最近的事情議論紛紛，實在是這幾日縣內發生了不少事情，其中之一就是封縣，其次就是縣里的羌人都被趕了出去。

封縣是為了戰事，而把羌人趕出去這多半是因為這戰事是和羌人有關，已經有不少精明的商人猜到了這西北之地又要和羌人打仗了。

當年，羌和匈奴都是大漠里向大乾攻伐的大型部族，匈奴破了雁門關以后勢如破竹的攻占了整個河北以及半個中原，羌當時是與匈奴一同攻伐，東進想要侵占西北，誰曾想一路攻伐，占領蘭州城以后就元氣大傷無法寸進。

這幾年羌人從未掩飾過自己對整個西北的野心，眼下倒是終于按捺不住，暴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了。

許凡披著白袍走過了街市，周遭跟著兵卒，撇眼看見一名小孩子躲閃不急摔在了地上，兵卒正要將其趕到一邊，許凡伸出手示意兵卒停手，走上前，把這小孩拉了起來。

“沒摔疼？”許凡問了句。

小孩子顯然有些害怕，搖了搖頭。

一旁的婦人連忙走上前來將小孩抱在了懷里，對許凡鞠了一躬表示感謝，隨后帶著小孩離開了。

許凡想到了什么，搖了搖頭。

“怎么了？”夏生問。

“沒有，只是覺得有點意思，這要是在我們那兒出了這事，你猜會怎么著？”

“那婦人得跪下，在地上把頭磕出血，不然孩子就沒了。”

“這西北比我們那兒好上不少，起碼百姓不怎么畏懼我們，既然不害怕兵員，那咱們就能站到一起，能站在一起，就能一起抵御外敵。”

“這是什么意思？”夏生還是有些疑惑。

“百姓畏懼大乾的兵卒，也畏懼匈奴的兵卒，但要是匈奴表現出像我剛才的那番舉措，你覺得百姓心中對匈奴和大乾的看法會怎么樣，到時候會對大乾的兵卒做出一些什么事？”

夏生聽明白了，微微皺眉，不知道該怎么說。

“這些還太復雜了，等以后到了中原再說吧。”許凡擺了擺手，帶著夏生直接離開。

一路走過街市，來到了縣里的府中。

縣令聽聞許凡來了，趕忙倒茶端水，熱烈歡迎。

“許將軍您來的真是時候，我這兒都快火燒眉毛了。”

“怎么了？”

“有不少人說要走，不想被這里的戰火牽連，都在這私下問我該怎么離開呢。”

“走就讓他們走吧，接下來也不需要這些人，你幫我和百姓發個公告，就說軍中缺人，征集民兵，不需要上戰場，但需要協助對縣里的設施進行一些維修。”

“不需要上戰場？將軍是打算讓百姓協助修建防御工事了？”

“對，我思來想去，我們軍中就這么兩千人，干什么都缺人，但要是把百姓給拉進來，那我們就有幾萬人，你說對嗎？”

“許將，你別欺我不知兵啊，這兩萬人里面可有不少老幼婦孺，這些可上不了戰場。”

“你還是沒聽明白，我不要他們上戰場。”許凡搖了搖頭，拍了拍縣令的肩膀“我只要，他們站在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