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牙刷杯！粉色藍色的一套，我可以拿嗎？”

“拿吧，拿吧。”

“阿明，這個枕套好可愛~”

“拿呀。”

“阿明~兔子拖鞋~”

“你拿就行了，不用每一個都問我的意見。”

顧知明嘆了口氣，看著身后推著小推車，毫不掩飾笑容的女孩，有點哭笑不得。

女孩笑嘻嘻開口：“那是我們兩個人的家，當然要問阿明的意見啊~”

兩人看過房子之后，不出意外決定到附近的商場采購一番，把日用雜貨補齊。

黎月泠對此興致很高。

用她的說法，這可是她第一次和顧知明逛商場。

雖然不知道這種第一次有什么意義。

但在她口中：“每一個第一次都值得銘記啦！”

“特別是和阿明的第一次，非常重要。”

這話說的聲音有點大，顧知明甚至感覺到周圍有人投來奇怪的目光。

好在他自己看著也還臉嫩，旁人可能只當是小情侶之間的玩笑。

否則搞不好真會被當成誘拐無知少女的壞東西。

……

推著小車在商場里面逛著，顧知明忽然一把拉住黎月泠的手，把她拽到了一個貨架后面。

“阿明？怎么了？”

“沒什么……看到了一個不太想遇到的人。”

顧知明深深盯著那個穿著黑夾克的瘦削男人背影，臉色難看。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清溪路距離黎月泠原來住的錦霞路，可以說是完全是在嘉州市的兩端。

黎月泠的爸爸，為什么會出現在這么一個對他來說很偏僻的超市？

“誰啊？”

黎月泠好奇地探出腦袋，想要去看，但被顧知明一把捂住了眼睛。

“沒必要看。東西也買的差不多了，我們回家吧。”

“好哦~和阿明一起回家！”

看著身邊笑靨如花的少女，顧知明腦海里那個瘦削暴戾的男人背影再度閃現。

讓他隱約有種不安的感覺。

應該只是巧合吧。

以之前那個男人的態度來看，應該是真的完全不在乎黎月泠，也不太可能是為了她找到這種地方來。

但就怕萬一……

深吸一口氣，顧知明覺得自己有必要做提前一些準備。

否則，如果真要是把事情鬧大了。

和在法律意義上真正擁有撫養權的“父親”來說，他完全沒有勝算。

……

一起回到屬于兩個人的家里，少女很快把自己看重的兔子拖鞋拿了出來。

“阿明，這是你的。”

顧知明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了黎月泠買的幾乎所有日常用品都是雙人份，并且情侶款。

就像眼下的這雙拖鞋，他穿的是藍色憂郁兔子，黎月泠腳上就是粉色開心兔子。

還真有種情侶同居的幻視感。

黎月泠帶著采購來的小玩意，一點點將這間屋子加上鮮活的氣息。

顧知明則是打開手機，搜索著什么。

過了一會兒，當少女用那種“噔噔噔噔”，展示驚喜的語氣喊他的時候，他抬起來，第一時間的感覺就是，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這是個很難講清楚的感覺。

就像有些執著于鍋灶出路的熱菜，會稱呼這樣的菜有“鍋氣”一樣。

沒有人的屋子，比起有人住的屋子，也會少了一種“人氣”。

明明家具也好、地板也好，其實都已經被兩人清理過，早就沒有了灰塵。

但當時，面對煥然一新的屋子，兩個人都沒有感覺這里有了生活的氣息。

更像是從“沒有人住的臟屋子”變成了“沒有人住的干凈屋子”。

核心依舊沒有變。

現在不一樣了。

在黎月泠那些精心挑選的小東西的裝飾下，這間屋子，一下子就變得親切了不少。

一眼看去，就是那種主人家精心打理，懷有溫柔心思的感覺。

電視柜上，一株小小的多肉。

門前鞋柜里上放著的雨傘。

甚至餐桌上的牙簽盒。

這些東西，平日里根本不會被任何人注意，但缺了它們，整個屋子，就變得冷落了。

也只有黎月泠這樣最細心最溫柔的人，才能注意到生活里需要的每一個細節，并將其做好。

至少，顧知明自覺沒有這個本事。

換成他的話，大概率只會在需要用的時候想起來，然后一點點補全。

“怎么樣？”

少女抬著頭，眼巴巴望著他，就像是完成任務后，求主人表揚的貓貓。

顧知明一個沒忍住，直接摸上了她的腦袋。

黎月泠的發絲柔順，漆黑濃密，簡直像是編織出來的綢緞一樣。

“真厲害啊。做得太好了。”

少女露出滿意地表情，真就像小貓一樣拿腦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嘻嘻~”

……

最終還是離開。

雖然那只小貓挽留的眼神很可憐，但顧知明很懷疑自己留在那里的話，晚上恐怕會被襲擊。

失去的不是生命，而是一些其他的重要的東西。

而且這房子說是兩人的家，其實本質上依舊只是給黎月泠暫時找了個住的地方而已。

只是沒錢的限制下的臨時方案。

顧知明本來也沒有打算讓她長住在那里。

最重要的是，他還只是個準高中生。

夜不歸宿的話，必須給出說服家里人的理由。

“我在外面收留了一個同齡女生，她晚上睡覺害怕，讓我別走？”

這種話光是說出來，感覺就會被擊斃。

黎月泠肯定需要適應一個人住的過程。

這是她必經想要獨立，必經的道路。

如果這種程度的獨處，她都無法忍受的話，恐怕顧知明也只能考慮，要不要將她送到她媽媽那邊了。

——那也會是個大麻煩，畢竟她媽媽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黎月泠真的過去了，也不見得就能融入其中，甚至大概率，是會顯得格格不入。

騎車回到家里，顧知明走進衛生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快。

他需要冷靜下來，好好思考一下。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黎月泠為什么會說，她沒有妹妹？

顧知明能想到的，有三種可能。

第一，雙重人格。

這點可以解釋很多的問題。比如黎月泠的“死”并非是身體上的死，而是作為“姐姐”的人格消失了。

而上一世他在大學遇到的其實就是黎月泠自己，只不過是她的另一個人格，屬于“妹妹”的人格。

但這個猜想同樣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黎月泠自己不知道“妹妹人格”的存在，那她是怎么在臨終前，交代“妹妹”去假冒她？

而且，雙重人格的記憶、死亡、彼此的認知，他都不太了解，或許需要尋找一位專業的精神科醫生來做判斷。

第二，黎月泠被騙了。

她確實有個孿生妹妹，只不過從小就寄養在別人家，或者因為什么別的原因，和她沒見過面。

而且按照原來的事件發展，她會跟著深陷“傳銷”騙局的老爸離開嘉州，去往不知道哪里。

所以，妹妹生活在外地的可能性極大。

第三，平行時空。

看似重生，實則穿越。

這一個世界是平行世界，和他穿越前的原來世界雖然大體一致，但存在細節上的不一樣。

比如，這個世界里……沒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