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

潮濕。

鐵銹與腐爛的氣息混雜在一起，滲透進每一寸肌膚。

鎖鏈拖拽地面的聲音，在死寂的密室中被無限放大，每一次摩擦都像是刮在骨頭上。

比比東蜷縮在冰冷的石床上，破碎的衣衫下，是青紫交錯的痕跡。

她的雙眸空洞，宛如兩口枯井，再也映不出任何光。

身體的痛楚早已麻木，靈魂被撕裂的屈辱，才是那永不熄滅的地獄業火。

希望？

那個詞，已經隨著那扇沉重石門的關閉，被徹底埋葬。

抵抗？

她曾經是武魂殿最耀眼的天才，雙生武魂的擁有者，未來的教皇繼承人。

可現在，她只是一個被自己最敬愛的老師，那個道貌岸然的畜生——千尋疾，囚禁的玩物。

她甚至能清晰回憶起那個男人猙獰的笑臉，以及那句讓她靈魂墮入冰窟的話語。

“你若敢自尋短見，或者將此事泄露半句，我便立刻昭告天下，就說你這個圣女，是如何主動勾引老師，又是如何不知廉恥。到時候，你猜玉小剛會怎么看你？”

玉小剛……

這個名字像一根最尖銳的毒刺，扎在她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她曾以為他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

現在，這束光，也成了千尋疾用來折磨她的、最惡毒的工具。

她完了。

一切都完了。

清白、尊嚴、未來、愛情……所有的一切，都在這個陰暗的囚籠中，被碾得粉碎。

她緩緩抬起手，指尖觸碰到藏在齒間的微小硬物。

那是她最后的底牌，一顆見血封喉的毒囊。

去他的名譽。

去他的玉小剛。

死了，就什么都不用在乎了。

就在她下定決心，準備用力咬碎毒囊，結束這屈辱一生的瞬間。

一個聲音，一個完全陌生、不屬于千尋疾、更不屬于她自己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她腦海最深處炸響。

“真是可悲。”

這聲音冰冷，平靜，不帶絲毫情緒，像一塊萬年玄冰，瞬間凍結了她所有的動作。

比比東渾身猛地一僵。

幻覺？

不！

這聲音太真實了！

是千尋疾那個畜生！他又想出了什么新的折磨手段？

她猛地抬起頭，空洞的眼眸中燃起瘋狂的恨意，掃視著空無一物的密室。

“滾出來！”

“千尋疾！你這個畜生！給我滾出來！”

她在心中瘋狂地咆哮，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嘶吼。

然而，密室里除了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再無任何回應。

那個聲音，仿佛只是她精神錯亂的產物。

可那份鑿穿靈魂的冰冷感，卻依然清晰地盤踞在她的意識里。

“你是誰？”

她放棄了徒勞的尋找，轉而在精神世界中發出了警惕的質問。

魂力在體內奔涌，試圖將這個詭異的聲音從腦海中驅逐出去。

但那聲音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釘在她的靈魂之上，她的魂力沖刷過去，竟如泥牛入海，沒有半點作用。

怎么可能！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我？”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平靜得令人發指。

“我是你的心魔。”

“在你最絕望、最怨毒、最不甘的時刻，由你的這些情緒，所化生出的存在。”

心魔？

比比東愣住了。

這個詞匯超出了她的認知范疇。

她只知道，那是魂師修煉到高深境界時，才可能出現的虛無縹緲的障礙。

怎么會……變成一個能和自己對話的東西？

不等她從這匪夷所思的狀況中回過神來，那個自稱“心魔”的聲音，用一種更具穿透力的語調，發出了直擊靈魂的質問。

“哭泣和懦弱，能換回你失去的純潔嗎？”

轟！

這句話如同一柄萬鈞重錘，狠狠砸在比比東的心臟上，讓她瞬間忘記了呼吸。

那個聲音沒有停頓，第二句質問接踵而至，愈發冰冷，愈發殘忍。

“尋死覓活，能讓那個玷污你的男人，付出任何代價嗎？”

比比東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這兩句話，像兩把燒紅的尖刀，刺穿了她用絕望堆砌起來的、自我麻痹的硬殼。

是啊……

我死了又有什么用？

千尋疾那個畜生只會得意地嘲笑，嘲笑他最杰出的弟子，最終也只是一個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不堪一擊的懦夫。

而玉小剛……他或許會傷心，但更多的是，他會相信千尋疾編造的謊言，會認為自己就是一個水性楊花、勾引師尊的無恥之徒！

不！

她求死的念頭，在這兩句冷酷的質問下，被強行遏制，甚至開始崩散。

取而代之的，是對這個“心魔”的無盡驚駭，以及一絲被戳穿心思后，難以言喻的羞怒。

“你……”

她的聲音嘶啞干澀，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卻再也說不下去。

那個冰冷的聲音，似乎洞悉了她此刻所有的想法，用一種近乎宣告的語氣，在她靈魂中刻下了一道新的烙印。

“記住，你的眼淚，只配為敵人的死亡而流。”

“而不是為一個，連真相都不敢探尋的懦夫。”

懦夫……

比比東的瞳孔猛地一縮。

“現在，回答我。”

那個聲音頓了頓，仿佛給了她一個選擇的機會，一個從地獄爬回人間的機會。

“你想復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