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的月光和燭火也無法驅(qū)散教堂里的黑暗。

四周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不是哥們，別搞啊。”

李昂怎么也沒想到，小啞巴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只是一個抬頭的瞬間就消失了。

要知道他可早就把門窗都鎖死了，根本不存在能逃出去的路才對。

只是說小啞巴是邪神養(yǎng)的寵物，終究不是那些低等經(jīng)驗包怪物能比擬的嗎......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李昂提起一旁的燭臺，俯下身開始尋找小啞巴的身影。

“瞬間移動的術法可不是一個小骷髏能學會的，肯定就藏在哪個長椅底下了。”

該死，這里沒有，那里也沒有......

究竟藏在哪里了？

“李昂你怎么把大門鎖上了？是我回來了，快開門。”

門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還給人一種口齒不清的感覺。

萊納雖然上了年紀，卻還沒老糊涂到這種地步才對。

否則怎么可能有精力調(diào)戲小男孩。

李昂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更加賣力起來。

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他都必須保證萊納不會發(fā)現(xiàn)小啞巴的存在。

“篤，篤，篤——”

敲門聲還在持續(xù)，并且愈發(fā)急促起來。

萊納的耐心快要被消耗光了。

醉醺醺的萊納怒氣涌上心頭，他的腦袋短暫清醒過來。

“見鬼，李昂那個孩子在搞什么，明明叮囑過他不要隨便亂跑。”

“說了要在教堂乖乖等我回來，怎么就是不聽呢！”

門內(nèi)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窣聲。

有人在里面？

萊納的脖頸炸起青筋，用力捶打著教堂大門。

“我叫你開門聽不見嗎！”

萊納疑惑，李昂那個孩子還從未忤逆過自己的命令，怎么一到貝克鎮(zhèn)就變得如此叛逆了。

“難道是他發(fā)現(xiàn)了我的目的？”

“這不應該啊，在他十六歲生日前我都沒表現(xiàn)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萊納開始瘋狂思索最近李昂的異常。

“對了，肯定是他在昨天領取教會補助時那群老家伙對他說過什么。”

“他們可往，我亦可往，他們能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

“就連一點小事都能被比下去，我還拿什么晉升更高級的職位。”

一想到自己無論什么事都被曾經(jīng)的后輩比下去，萊納就十分不爽。

他當年可是要比所有人都率先成為了神甫，可這么多年來他的職位幾乎原地踏步。

而只能仰望著自己背影的后輩們卻已經(jīng)能騎在他的頭上，成為了貝克鎮(zhèn)大教堂里位高權(quán)重的神官。

萊納的眼前不自覺浮現(xiàn)出早上做禮拜時的場景。

“那道假笑真是讓人反胃，憑什么大家都是兢兢業(yè)業(yè)的當著神甫，他們的晉升速度卻直線飆升。”

“一定是我還漏了什么......”

比如缺少了愿意接受神賜的小男孩隨從。

他不再猶豫，踉蹌后退一步雙手在半空比劃著什么，口中還念念有詞。

一粒光點憑空出現(xiàn)在萊納的掌心，進而是一抹微光，一道光團。

在黑夜里，持續(xù)變大的光團格外刺眼，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就在萊納即將轟開教堂大門時，生銹門頁發(fā)出的“吱嘎”聲令他冷靜下來。

門后的黑暗中浮現(xiàn)出一張十五六歲左右的稚嫩面容，看起來有些蒼白。

“咳咳——”

“萊納先生，原來是你回來了。”

看著李昂額頭的汗水以及差勁的狀態(tài)，萊納一時忘記了斥責。

好好的一個孩子怎么就如此抗拒神賜呢，真是讓人心疼。

“你...還好吧？”

李昂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感覺很好，多謝萊納先生的關心。”

李昂當然很不好了，那個調(diào)皮的小啞巴突然上演一出原地蒸發(fā)的戲碼可把他嚇壞了。

不過他不敢在萊納面前表現(xiàn)出什么異樣。

畢竟稍有不注意就會被強行注入神賜。

萊納領著李昂回到教堂內(nèi)，順手將大門重新鎖好。

二人就這么靜坐在太陽雕像前。

萊納替李昂擦拭額頭的汗水，語重心長道：“你知道嗎？”

“萊納先生，我知道的。”

“不你還是個孩子，你不明白。”

“不，我明白的萊納先生。”

萊納一時語塞，他沒想到自己給足了李昂考慮的時間，對方卻依舊固執(zhí)己見。

什么接受神賜才能成為教會神甫的話都是騙小孩的，不過是萊納為了一己私欲而編纂出來的罷了。

他感到有些惱火。

“區(qū)區(qū)一個小孩，你懂什么！”

李昂笑而不語的態(tài)度更讓他猜不透這位孩子的內(nèi)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明明李昂只要付出一點點代價，萊納就能夠得到渴望數(shù)十年的晉升機會。

而李昂自己也能沾光雞犬飛升，說不定還可以順利繼承這座教堂的神甫一位。

這是雙贏的結(jié)局。

萊納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疑惑：“難道是那群家伙允諾了李昂更高的籌碼，故意讓他來卡住我的晉升之路？”

“沒錯一定是這樣，他們在害怕我會奪走他們的權(quán)力和地位。”

就在萊納胡思亂想間，李昂率先打破沉默的氛圍。

“萊納先生，神是寬容仁慈的，并不會在某件事上鉆牛角尖。”

萊納皺眉，語氣不滿：“你什么意思？”

“我想說的是，凈化體內(nèi)罪孽的方式有很多種，不應該拘束于注入神賜。”

“他們果然跟你說了什么！是他們叫你來阻礙我的晉升之路，我說的對不對？”

萊納一改往日人畜無害的模樣，五官扭曲猙獰，死死抓住李昂的肩膀。

哪怕指甲陷入血肉中也絲毫沒有收手的打算。

“我年紀大了，這座教堂必須有一位正統(tǒng)繼承人，而那個位置只能由你來坐。”

“你是我精心栽培的繼承人，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了，我決定今晚就開始凈化儀式。”

“這是神的旨意，神賜刻不容緩！”

李昂有些緊張的摩挲著自己的衣角，說話也結(jié)結(jié)巴巴的。

“萊納先生，這真的是神的旨意嗎？”

“毋庸置疑。”

李昂久久沒有說話，似乎是默認了自己的命運。

萊納終于恢復了平靜，微笑著張開雙臂一點點靠近李昂。

“放輕松，很快就會結(jié)束的。”

小男孩瘦弱的身軀在他的瞳孔中漸漸放大，他的嘴角也愈發(fā)翹了起來。

李昂胸前的紐扣正在一顆顆解開。

“神啊，這就是我的晉升之路嗎......”

“我仿佛看見了神殿，光明神殿下在向我招手。”

李昂神色一變，搖搖頭：“可我接受的神旨并非如此，光明神殿下說你是一位瀆神之人。”

萊納停下手中動作，他不明白李昂說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是一位瀆神之人，這世間還有比我更虔誠的信徒嗎？”

“光明神教里還能挑出一位像我一樣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信仰光明神殿下的信徒嗎？”

李昂緩緩開口道：“膽敢在太陽雕像前褻瀆最虔誠最忠實的信徒，連寬容仁慈的神也要給你降下神罰。”

話音剛落。

太陽雕像發(fā)出劇烈的震顫，木制地板“吱呀”作響。

一道巨大且詭異的陰影投落，將太陽雕像正下方的萊納籠罩其中。

這一幕宛如天神震怒，欲要懲罰不敬的世人。

李昂也不裝了，露出十分治愈的笑容：“你看，光明神殿下摒棄了祂自詡虔誠的信徒。”

“這怎么可能？！”

“我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信奉光明神，從來都沒接受過什么神旨，憑什么光明神殿下偏偏注視到了你。”

萊納神色驚恐，來不及詢問什么，當場低頭跪在太陽雕像前熟練無比的開始禱告起來。

顫抖的聲線使得原本倒背如流的禱告詞含糊不清。

下一秒，清脆的巨響聲自萊納的腦后傳來。

萊納整個人迎面倒地，昏死過去。

李昂是說過神會降下神罰，可沒說那位神就一定是光明神。

邪神也是神。

神養(yǎng)的寵物能降下神罰很合理吧？

李昂笑著望向身旁的黑暗：“小啞巴你這一悶棍打的真不錯。”

回應他的依舊是那道熟悉的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