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根低垂眼眸，目光冷漠的看著萊納。

“你話真多，母神一定會喜歡你的。”

李昂悄悄附在哈迪斯的顱骨旁，解釋道：“密教徒認為有用的器官就應該越多越好，因為生命母神就是按照這個標準捏造禁忌生物的。”

“所謂的禁忌生物其實不過是群丑八怪，它們大多長著七八張嘴。”

哈迪斯驚恐的看著李昂。

“你怎么會對密教徒的事那么了解啊！”

“明明伊雷娜殿下吩咐過要遠離密教徒，你居然就這么帶著我闖進賊窩。”

有那么一瞬間，哈迪斯對李昂感到很陌生，它看不透李昂此時究竟在想些什么。

羅根指向祭壇中央的那道光束，說道：“看吧，母神已經向你投來了注視，你是跑不掉的。”

萊納瘋狂蠕動，試圖遠離那道詭異的光束。

但他做不到。

李昂早就用粗麻繩將他五花大綁起來了。

萊納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只能眼睜睜的靜待自己的死亡降臨。

李昂喃喃道：“差不多是時候了，接下來的畫面可能會少兒不宜。”

李昂抬起左手捂住哈迪斯的眼睛，右手對準祭壇上奮力掙扎的萊納。

下一刻，萊納五官扭曲在一起，看起來猙獰可怖。

他松弛的肚皮在蠕動，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從中鉆出來。

“呼——該死，你們這群畜生對我做了什么！”

“帝都教廷不會放過你們的！”

萊納眼中滿是驚慌，光是張嘴這個動作就用盡了全部力氣。

只得喘著粗氣渾身癱軟在祭壇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肚皮被刺穿。

一條帶有倒刺的血色荊棘正在野蠻生長。

萊納很想再說些什么，但體內的根須早已牢牢扎進氣管，他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萊納的眼前開始浮現起往日在帝都生活時的一幕幕場景。

那時的李昂還很小，時常在街道上挨餓受凍，是他將李昂撿回了帝都教廷并精心培養。

為什么那個乖巧懂事的李昂才剛到達貝克鎮沒兩天就性情大變了？

萊納到死都沒想明白為什么李昂還會和一群密教徒有牽連。

趁著眾人的目光都被萊納吸引，李昂躲在一旁，稍稍回憶密教徒們獻祭儀式所用到的祝詞。

“圓月之上的至高存在，崇高偉大的生命母神。”

“仁慈的您賦予萬物生命，使孱弱的生命血肉飛升。”

“如今虔誠的信徒將回饋于您......”

詭異的光束開始移動并將萊納完全籠罩在其中。

萊納的身體漸漸干癟下去，皮膚失去了所有水分看起來就像是干涸的河床，頭發一根根掉落。

破肚而出的血色荊棘也好不到哪去，它如毒蛇般瘋狂扭動身姿，試圖離開銀白光束的范圍。

但它本來就是從萊納身上誕生的，根部與萊納的內臟緊緊連接在一起，所以無論如何掙扎都注定是徒勞的。

很快，血色荊棘失去光澤，宛如蛇蛻般趴在萊納的身上。

銀白光束僅在幾個呼吸間就吸干了他們的生命力和魔力。

羅根眉頭緊擰，因憤怒而失去控制表情的能力。

身為密教徒，他最無法容受的便是有人敢打擾獻祭儀式。

這是對生命母神的褻瀆。

明明他才是祭司，按照規矩祝詞也該由他念誦。

羅根扭過頭，目光鎖定了祭壇不遠處的李昂。

“萊納先生，您這是什么意思？”

“我相信身為生命母神的信徒都應該很清楚，打擾獻祭儀式會有什么后果？”

李昂無視了羅根字里行間的敵意。

他輕笑著搖頭：“請羅根先生替我解釋一下這么做會有什么后果。”

羅根眼中的怒意更甚。

“你這是對生命母神的大不敬！”

羅根大步流星來到李昂面前，一把扯住李昂的領口。

羅根俯視著那張稚嫩的面孔，一字一句道：“母神會不高興的，你想害得大家以后都無法再舉行獻祭儀式嗎？”

“我們冒死潛入鐵荊棘帝國是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讓生活在水深火熱下的孱弱生命得到進化。”

“你知不知道人們在帝國四神的統治下活的有多慘？他們甚至沒法接受母神的恩賜。”

羅根緊咬著牙，“如果母神降下懲罰，我會親手殺死你平息母神的憤怒。”

“母神會降下懲罰？可笑。”

羅根順著李昂的手指望向祭壇方向。

那道銀白光束并沒有消失，依舊在貪婪的榨干尸體上殘存的魔力和生命力。

“依我看，母神對這次的祭品非常滿意才對。”

羅根眉頭一挑，他不明白李昂說的是什么意思。

難道不是因為母神的仁慈才沒有降下神罰嗎？

他又是怎么看出母神很滿意的？

李昂用憐憫的眼神注視著羅根：“所以說你們這群粗鄙的家伙對待事物太過片面了，還有臉自稱是虔誠的信徒。”

“你知道嗎，一場完美的晚宴永遠不是由單調的主食構成，它需要搭配餐后甜點，需要搭配觸動心靈的旋律。”

“母神如此仁慈怎么會輕易責怪祂的孩子們呢？相反，是我們沒有盡到作為孩子的職責。”

“我們只顧著向母神索求卻忽視了母神的感受，這太過自私了。”

羅根緩緩松開了李昂的領口，眼中充滿了興致。

羅根覺得李昂說的不無道理，他想繼續聽下去。

只見李昂不緊不慢的整理著領口，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李昂就像是個學術界的權威，厲聲質問著羅根：“你說我打擾了獻祭儀式，那我問你二階法術【寄生樹植】的本質是什么？”

在羅根眼中，李昂的身姿有那么一瞬間變得挺拔無比，他就像是個稱職的孩子為了母神默默付出。

羅根還從未考慮過李昂的說法，于是他沉默下來開始仔細思考。

現場一片寂靜，連晚風拂過樹冠帶起的雜音也消失了。

密教徒們隨著羅根一起陷入沉思。

雖然他們是學渣聽不懂學術界之間的交流，但是最起碼裝樣子的眼力見還是有的。

良久，羅根斟酌著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我認為【寄生樹植】的本質是母神的饋贈，是母神親手創造出來的生命。”

李昂微微點頭，他很滿意羅根的說法。

孺子可教啊。

“你說的沒錯，在母神眼中，一切由祂創造出來的生命都是祂的孩子。”

“試問還有什么能比孩子的啼哭聲更能觸動母親的心靈呢？”

“你看看那血色荊棘因渴望活下去而不斷蠕動，像不像新生兒的啼哭？”

羅根點頭：“有道理。”

很快他又皺起了眉頭，“可是...可是母神吸收了孩子的魔力和生命力啊，我感覺那對于一位母親來說太過殘忍了。”

李昂糾正道：“錯！正因為它是由母神創造出來的生命，將它當祭品獻祭掉怎么能算吃呢？”

“那分明是讓孩子回歸母親的懷抱才對。”

羅根恍然大悟，“有道理！萊納先生您真是個天才。”

密教徒們抓住機會附和起來，雖然他們聽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萊納先生果然是位虔誠的信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