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位于南山舊城區的小書店,藏在一個不起眼的轉角里。門頭褪色,玻璃窗上貼著一張字跡潦草的手寫海報:“寫作工坊|記錄她們的生活”。
那天午后,天有些悶熱。李晚晴一推開門,就聞到了書紙與舊木頭混合的味道。店里只有一盞老吊燈亮著,投下溫黃的光。陳夕已經坐在角落,面前攤著一本筆記本,旁邊放著一杯沒怎么動的冷泡茶。
“你來了。”陳夕抬頭,朝她笑笑,“今天的人不多。”
“挺好,我怕人多的時候我就不敢說話了。”晚晴半開玩笑地回。
主持工坊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叫林芷,短發、素面、聲音穩重。她說今天的主題是:“請寫下一個你身邊的普通女孩,她的困頓、選擇、甚至憤怒。”
這一題目讓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我們不寫成功者,也不寫奇跡,只寫那些活在夾縫里的‘她們’。因為她們太容易被忽略。”
晚晴低頭,看著空白紙頁,手指握著筆,卻遲遲沒落下。直到她的腦海里浮現出那個曾在工位上痛哭的實習生、那個在茶水間悄聲打電話說“媽我沒事”的女客服,還有——自己。
她動筆了。
她寫下:
“她叫李晚晴,24歲,河南人,住在坂田,擠著通勤地鐵、過著兩點一線的日子。她努力忍住委屈,也曾偷偷在樓梯間哭過三次。沒人看見,但她沒有放棄。”
身邊的陳夕也在寫。她用極慢的筆觸,寫下鄰居那個一邊帶孩子一邊遠程接單的單親媽媽,還有早班地鐵上對著電商后臺改文案的女孩。
她們都在生活的水面之下掙扎,仿佛只有不停踮腳,才能不被吞沒。
兩個小時過去。主持人請愿意的人念出部分文字。一個女生哽咽讀完后,說:“我寫的是我姐姐,她因為懷孕被單位勸退,她沒有抱怨,只說‘反正也不喜歡那個工作’。但我知道,她其實很難過。”
書店里鴉雀無聲。有人紅了眼眶。
輪到陳夕,她遲疑了幾秒,念出那段關于單親媽媽的話:
“她每天下午五點在巷口接孩子,有一次我幫她提東西,她笑著說:‘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孩子別看出我過得太辛苦。’”
晚晴坐在一旁,聽得鼻子發酸。
她忽然明白了:寫作并不是為了炫耀文字,而是為了在最黑的時刻,把這些柔軟的、痛的、真的生活片段拉到光下。
輪到她時,她站起來,語氣平緩卻堅定:
“我寫的是我自己——也寫給那些還在一線格子間咬牙堅持、但從沒被記住的女孩。我們不是光鮮故事的主角,但我們很努力地活著,也值得被寫下來。”
空氣沉靜了三秒,然后響起了掌聲。
——
晚上兩人從書店出來,天已經黑透,沿街燈光映著她們的影子并肩拉長。晚晴問:“你真的打算寫一系列這樣的女孩嗎?”
陳夕點頭:“是啊,我想叫它《她們在生活中》。”
晚晴沉默片刻,隨后認真地說:“我可以一起嗎?”
陳夕轉頭看她,笑了:“當然可以。從我們開始。”
她們互相點頭,在喧囂城市的某個小路口,悄悄建立起一座屬于“她們”的小小寫作屋檐。
從那天起,晚晴每天睡前都會記下一段話,關于在地鐵擦肩而過的疲憊眼神,關于工位旁聽到的爭吵,關于自己的心跳與悸動——那些生活的細枝末節,正在被書寫、被點亮。
她知道,她們不會一夜成名,但會慢慢地,讓這個世界聽見她們的聲音。
——
本章金句:
“她們不是故事主角,但她們值得被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