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上的風有點冷，吹在臉上，刮得皮膚生疼。

被開除的九名學生站在隊伍前面，有的在低聲抽泣，有的則是一臉死灰，像是被抽走了魂。

莫涯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他環顧四周，不少學生都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從那緊握的雙拳便不難看出他們對周漪權威的懼怕和不滿

怕？怕就對了

怕里面有怒，自己要做的就是把他們內心中的怒給勾出來！

他看向周漪，故作疑問的問道：“周老師，我能問一下，為什么要開除他們嗎？”

聲音不大，但在這壓抑的寂靜中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朵里。

周漪渾濁的眼睛轉向他，出乎意料，她沒有立刻發怒。

莫涯是她看中的班長，先天魂力雖只有五級，修為卻壓了先天滿魂力的王冬一頭，這等天賦與心性，值得她多給一點耐心。

“為什么？”周漪冷笑一聲，“因為他們不誠實。我讓他們跑一百圈，跑得最多的，九十七圈。剩下的，九十五圈，九十四圈的都有。連這點小事都要偷奸耍滑，史萊克不需要這種學生。”

她頓了頓，視線如刀，掃過全班。

“我開除他們，也是給你們一個警告。讓你們知道在我周漪的班上別想耍任何小聰明！”

莫涯輕輕“哦”了一聲，緊接著滿臉遺憾的說道

“可是老師，他們為了考進史萊克學院肯定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現在就因為少跑了幾圈，之前的一切都化為泡影。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可惜了？”

這話一出，所有學生的心都跟著揪了一下。

是啊，誰不是一路過關斬將，從萬千同齡人中脫穎而出？誰的背后沒有家族的期望和自身的驕傲？

可在這老妖婆嘴里，他們所有的努力和天賦，居然會因為不跑幾圈路而被徹底否定。

一股難以言喻的憋屈和憤怒，在每個人心底蔓延。

“可惜？”

周漪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可惜什么？那是他們自己的問題！自己不努力被淘汰了，能怪誰？”

莫涯點了點頭，像是在認真思考她的話。

“那請問周老師，別的班級，也有一開學就因為跑步被開除的學生嗎？”

“沒有！”周漪的耐心終于告罄，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跑步是我翻閱史萊克古籍所找到的最為優秀的教學方法，他們那些家伙又怎么可能和我一樣？”

“好了，莫涯，我命令你立刻閉嘴，回到你的隊伍里去！”

那九個被開除的學生聞言猛地抬起頭來，眼神中滿是憤恨

原來這些事從頭到尾都是這老妖婆自己搞出來的！

憑什么？別的班都沒有這事，為什么偏偏就自己遇上了？

就因為倒霉分到了一班？

其他學生也覺得荒謬，這哪里是教學，分明就是是獨裁！

莫涯不僅沒動，他甚至還往前走了一步，離周漪更近了。

“周老師，我一直以為，老師的職責是教書育人，而不是淘汰學生。”

“我要教的是真正的怪物，廢物不配做我的學生！第一步，自然是把廢物從怪物里剔除出去！”

周漪越發的不耐煩，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學生廢話那么多，看來以后必須要多加調教才行

“原來如此。”

莫涯點了點頭，臉上甚至還露出了一絲微笑。

周漪看著他這略帶嘲諷的微笑，心里頓時涌現出不好的預感。

“我聽說，周老師你班級的升學率，是全校公認的最高。”莫涯話鋒一轉。

提及此事，周漪的下巴情不自禁地微微抬起，這是她執教生涯中為數不多的驕傲。

“沒錯！從我手底下出去的學生，未來無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這足以證明我的教學方式是正確的，是最高效的！”

“恕我直言。”莫涯的聲音依舊平淡，說出的話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你所謂的升學率，不過是把九成的學生都開除掉，然后用剩下那一成的精英，去計算出一個虛假的、好看的數字罷了。”

“像這種所謂的教學方法，交給傻子都能做。”

莫涯特意加重了兩個字的讀音，確保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然的話，你為什么在史萊克執教這么多年，還只是一名中級教師呢？”

轟！

莫涯的話音落下，周漪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太陽穴突突直跳。

“你……你說什么？！”周漪的身體開始發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她那張滿是褶子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渾濁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瞪著莫涯。

“莫涯，你被開除了！我不需要你這種不服管教的學生！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史萊克學院！”

“還有你們！”她的手指在剩下的學生臉上一一劃過，“我告訴你們，我周漪是新生一班的班主任！我想開除誰，就開除誰！任何不符合我要求的人，通通都得滾！”

莫涯對此毫無反應。

開除？言少哲給的免死金牌還熱乎著呢。

今天不大鬧一場，都對不起武魂系院長的親自關照。

“開除我一個人，當然可以。”

他環視了一圈身后那些被他和周漪的話語震驚到無以復加的同學們。

“但你做不到開除所有與你意見相反的人”

話音剛落，一道靚麗的身影毫不猶豫地從隊伍里沖了出來。

她幾乎是小跑著來到莫涯身邊，挺直了纖細卻堅韌的脊背，那雙漂亮的粉藍色眸子，此刻正毫無畏懼地直視著暴怒的周漪。

“周老師，請你收回成命！”

周漪的視線刀子一樣刮了過去：“你也想被開除？”

王冬兒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她只是往莫涯身邊又靠了靠，用最簡單直接的行動，表明了自己不可動搖的立場。

她現在對史萊克學院的初印象極差，若非為了大陸第一學院的名頭，她都想直接回昊天宗了，又怎么可能懼怕一個老師的威脅。

隊伍前排，蕭蕭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她很害怕，害怕這個瘋婆子一樣的老師，更害怕失去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但是……

蕭蕭的目光在莫涯和王冬兒挺直的背影上停留，又掃過那九名同學眼中死灰復燃的光芒。她攥緊了發抖的手，一股熱血沖散了恐懼。

“周老師，我覺得班長說的對，你不能開除他！”

她咬緊牙關，也邁開步子走了過去，和兩人站在一起，引得王冬兒都忍不住側目看了她一眼。

正副班長都帶頭開團了，怎么能不跟！

剩下的學生們積壓了一整天的憋屈、疲憊與怒火，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

一個，兩個……

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剩下的學生們積壓了一整天的憋屈、疲憊與怒火，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

“對！不能開除！”

“我們支持班長！”

“老妖婆，要開除就連我們一起開除！”

起初只是零星的腳步聲，很快，就匯成了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

一個接一個的學生走出隊列，默默地站到了莫涯的身后。

轉眼間，原本整齊的隊伍只剩下周漪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所有學生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