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宿舍里才終于沒了聲響。

王冬兒穿著那身黑白相間的女仆裝，雪白的小腿上裹著絲襪，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

她咬著銀牙，憤憤地將手里的掃把“砰”的一聲，奮力扔進墻角。

腰快斷了。

本以為打掃衛生輕輕松松，沒想到會這么累

她在昊天宗，什么時候干過這種粗活？向來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被人伺候得妥妥帖帖的大小姐。

再看床上那個四仰八叉，睡得正香的罪魁禍首，王冬兒心里那股邪火就怎么也壓不住。

莫涯被這聲響動驚擾，懶洋洋地揉了揉眼，坐起身，瞥了眼窗外明媚的陽光。

他的目光在宿舍里掃過一圈，窗明幾凈，地板光潔如新，連角落里的灰塵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凈。

他滿意地點點頭，視線最終落在還穿著女仆裝，正氣鼓鼓瞪著自己的王冬兒身上。

“打掃得不錯，很干凈。”

莫涯隨口夸了一句，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帶著幾分欣賞。

“這身衣服也很合身，就是稍微大了一點，但比你平時那身男裝好看多了。”

王冬兒臉上的怒氣一滯，被他后半句話說得臉頰有些發燙，心里那點煩躁也瞬間被羞惱沖散。

這衣服的料子確實舒服，絲綢貼著皮膚，蕾絲花邊也讓她有些心動。

她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嘴里嘟囔著：“誰要你夸了，我覺得這衣服還沒我平時穿的好看。”

“行，你說是，那就是。”

莫涯一眼就看出她在嘴硬，也不拆穿，從床上下來伸了個懶腰，“別說衣服了，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

王冬兒剛想說不去，肚子卻不爭氣地“咕”了一聲。

“不去？”莫涯挑眉。

“我沒說不去！”王冬兒有些別扭地跟了上去。

兩人換上校服，來到史萊克學院的食堂。

此刻正是用餐高峰期，寬敞的食堂里人頭攢動，各種食物的香氣混雜在一起，吵得人頭疼。

最奇特的是，這里竟然沒有一張桌子，所有學員都端著餐盤，各自找個角落站著吃飯，場面顯得擁擠又混亂。

王冬兒好不容易打好了飯，端著餐盤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找到莫涯時，卻見他兩手空空。

她有些疑惑：“你不吃嗎？”

莫涯掃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周圍站著吃飯的學員，一臉的無奈：“你在家的時候，也是這么站著吃飯？”

王冬兒搖了搖頭，小聲嘟囔：“當然不是……我也不習慣，但看大家都是這樣，就……”

“那不就得了。”

莫涯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儲物魂導器，語氣隨意。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把飯打回去吃，豈不是更舒服？”

“這……可以嗎？”王冬兒眼睛微微睜大，有些動搖。

“有什么不可以的。”莫涯的聲音帶著一絲蠱惑，“食堂里幾千個碗，每天少一兩個，誰會發現？更何況，我們每次來吃飯，再把上一次的碗送回來，這叫有借有還，天經地義。”

王冬兒咽了口口水，看了看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確實沒人會注意到他們這個角落。

站著吃飯實在太難受了。

既然莫涯都這么說了，那……就試試？

她學著莫涯的樣子，心一橫，將餐盤收進了自己的魂導器里。

收起來的那一刻，王冬兒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右手下意識地抓住莫涯的手臂，做賊心虛地抬頭瞟了瞟四周。

“放輕松點，”莫涯被她的反應逗笑了，“打個飯而已，至于嗎？”

“我、我第一次做這種事，緊張不是很正常嘛！”王冬兒不好意思地松開手，小聲抱怨，“來之前，牛叔和泰坦叔都說史萊克學院是大陸第一學院，誰知道食堂連桌椅都沒有！”

“行了，一回生二回熟，多來幾次就習慣了。”莫涯倒是無所謂，他又不是本地人，對史萊克學院可沒什么神圣濾鏡。

走出食堂的那一刻，王冬兒忽然覺得，像這樣跟著莫涯破壞規矩，竟然有種莫名的刺激感。

這是在昊天宗自己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覺。

又走了幾步，她終于忍不住問：“我們才來學院兩天，你是怎么想到這招的？”

“我是來上學的，又不是來找罪受的。”

莫涯看著王冬兒，沒想到原著里任性的小魔女竟然這么規矩。

“你看看史萊克學院，每年收那么多金魂幣，結果呢？新生食堂連桌椅都舍不得買，新生宿舍每天早上四百多人要搶一個廁所，這像話嗎？”

“你這么說史萊克學院的壞話，不怕被別人聽到嗎？”王冬兒聞言心頭一緊，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生怕有什么人聽到他們兩個的高談闊論

“怕什么。”

莫涯滿不在乎地說道，“如果史萊克學院的人反對我，那說明他是我的敵人。”

“連敵人都反對我，那不更說明我說對了嗎？”

“啊？”王冬兒有些發懵，這是什么道理？

“那……那假如你的朋友也反對你呢？”

“如果朋友反對我，”莫涯一本正經地看著她，“那說明他已經變成了我的敵人。對待敵人，自然是同上一條。”

“至于敵人和朋友都支持我……”莫涯搖了搖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連敵人都被我折服了，那不更說明我走在一條完全正確的康莊大道上嗎？”

“那你就沒想過，萬一你錯了呢？”王冬兒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道理。

“當然想過。”

莫涯點了點頭，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

“如果我做錯了一點事，那只能說明我是個有缺點的的好人，但好人終究是好人。”

“可如果我的敵人沒有做錯任何事，那只能說明他是個完美的壞人，但壞人再完美，他還是個壞人。”

“……”

這些話好像沒有問題啊

王冬兒徹底沉默了，她感覺自己被一套組合拳打得暈頭轉向。

她想反駁，卻發現每一個字拆開來好像都對，但合在一起，就變得聽不懂了。

過了好半天，她才從這套驚世駭俗的理論中回過神來，得出了一個結論。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們把飯帶出食堂是完全正確的！”

“那是當然”莫涯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腦袋，“不僅是這件事，我們以后在史萊克學院面對任何事，都要秉持這個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