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菜刀掉在池子里。
“怎么了？”唐羽笙快速滾動輪椅湊過去，見季暖只是沒拿穩刀，手上也沒受傷，心里松了一口氣。
“就是沒拿穩掉下去了。”季暖心里咯噔一下，迅速調整好面部表情，露出一個狗腿得笑容：“放心吧，在你給恒星工作室結尾款前，就算你腿瘸，光看著我干活也不動手，都是我最喜歡的理想型。”
唐羽笙微微仰頭注視著她，眼瞳深處倒映出她的笑容，眼底深處閃動著異樣的情緒，半晌才緩緩道：“很好，尾款大概還有半年結清，你的車維修費二十萬，記住了。”
萬惡的資本家！
季暖轉身繼續清洗電煮鍋和各類廚具，拿著抹布擦了兩下桌子，扭頭看到唐羽笙真的什么都不干了，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看著自己彎著腰哼哧哼哧得干活。
“認真點。”
資本家就應該被掛在樹上！
叮叮....
就在此時柜子上的手機響起，季暖擦干手，拿起手機遞給唐羽笙，不小心看到鎖屏壁紙竟然是自己那天晚上無聊時，畫得唐羽笙閉著眼睛的素描線稿。他怎么會有這幅線稿？
“你的手機。”季暖盡管有些奇怪，但本能得沒有多問，將手機遞給他后轉身去衛生間關上門，留出他接聽電話的私人空間，順便收拾一下。
過了好一會，外面說話聲停下，她才走出衛生間，看到唐羽笙靜靜地坐在窗戶邊，聽見她從衛生間開門的聲音后，瞬間扭過頭，溫和得看著她。
季暖問：“打完電話了？”
唐羽笙：“嗯，馬霖忙完了，來接我回去。”
“哦。”季暖心里有點失落，但還是強笑著說：“那我送你下去？”
他注視她的眼睛，毛毯下的雙手緊握，半晌才淡淡道：“那麻煩了。”
季暖推著唐羽笙坐上電梯，狹小的電梯間內，氛圍有些尷尬和曖昧。
唐羽笙輕咳一聲，率先打破沉默：“如果有一個你很喜歡的人，把你忘了，你會怎么樣？”
季暖笑著說：“還惦記那部電影呢？電影而已嘛，不要太當真了。”
唐羽笙：“你回答我。”
“……”季暖沉默許久，唐羽笙似乎都以為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才聽見她開口：“他在這個世界有親人，有朋友，有愛人，記不記得我，也沒什么關系。”
隨著電梯門開，馬霖已經立馬迎了上來。
“唐總，我來接您。”
唐羽笙看了季暖一眼，由著馬霖接過輪椅把手，推到車邊，扶上后座，關上門，發動引擎。
“等等！”季暖心中沒來由，下意識的快步上前。
唐羽笙聽到喊聲，原本平靜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他搖下車窗，轉頭看向快步走來的季暖，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
季暖跑到車旁，雙手撐在車窗上：“那個……你……你腿不好，最近就別到處走了，多……多注意身體。”
唐羽笙嘴角微微上揚，輕聲說：“好，我會盡快好起來的。”
馬霖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便讓司機發動車子緩緩駛離。季暖站在原地，望著遠去的車，心里空落落的。
后座的唐羽笙十指交叉，一言不發，扭頭看著窗外，路燈的光影下，他的下頜尖削的線條，明暗交替得蜿蜒在他的側頸。
熟悉聲音響起：“還在想人家呢？是不是今晚不想走了？追姑娘，你得主動！”
嗯？唐羽笙看向駕駛座，江瀾？！
他皺眉道：“你怎么在這？”
“不然讓馬霖一個人來？”江瀾真誠道：“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難怪追不上姑娘，來來來，告訴我，讓我這個軍師幫你參謀參謀。”
唐羽笙將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沒有加入自己的心理狀態，導致江瀾聽在耳朵里，就顯得異常平淡，最終打斷他的敘述：“不是...你就這么水靈靈得坐著等著姑娘伺候你？”
唐羽笙揉揉眼睛靠在椅背上：“什么叫伺候，能好好說話嗎？”
“行行行，不是伺候，照顧，照顧好吧。”江瀾手握著方向盤，義正言辭：“唐羽笙，唐總，唐大少爺，你到底懂不懂女孩子？你要溫柔，溫柔懂嗎？坐著等人家干活像什么？”
“我這不是也動不了嗎？而且，我們還看了一部電影。”
“哦？還看電影呢？看什么電影？”
“《腦海中的橡皮擦》”
“....”江瀾看看路況，又透過前視鏡看看后座的唐羽笙，眼神變得非常嚴肅，還責備得瞪了他一眼，語調也有點調高：“我是真沒明白，人家追姑娘、約會都是看那種...那種愛情片，這種悲劇，容易讓人哭的電影，不合適。”
“誰說不合適了，我們還討論劇情了。”
“討論啥了？”江瀾握住方向盤，在路口拐彎。
唐羽笙停頓良久，才說：“也沒討論出什么，不重要。”
“對對對，不重要，不重要你這么心事重重的。”江瀾察覺到他刻意隱藏住不太愉快的情緒，既然不愿意說他也懶得問，安慰道：“不管怎么說，今天晚上季小姐還是關心你，讓你別到處跑，那也是一個進步嘛。”
唐羽笙苦笑一下：“無論是誰受傷，她都會這么關心。”
江瀾唏噓道：“倒也不至于這么悲觀。”
唐羽笙打開車窗，冬季的風掠過高原，穿過燈海，帶來夜晚的涼意。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竭力搜索今晚和季暖相處場景的細節，努力捕捉她的神態、音調和語速，期望找出她對自己有那么一丁點好感的蛛絲馬跡。心中鏡花水月，心底荊棘扎根，一絲苦澀滋味蔓延，微微一動，鏡面破碎，荊棘刺入心臟，瞬間鮮血淋漓。
他睜開眼，眼眸中露出些許迷茫，半晌才緩緩開口：“最近項目怎么樣了。”
江瀾：“進展都挺順利的，集團那邊，一直催你回去，你看你什么時候...”
他直接說：“不回去。”
“我就猜到，所以替你回復他們，說你腿傷還沒好，要再修養一段時間。”
他深吸了口氣，喃喃道：“謝了。”
“不客氣，為了兄弟泡妞，義不容辭。不過呢，有個事情，還是得你來。”江南把著方向盤瞥了他一眼：“小莊村雖然談下來了，但是那邊的文物還得想辦法弄一下，那些文物估值會影響我們的后期收益，過幾天文物專家的人會去做個評估，你得露面去一趟，這個事情舉手之勞，你沒問題吧？”
唐羽笙沒有回答，反問：“你、馬霖或者丁永勝去不行？”
“哎喲我的兄弟，就知道你會這么問。你腿傷這樣，但凡能我們跑腿的都不會麻煩您老人家，而且……”江瀾小聲賣了個關子：“季暖也會去。”
“那我去。”這次的回答依然干脆。
“哎，這才對嘛，才符合你兢兢業業的霸道總裁人設嘛。”江瀾朝馬霖笑笑：“聽到沒，你家老板說去，快，把昨天那姑娘的微信號發我，愿賭服輸。”
唐羽笙：“什么姑娘？怎么回事？”
馬霖偏過頭，望向前視鏡：“前幾天去小莊村談合作的時候，商貿協會會長帶著他女兒一起去了。”
“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關系大了，兄弟。”江瀾摸摸自己剛剃過胡茬，光溜的下巴微笑道：“馬助理覺得你不會再繞十八個彎，跑那么遠再去一趟小莊村，我說我有辦法讓你去，還和她打了個賭，要是你去了就把那姑娘的聯系方式給我。”
馬霖頓了頓道：“就是之前和您見面的那個姑娘。”
“要是我沒去呢？”
馬霖愣了下，小聲道：“江總說您不可能不去，所以也沒說您要是不去會怎么樣。”
“……”唐羽笙在記憶庫里搜羅了一下：“我記得那姑娘也沒有美若天仙？更沒有胸大屁股翹，還精修圖和本人相差十萬八千里，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這你別管。”江瀾似乎想到什么，開口道：“我自然有我的安排。”
故弄玄虛！
唐羽笙抿了抿唇，矜持地掩著口鼻咳了一聲，不易察覺得撇過臉，看向窗外車水馬龍。
……
同一時間，城郊。
天幕低垂，山崖空曠，星辰璀璨，銀光泄地，夜風從荒原盡頭的城市吹來，夾雜風沙呼嘯而至，荒草間偶爾傳來幾聲蟲鳴。
呼...
改裝后的寶馬R1200RT穩穩得停在荒漠上，摩托車燈閃了閃，隨后另一輛SUV從另一方向開來，停在這輛寶馬旁邊，幾個黑衣人從車上下來。
“東西帶來了嗎？”穿著一身黑色機車服的男子帶著頭盔，從摩托車上下來，挑起護目鏡，露出一雙深藍色瞳孔，松弛地解開自己的手套，隨意搭在車墊上。
“帶來了帶來了。”為首的彎著腰，向旁邊人揮揮手，從后備箱里拖出幾個大箱子打開。
男人邁步上前，掃了一眼箱子里裝著的精美的唐卡和莊嚴的佛像，月光灑在箱子上，給這些珍貴的物品披上了一層銀輝，仿佛它們是從另一個世界走來，帶著神秘而古老的氣息。
他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后續都處理好了嗎？”
為首的黑衣人堆著笑說：“您放心，都安排好了。”
“把條子都招來了，叫安排好？”
“這...”黑衣人低聲道：“哈桑的手藝您還不了解？雖然他死了，但好歹把事干完了，還有拉毛，也已經處理好了，后續不會再有麻煩，您就放心吧。”
“你知道的，老板最討厭惹麻煩。”男人拉下護目鏡，跨上摩托車：“放到老地方，其它的趕緊處理干凈，不然....”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沒再說話，騎著摩托車穿過高低起伏的荒原，向盡頭城市燈海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