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裹著沙礫，打在臉上像小石子。

濮陽燼拽著澹臺昭雪往鐘樓跑，胳膊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黑色紋路已經爬到了手肘。他時不時回頭看，身后的紅光越來越亮，像有團火在追。

“能量珠的光在變暗。”澹臺昭雪突然停下，指著他手心的珠子。

銀藍色的光確實弱了些，表面甚至泛起一層灰霧。

“是界門的吸力。”濮陽燼握緊珠子，“離得越近，對它的影響越大。”

林梟帶著三個孩子跟上來，額角滲著汗。他把冷凍槍的能量匣換了新的，白氣比剛才更濃。

“守界局的支援還沒到。”他喘著氣，“沈副局長說路上被侵蝕體堵了，至少還要半小時。”

“半小時夠赫連淵把界門拆了。”濮陽燼咬了咬牙，往鐘樓方向瞥了一眼。

遠處的鐘樓輪廓在紅光里若隱若現，頂端的齒輪組不再轉動，像被凍住的老骨頭。

“前面有東西。”虎子突然指著側面的巷口。

巷子里鉆出來幾只骸土界侵蝕體，灰黑色的，拖著鐵鏈，是之前在鋼鐵廠見過的那種。它們顯然被紅光吸引，正往鐘樓方向挪。

“小三條。”濮陽燼喊了一聲。

機械狗立刻沖上去，對著侵蝕體噴出白霧——是之前剩下的銹蝕加速劑。白霧落在侵蝕體身上，鐵鏈瞬間銹斷，軀體癱在地上，化作一灘黑泥。

“走快點。”澹臺昭雪把界能槍舉得更穩，“這些只是開胃菜。”

他們穿過廣場，離鐘樓還有幾十米時，腳下的地面突然震動了一下。

不是輕微的晃，是劇烈的顫，像有什么東西在地下翻涌。濮陽燼低頭看，石板路的縫隙里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和赫連淵身上的一樣，滴在地上就冒白煙。

“界門在吸收能量。”澹臺昭雪的掃描儀發出刺耳的警報，屏幕上的紅線已經頂到了最頂端，“它在吞噬周圍的界染物。”

丫丫懷里的多肉突然抖動起來，花瓣張開，噴出一股淡藍色的霧。霧氣落在地上的暗紅液體上，液體瞬間凝固，變成黑色的硬塊。

“它能克制這個。”丫丫眼睛亮了亮，把多肉舉得更高。

濮陽燼突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摸出003號電路板核心。

“該你出場了。”他把核心往空中一拋。

機械音立刻響起：“為什么界門總愛遲到？因為它在‘加載’（加載=卡加載）。”

冷笑話帶著微弱的電流，掃過周圍的空氣。那些剛從縫隙里滲出來的暗紅液體，居然像被凍住似的，不再蔓延。

“有點用。”濮陽燼笑了笑，胳膊上的疼痛似乎都輕了些。

他們終于跑到鐘樓門口。

大門虛掩著，里面黑黢黢的，只能聽到“轟隆轟隆”的響聲，像有臺巨大的機器在地下運轉。濮陽燼推開門，一股濃烈的腥氣撲面而來，比鋼鐵廠的味道沖十倍。

“下面。”澹臺昭雪指著通往鐘樓底層的樓梯，樓梯口的地面裂開了一道縫，紅光正從縫里往外冒，“界門就在地下室。”

虎子突然抓住濮陽燼的衣角，聲音發緊：“機器人……動不了了。”

他懷里的鐵皮機器人癱在地上，所有零件都在發抖，像是被什么東西吸住了。

“能量太強，普通金屬會被分解。”林梟把孩子們往身后拉了拉，“你們在上面等著，我們下去。”

“不行。”濮陽燼搖頭，“要堵界門，需要九界核能量珠和所有回收的界遺物共鳴，少一個都不行。”

他看向三個孩子：“敢不敢跟我們下去？”

虎子把機器人往地上一放，抓起旁邊一根生銹的鐵棍：“敢！”

丫丫把多肉抱得更緊：“它會幫我們的。”

小石頭沒說話，只是往濮陽燼身邊靠了靠，手里還攥著那點權杖碎片的粉末。

濮陽燼深吸一口氣，率先往樓梯走。

每往下走一步，紅光就亮一分，空氣里的腥氣就重一分。樓梯的扶手已經開始生銹，碰一下就掉渣。

到了底層，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都愣住了。

地下室的地面徹底裂開，露出一個直徑約十米的黑洞，黑洞周圍盤旋著紅光，像條巨大的紅蛇。赫連淵站在黑洞邊緣，黑袍在紅風里獵獵作響，他手里的權杖碎片已經重組，變成了一根完整的短杖，頂端的黑色晶石亮得刺眼。

“你們來了。”赫連淵轉過身，臉上的潰爛更嚴重了，“正好，見證界門開啟。”

他舉起權杖，黑色晶石對著黑洞。

“轟——”

黑洞猛地擴大，紅光沖天而起，撞在鐘樓的穹頂，整個鐘樓都在搖晃，像是隨時會塌。

濮陽燼握緊能量珠，銀藍色的光再次亮起：“想開門？先問過我們。”

他把能量珠往空中一拋，同時喊道：“所有人，釋放界遺物能量！”

澹臺昭雪舉起界能槍，林梟扣動冷凍槍的扳機，孩子們把手里的界遺物碎片往紅光里扔。

銀藍、冰白、淡藍、紅綠……各種光混在一起，像一張網，朝著黑洞罩了過去。

赫連淵的笑聲在紅光里炸開：“沒用的！這是你們父親都沒能阻止的事！”

紅光和光網撞在一起，發出“滋滋”的巨響，整個地下室都在震動，碎石從頭頂往下掉。

濮陽燼感覺手心的能量珠燙得像塊烙鐵，胳膊上的黑色紋路突然開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銀藍色的光。

他突然明白，父親留下的不只是星圖和能量珠。

還有他手心的疤痕，還有這些天他們回收的每一件界遺物，每一次掙扎和堅持。

“不是阻止。”濮陽燼的聲音在巨響里異常清晰，“是平衡。”

他縱身一躍，朝著黑洞跳了過去。

能量珠在他掌心爆發出最強的光，像一顆小太陽，撞向那片洶涌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