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牢深處,凌昭第十三次被斷情綾絞碎情絲。腕間魔紋已裂至肘關節,滲出的血珠在寒冰上凝成紅梅。仙界長老的虛影懸浮在鎖鏈盡頭,手中把玩著從她心口抽出的情絲:“明日斬斷那魔頭的護心情絲,你的命蠱便成了——屆時你體內燼夜火自會焚盡情毒,成為仙界最鋒利的無情刃。”
凌昭盯著虛影腰間晃動的玉墜,瞳孔驟縮。那墜子分明是百年前她親手刻給蕭燼的生辰禮,此刻卻懸在仇敵腰間,像一柄淬毒的匕首。
“看清楚了嗎?”長老抬手撫過玉墜,冰牢突然震顫。九百根鎖魂釘從穹頂墜下,釘尖映出蕭燼被囚在碎魂淵的畫面——他赤著上身盤坐在蠱池中,逆命蠱如黑蛇般鉆進鉆出,每道傷口都滲著帶著情絲的血。
“他每被逆命蠱啃噬一次,你斬斷的情絲就會在他心口扎一根刺。”長老的笑聲裹著冰碴,“等你明日斬斷護心情絲,他便會魂飛魄散,而你……”虛影突然貼近,指尖點在她眉心,“會變成真正的無心傀儡。”
蕭燼猛然睜眼,逆命蠱群發出尖銳嘶鳴。他抬手抓住一根刺入心口的蠱蟲,指節因劇痛泛起青白:“阿昭的神魂……在波動。”
蠱池突然沸騰,九百根鎖魂釘同時震顫。蘇逸塵踏著滿地蠱蟲殘肢走來,白衣下擺浸著黑血:“她若親手毀去最后那道情絲,燼夜火會將你倆燒成劫灰。”他甩出半塊殘玉,玉中浮現出凌昭被鎖在煉情鼎的畫面——鼎中情絲如毒蛇纏繞,她的魔紋已爬滿脖頸。
“你早就知道溯回篇的代價。”蕭燼的指尖滲出黑血,在蠱池表面寫下血咒。
“知道又如何?”蘇逸塵冷笑,殘玉突然迸發強光,“我偷了時空裂縫里的禁術,以魂為祭可換她三日記憶復蘇。但三日后若你未破局……”他指尖凝出一滴心頭血,滴在殘玉上,“我的魂魄會永遠困在時空夾縫,成為她記憶里的幽靈。”
阿風攥著半塊殘玉撞進破廟,雨水順著發梢滴在玉上。碎魂劍突然割破布帛飛出,劍柄浮現的幻影里,凌昭正被數十道鎖情鏈刺穿琵琶骨。蕭燼沙啞的聲線穿透雨幕:“黎明前將劍送還魔域祭壇,否則她今夜就會變成無心神儡。”
“可仙界在追我!”阿風甩出從盛會偷來的隱身符,符紙卻在雨中自燃。殘玉突然發燙,映出一條蜿蜒小路——路的盡頭,魔域祭壇的火焰在雨中燃燒如血。
子時三刻,凌昭在冰柱倒影中看清真相。她腕間魔紋突然暴漲,燼夜火從傷口噴涌而出,將斷情綾燒出焦痕。仙界長老臉色驟變,拋出煉情鼎:“攔住她!”
鼎中心臟突然化作萬千黑蝶,啃食盡所有鎖情鏈。凌昭握緊碎魂劍,劍鋒所過之處,冰牢裂開時空縫隙。她看見蘇逸塵在百里外捏碎玉簡,神魂凝成最后一句蠱語:“雙生劫已換我身,你們只剩三日破局。”
阿風抱著碎魂劍沖進祭壇時,正看見凌昭的虛影在火焰中消散。祭壇中央的情絲甕突然炸裂,赤紅情絲如瀑布傾瀉,纏繞在蕭燼虛影周身。
“以情為引,魂魄歸位!”蕭燼的聲音震碎空間,碎魂劍化作黑蝶群涌入他胸口。逆命蠱從傷口涌出,卻被情絲燒成灰燼。
仙界九座鎮界塔突然砸下,塔頂長老齊聲喝道:“斬情!”凌昭抬頭,見九道鎖情鏈從天而降,鏈頭懸著她的記憶碎片——有她與蕭燼在人間放燈的畫面,有她剜心給他的場景,還有蘇逸塵站在時空盡頭,手中握著被燒焦的黑蝶翅膀。
“這些……”凌昭的淚混著血落下,燼夜火在她掌心凝成劍形,“都是被偷走的時光。”
蕭燼的虛影突然凝實,他握住她的手,將劍刺入自己心口。情絲從傷口涌出,纏繞在劍身:“阿昭,這次我們共同承擔。”
九座鎮界塔轟然倒塌,鎖情鏈在情絲火焰中化為齏粉。蘇逸塵的殘影在時空裂縫外浮現,他看著相擁的兩人,輕輕一笑,神魂徹底消散在風中。
雨停了。
凌昭腕間魔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朵血色情花。蕭燼胸口的傷口愈合,逆命蠱的痕跡消失無蹤。阿風抱著空了的情絲甕,忽然聽見懷中殘玉發出清鳴——玉面浮現出一行小字:
“情劫未了,終須一戰;以心為刃,可破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