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辰在雜役院的土炕上躺了三日。周伯每天給他送兩次藥,說是張伯托人捎來的“續(xù)脈散”,雖不能根治蝕脈散的后遺癥,卻能勉強穩(wěn)住他受損的靈脈。第四日清晨,他感覺胸口的熱流比往日更盛了些——那是龍鱗消失前留下的印記,此刻正隨著呼吸微微發(fā)燙。
“小辰,該去藥堂領(lǐng)月例藥了?!敝懿崎_門簾,手里拎著個破竹籃,“這是這個月的凝氣散,省著點用。”他壓低聲音,“虎兒那小子昨兒又去家主那兒告狀,說你‘偷藏族產(chǎn)’。家主讓你今日去后山采三十株赤焰草,說是給大長老煉丹用——后山最近鬧血蟒,你……”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拍了拍蕭辰的肩,“萬事小心?!?
蕭辰接過竹籃,指尖觸到籃底的硬物——是半塊碎玉,和張伯之前塞給他的那半塊紋路吻合。他心頭一跳,不動聲色地將碎玉收進懷里。
后山位于雜役院西北方,越往深處走,樹木越茂密,連鳥鳴都帶著幾分陰森。蕭辰按照記憶中的路線,繞過一片野竹林,來到赤焰草常生的懸崖邊??蓜傋呓?,他便聞到一股腥臭味——不是普通的野獸腥臊,倒像是腐肉混著毒液的刺鼻氣息。
“嘶——”
一聲低鳴從崖底的石縫傳來。蕭辰探頭望去,瞳孔驟縮:一條水桶粗的血紅色巨蟒正盤在石縫間,蛇信子吞吐間滴著黑紫色毒液,蛇鱗上還沾著半干的獸血。更駭人的是,巨蟒頭頂有三道暗紅色凸起,竟像是某種詭異的“角”。
“三階血蟒?”蕭辰倒吸一口涼氣。他在家族典籍里見過記載,三階妖獸已有靈智,能操控毒液,尋常凝罡境修士遇見都要退避三舍。而他如今不過靈脈三重,連凝罡境初期都不到……
“吼!”
血蟒突然昂起頭,猩紅的蛇目鎖定蕭辰。它大概將他當成了獵物,龐大的身軀猛地繃直,朝著崖邊竄來!
蕭辰轉(zhuǎn)身就跑,可血蟒的速度遠超他想象。蛇尾掃過他的腳踝,劇痛傳來,他整個人重重摔在草叢里。血蟒張開血盆大口,蛇信子幾乎要舔到他的臉——
“嗡!”
一聲奇異的嗡鳴突然在蕭辰腦海中炸響。他感覺心口的龍形印記劇烈震動,一股暖流從丹田竄出,瞬間流遍全身。原本酸軟的雙腿突然充滿力量,被蛇尾掃傷的腳踝也不再疼痛。
“這是……”蕭辰愣住了。他看見血蟒的動作在自己的視野里變慢了,連蛇鱗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更神奇的是,他能“看”到血蟒體內(nèi)流動的能量——那是混雜著毒液的妖元,正沿著某種脈絡(luò)運轉(zhuǎn)。
“碎星拳!”
蕭辰本能地揮出拳頭。這一拳沒有半分章法,卻帶著一股奇異的力量。他的指節(jié)擦過血蟒的眼睛,卻沒像預想中那樣被蛇鱗劃破——反而有一股熱流順著手臂涌入血蟒體內(nèi)。
“嗷——!”
血蟒發(fā)出凄厲的慘叫,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它的蛇鱗上浮現(xiàn)出焦黑的痕跡,原本兇戾的蛇目竟泛起恐懼。它猛地甩尾掃向蕭辰,卻因動作遲緩被蕭辰側(cè)身避開。
“跑!”蕭辰爬起來就跑,可沒跑兩步就被藤蔓絆倒。他回頭望去,血蟒竟在原地打滾,蛇身不斷收縮膨脹,仿佛在與什么東西對抗。
“龍息?”
一個陌生的詞匯突然在蕭辰腦海中浮現(xiàn)。他想起龍皇印的傳說——傳說上古祖龍曾以龍息鎮(zhèn)壓萬邪,龍息所過之處,妖邪辟易。難道……
他咬了咬牙,撿起腳邊的石頭,朝著血蟒七寸處砸去。石頭精準地嵌進蛇腹,血蟒吃痛,尾巴胡亂掃向四周。蕭辰趁機爬起來,朝著懸崖上方狂奔。
“吼!”
血蟒的嘶吼聲越來越遠。蕭辰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到確認身后沒了動靜,才扶著棵大樹癱坐下來。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手掌心多了個淡金色的龍形印記,正隨著心跳微微發(fā)亮——正是龍皇印的雛形!
“原來如此……”蕭辰喃喃自語,“龍皇印能解析妖獸弱點,還能引動某種力量……”他想起剛才那一拳的力量,分明是自己體內(nèi)的靈脈在龍皇印的引導下,將妖元反哺給了血蟒。
休息片刻,蕭辰繼續(xù)往懸崖邊走。這一次,他沒有再遇到血蟒,卻在石縫里發(fā)現(xiàn)了好幾株赤焰草——葉片油亮,根莖泛紅,正是藥堂需要的“赤焰草”。
他剛要彎腰采摘,卻聽見草叢里傳來窸窣聲。一只毛色灰褐的小狐貍從草堆里鉆出來,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竟是只一階妖獸“火狐”?;鸷ǔD懶∨氯?,可這只卻直勾勾盯著蕭辰,尾巴尖還沾著血。
“是你?”蕭辰突然想起什么。三天前他在井邊被蕭虎毒打時,這只火狐曾出現(xiàn)過,當時它躲在樹后,似乎想幫他。此刻火狐的嘴上還沾著血,難道……
“嗚——”
火狐突然發(fā)出嗚咽聲,朝著蕭辰的褲腳蹭來。蕭辰蹲下身,發(fā)現(xiàn)它的左前爪被蛇鱗劃傷,傷口正滲出黑血——是中了血蟒的毒。
“我?guī)湍??!笔挸捷p聲道。他從竹籃里取出半塊凝氣散,碾碎后敷在火狐的傷口上。凝氣散是低級丹藥,對妖獸效果有限,可火狐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
“好了?!笔挸脚牧伺幕鸷念^,“快走吧,別再被血蟒盯上了?!?
火狐卻沒動,反而用腦袋拱了拱他的手心。蕭辰這才發(fā)現(xiàn),它的脖子上掛著個小玉墜,刻著“青梧”二字——和蕭家祖祠的圖騰一模一樣!
“你……是蕭家的獸寵?”蕭辰驚訝道。蕭家祖祠供奉著青鸞圖騰,傳說祖上曾有青鸞坐騎,難道這只火狐是其后裔?
火狐歪了歪頭,突然朝著懸崖下方吠叫一聲。蕭辰探頭望去,只見血蟒的尸體正掛在崖下的樹枝上,蛇身焦黑,顯然已經(jīng)死了。
“是你殺了它?”蕭辰震驚地看向火狐?;鸷鼌s搖著尾巴,叼起蕭辰的褲腳,朝著后山更深處跑去。
蕭辰猶豫片刻,還是跟了上去。穿過一片荊棘叢,火狐停在一棵老槐樹下。樹根處有塊青石板,被火狐用爪子扒開,露出下面的一個小土坑——里面埋著個檀木盒子,盒蓋上刻著“蕭氏秘藏”。
蕭辰的心跳加速。他撬開盒子,里面躺著幾卷泛黃的絹帛,最上面的一卷寫著“祖訓”二字。他展開絹帛,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吾兒辰兒,若見此卷,為父已遭不測。蕭家祖祠青鸞圖騰之下,藏有祖龍殘鱗,可鎮(zhèn)百邪,煉萬法。切記,莫信蕭烈,莫入祖祠……”
“爹?!”蕭辰的手劇烈顫抖。這絹帛上的字跡,分明是他父親的筆跡!父親當年借口游歷外出,實則是發(fā)現(xiàn)了蕭烈的陰謀,所以才留下這卷祖訓?
“吼——!”
一聲暴喝從身后傳來。蕭辰猛地回頭,只見蕭虎帶著五六個雜役堵在路口,手里舉著明晃晃的砍刀:“好啊,小雜種,原來你躲這兒!家主說了,敢私藏族產(chǎn),打斷雙腿!”
蕭虎的目光落在檀木盒子上,眼睛發(fā)亮:“那盒子哪來的?交出來,老子饒你不死!”
蕭辰握緊懷里的絹帛,火狐則擋在他身前,齜著牙發(fā)出威脅的低吼。蕭虎冷笑一聲,揮了揮手:“上,連狐貍一起宰了!”
幾個雜役持刀沖上來。蕭辰深吸一口氣,龍皇印的印記在掌心發(fā)燙。他能清晰感知到每個人的動作——蕭虎的刀會砍向他的左肩,左邊雜役的匕首會刺向他的腰腹,右邊雜役的棍棒會砸向他的膝蓋。
“碎星拳!”
蕭辰低喝一聲,拳風呼嘯而出。這一次,他沒有盲目攻擊,而是根據(jù)龍皇印的感知,精準地迎上蕭虎的刀。刀拳相交,火星四濺,蕭虎的砍刀竟被震得脫手飛出!
“怎么可能?!”蕭虎踉蹌后退,“你不過是靈脈三重,怎么可能……”
“砰!”
蕭辰的拳頭重重砸在蕭虎胸口。蕭虎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飛出去,撞在樹干上,吐出一口鮮血。其他雜役嚇得紛紛后退,連砍刀都掉了。
“跑!”蕭辰抓住火狐的后頸,朝著雜役院狂奔。他能聽見身后的呼喝聲,卻不敢回頭——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反抗,也是龍皇印覺醒后的第一次實戰(zhàn)。
回到雜役院時,周伯正焦急地守在門口。看見蕭辰渾身是傷,他連忙扶?。骸靶〕剑氵@是……”
“周伯,幫我藏好這個?!笔挸綄⑻茨竞凶尤M周伯懷里,“去祖祠,青鸞圖騰下還有東西。等我能修煉了,一定……”
“叮鈴鈴——”
遠處傳來急促的鈴聲。蕭辰抬頭望去,只見蕭烈的親衛(wèi)隊正從雜役院外跑過,為首的護衛(wèi)舉著面令旗,上面繡著“家主”二字。
“不好,家主來了!”周伯臉色大變,“小辰,快跟我來!”
他拽著蕭辰鉆進柴房,掀開地上的稻草,露出下面的地洞。兩人剛鉆進去,蕭烈的聲音便在院外響起:“給我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地洞里一片漆黑。蕭辰攥緊懷里的龍形印記,能感覺到它在微微發(fā)燙。他想起父親祖訓里的話:“祖龍殘鱗,可鎮(zhèn)百邪”,又想起血蟒體內(nèi)的龍息,突然明白——龍皇印,或許就是祖龍殘鱗所化。
“哥,疼?!被鸷穆曇粼诙呿懫?。蕭辰這才發(fā)現(xiàn),火狐的爪子還在流血。他撕下衣角,給火狐包扎,輕聲道:“別怕,以后我保護你?!?
地洞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蕭辰摸著龍形印記,眼中閃過一道寒芒:“蕭烈,你以為把我趕到雜役院就能困死我?你錯了。從今天起,我要讓你知道——”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我蕭辰,才是天元大陸未來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