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里的鏡面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沈清漪盯著自己映在玻璃上的鞋尖，耳邊是系統還在斷斷續續的碎碎念——【建議立刻道歉并解釋吐槽行為是“誤會”】【警告：人設契合度已跌破60%】，像只嗡嗡作響的蚊子。

“?！钡囊宦?，電梯門開了。顧延舟率先邁步出去，指紋解鎖的聲音剛落，玄關處就傳來快遞員的大嗓門：“顧先生！這箱書真是沈小姐的？地址寫的是隔壁棟啊！”

沈清漪探頭一看，差點心?！侵挥≈屠杳佬g館logo的紙箱正歪在鞋柜邊，箱子角還破了個小口子，露出里面一本《油畫顏料化學原理》的書脊。這哪是“白月光”該帶的書？按人設，她行李箱里該塞滿限量版香水和未完成的油畫，而不是能砸死人的專業教材。

“是她的?！鳖櫻又蹚澭鸭埾渫堇锿?，指腹蹭過破口處，“里面還有本《西方藝術史》，夾著你在盧浮宮拍的游客照——照片里你把墨鏡掛在頭頂，對著蒙娜麗莎做鬼臉?！?

沈清漪：“……”

她現在確定了，顧延舟絕對不是“收集證據”，是把她過去一年的糗事全扒出來了。

她換鞋時沒忍住，嘀咕了句：“你怎么跟個私家偵探似的?！甭曇魟偮渚臀孀∽臁炅?，這語氣太沖，不符合“輕柔”設定。

系統果然立刻彈窗：【人設契合度55%！宿主請注意！】

顧延舟卻在客廳笑出了聲。他拉開冰箱門拿水，背影都帶著點放松的弧度：“總不能等你按劇本走——比如現在，你本該捧著水杯坐在沙發邊緣，假裝不經意問我‘這一年過得好嗎’，而不是站在玄關瞪箱子?！?

沈清漪猛地抬頭。他連這個細節都知道？

顧延舟把礦泉水拋給她，瓶身帶著冰涼的水汽：“覺醒那天，腦子里突然多了本‘劇本’。看見你名字旁邊標著‘白月光，需完成高冷撒嬌等108項人設任務’時，還挺新鮮。”

他說得輕描淡寫，沈清漪手里的水瓶卻差點沒拿穩。原來不是她一個人在被劇情推著走。

“那你……”她想問“那你為什么不按劇本對我溫柔”，話到嘴邊卻變成，“那你看劇本的時候，沒覺得我這個角色很離譜嗎？”

顧延舟正彎腰拆她的書箱，聞言回頭看她。午后的陽光從落地窗涌進來，給他輪廓分明的側臉鍍了層柔光——這才是原劇情里“霸總逆光殺”的名場面，可他此刻眼里沒有半分“克制的溫柔”，只有坦蕩的笑意：“有點。畢竟能把‘吐槽評委’和‘學高冷’融在一個人身上，挺難得。”

他從書箱里抽出那本《霸總文學吐槽大全》，指尖敲了敲封面：“這本我先借了。上次看劇本里寫‘顧延舟在暴雨中站了三小時，只為等沈清漪一句解釋’，正想找本專業書吐槽。”

沈清漪“噗嗤”笑出聲。笑完才反應過來——這是她攻略365天里，第一次在他面前沒繃住表情。

系統已經放棄治療，彈窗變成了絕望的紅色：【人設契合度40%！任務失敗風險飆升！】

她卻突然松了口氣。反正都這樣了，不如徹底擺爛。她走過去在顧延舟旁邊坐下，看著他翻那本吐槽大全，忽然想起什么：“那你今天取消會議，也是因為不想按劇本走？”

“不全是?！鳖櫻又鄯侥稠撏Ｗ?，指腹劃過一行批注——“霸總為什么總愛用‘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這種臺詞？”，“主要是覺得，等你發‘剛回國想起你’的消息太麻煩?！?

他抬眼看向她，眼神比剛才在樓下更認真：“比起等劇本里的沈清漪，我更想早點見到——會戴反墨鏡，會罵評委，連帶的書都這么有意思的你。”

窗外的梧桐葉被風吹得沙沙響，像在給系統的哀嚎伴奏。沈清漪看著顧延舟手里的書，又看了看他眼里清晰的自己，突然覺得這365天的“學習”沒白費——至少讓她明白，比起演別人眼里的白月光，做自己好像更舒服。

“對了，”她忽然想起個事，“你既然看了劇本，知道后面還有什么劇情嗎？比如我要假裝生病讓你送藥，或者在宴會上被女配角刁難？”

顧延舟合上書，起身去廚房倒水：“知道。不過那些都不用演了?！彼藖韮杀?，放在她面前時，指尖輕輕碰了下她的手背，“接下來的劇情，我們自己寫?！?

沈清漪看著水杯里晃悠的漣漪，突然聽見系統發出一聲哀鳴般的提示：【檢測到男主主動偏離主線……劇情線已完全崩壞……】

她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是溫的，剛好熨帖心里那點莫名的悸動。崩壞就崩壞吧，她想。反正大女主不想學人設了，只想和覺醒的霸總，好好過點不按劇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