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這個癖好。”

喬燁往一旁躲了一下，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褪去了幾分戲謔和玩味，倒是多了點過來人的提點：“既然有想法，你也該近水樓臺啊，這么畏畏縮縮的，一點都不像你。”

陳禮執(zhí)臉上的冷靜自持早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脆弱和疲憊。

窗外的夕陽落在陳禮執(zhí)菱角分明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點成熟的孤寂。

“我和她沒有可能的。”

“為什么？”

喬燁有些詫異陳禮執(zhí)的篤定。

陳禮執(zhí)抿緊了唇，沒有說話。

樓道外急促的喧鬧中斷了兩個男人推心置腹的交流。

熟悉的警鈴響起，陳禮執(zhí)和喬燁對視了一眼，迅速將剛剛亂七八糟的情緒拋到九霄云外。

“陳主任！喬大夫不好了——”

二人剛從樓道走出，迎面就撞上了急三火四的楊靖靖。

“劉小陽！今天下午從icu轉出的劉小陽，突然高燒，意識不清，已經(jīng)陷入昏迷了！”

“劉小陽？”

喬燁一愣，“不應該啊，上午是我批的轉出，他昨天術后退了麻藥就已經(jīng)清醒了，我看他狀態(tài)不錯才給他同意轉出，怎么突然高燒了。”

“現(xiàn)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陳禮執(zhí)將口罩拉好，目光凌厲，語速又快又清晰：“通知麻醉科，準備氣插管，查血常規(guī)，降鈣素原，血氣分析……我和喬燁馬上到。”

“是。”

楊靖靖三兩步跑去前頭通知診室，喬燁和陳禮執(zhí)也迅速離開了原地。

城市另一端的購物中心里，邱智悉一手輕松地抱著興奮地東張西望的邱童童，另一只手極其自然地想去攬江垚的腰。

江垚對于他這種不著痕跡地動手動腳，總會回一個干脆利落的巴掌。

邱智悉也不惱，反而笑嘻嘻地湊到她耳邊，活像一只聽話的薩摩耶。

“還在生氣？你看童童多高興。”

他指了指兒子亮晶晶的眼睛。

江垚心里卻五味雜陳。

邱童童一手摟著邱智悉的脖子，一手努力伸向旁邊的玩具店櫥窗里一個巨大的汽車模型，嘴里發(fā)出“哇”的驚嘆。

“想要那個？”

邱智悉挑眉問兒子。

童童用力點頭，大眼睛充滿渴望地看向江垚：“媽媽，好酷！”

江垚剛想開口說“太貴了”，邱智悉已經(jīng)抱著兒子大步流星走進了店里，豪氣地對店員說：“這個，包起來。”

“邱智悉！”

江垚跟進去的瞬間就想阻止。

“我兒子喜歡，有什么問題？”

邱智悉打斷她，理直氣壯，順手把包裝好的巨大盒子塞到江垚手里，自己依舊抱著兒子，“拿著，等會放車里。”

小孩自然是眉開眼笑。

邱家對孩子的教育，屬于是那種放縱到極致的自由，這也是她能理解，邱智悉為什么會養(yǎng)成這樣莽撞性格的原因。

江垚抱著沉甸甸的盒子，卻是有點無語。

對他們來說，得到任何東西都太過容易了。

無論是感情還是人，似乎都只是他們這個階層的易耗品，壞了就扔掉，喜歡就用錢買下來。

從來都不會選擇去修復，或者去珍惜。

“怎么了。”

見江垚表情挎下來，邱智悉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就買個玩具嗎？愁眉苦臉的。”

“沒什么。”

店員格外有眼力見，笑容滿面的將這“一家三口”送出門，江垚認命地抱著盒子，跟著這對興高采烈的父子走向餐廳。

邱智悉點了一桌子菜，細心地照顧兒子吃飯，把蝦剝好，魚刺剔凈。

童童坐在爸爸媽媽中間，小嘴塞得鼓鼓囊囊，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邱智悉不忘時不時給江垚夾菜，他記得江垚不愛吃姜，把她那份里的姜絲一點點挑出來。

江垚默默地吃著，看著邱智悉耐心地哄童童，端出一副好父親好丈夫的姿態(tài)，甚至還有功夫低聲說著俏皮話逗她。

雖然江垚大部分時間都板著臉，但緊繃的嘴角在兒子清脆的笑聲和邱智悉鍥而不舍的“騷擾”下，終究還是難以抑制地松動了一絲。

邱智悉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松動，桃花眼里笑意更深。

他舀起一勺布丁，自然地送到江垚嘴邊：“嘗嘗，網(wǎng)上說說這個好吃，你也試試？”

江垚下意識地偏頭躲開：“我自己來。”

“嘖，真不給面子。”邱智悉也不強求，轉手就把那勺布丁塞進了自己嘴里，動作流暢自然，仿佛剛才的舉動再尋常不過。

晚餐接近尾聲，童童玩累了，靠著江垚開始打瞌睡。

江垚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不早了，我先把童童抱上車……”

邱智悉眼神一閃，“這么急著趕我走。”

“你不回去，童童還得回去呢！”

江垚根本不給邱智悉耍賴的機會，掃了桌上的二維碼干脆利落的付款，隨后抓起小包抱起孩子就往停車場走。

邱智悉只能抹嘴跟上。

“那天你托我打聽的事情，我問到了。”

“嗯？”

江垚驚訝的轉頭，“這么快？”

“那當然。”

邱智悉從江垚手里接過已經(jīng)睡過去的童童，“——我來吧，他現(xiàn)在可比以前沉了。”

江垚的神色緩和了一些，“你都問到什么了。”

“你的想法是對的，錫川殯葬行目前的這個格局并不良于市場，政府不是不知道，只不過經(jīng)營者大多都年長，墓地又是最終資源，一條龍的人賺不多，自然會對客單疲軟，久而久之，大家各自為政，就算政府有意激活，也很難繁榮。”

江垚翻了個大白眼，“啥玩意，這從根本上就想錯招了，咱們是感殯葬的，生離死別，這行繁榮那還得了？”

邱智悉笑了。

“繁榮不好，不繁榮也不好，那江老板是想要如何？”

江垚笑笑。

“方不方便幫我組個局？”

邱智悉挑眉。

“你這時候就不怕黃家找上門了？”

“黃家的手再長，也做不到在全國都只手遮天。”江垚細細想了想，最后越發(fā)篤定：“我得罪的只是他們，他們還能讓我在錫川也活不下去，再說了，就算他們要為難我，也會讓我把那三千萬的窟窿補上在為難，都是一個道上混的，大家都知道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