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醉仙居”的后廚就已飄出濃郁的牛油香。蕭悅系著素色圍裙，正指揮伙計們處理新到的食材，青竹捧著個食盒進來：“小姐，這是王爺讓人送來的，說是給您的早膳。”

食盒里是一籠蟹黃湯包，還冒著熱氣。蕭悅拿起一個咬開小口，鮮美的湯汁在舌尖炸開，她忽然想起昨夜李肅嚴叫她名字時的眼神，耳根微微發燙。

“對了，”她擦了擦嘴角，“按昨日說的，把小米辣串成糖葫蘆，掛在門口最顯眼的地方。”

伙計們雖然不解為何要在甜糖葫蘆里放辣椒，還是依言照做。剛掛好沒多久，就見一個身著藏青色錦袍的男子站在門口，目光直直地盯著那幾串特殊的糖葫蘆。

“沈將軍大駕光臨，蓬蓽生輝。”蕭悅從后廚走出，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里面請，剛熬好的酸梅湯，正適合解膩。”

沈策拱手行禮，眉眼間帶著軍人特有的剛毅：“王妃倒是好興致，糖葫蘆里竟放辣椒。”

“偶爾換個口味罷了。”蕭悅引他到雅間，屏退左右后，語氣才嚴肅起來，“沈將軍的信，我看過了。”

沈策從袖中取出一張圖紙，上面畫著個古怪的裝置：“這是家父留下的輻射探測器，下月圍獵時，祭壇周圍的輻射值會異常升高。”他頓了頓，“我懷疑，當年蕭老將軍發現了他們的秘密，才被滅口。”

蕭悅看著圖紙，這裝置的原理與她在特警隊用過的簡易輻射儀驚人地相似：“你父親失蹤前，有沒有留下什么特別的話？”

“他說，‘幽靈’的標志是銜尾蛇，而太子的貼身玉佩上，就刻著這個圖案。”沈策的聲音壓得極低，“我查過三年前的軍糧記錄，有一批物資去向不明，接收人正是太子的心腹。”

線索漸漸串聯起來。蕭悅指尖在桌上輕輕敲擊，忽然想起什么：“今日柳氏會來‘醉仙居’，她應該是想探我的底。”

“需要我做什么？”沈策握緊腰間的佩刀。

“配合我演場戲。”蕭悅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讓她以為，我們已經上鉤。”

兩人正說著，就見伙計匆匆跑來：“王妃，柳夫人來了，還帶著幾位夫人，說是要嘗嘗您這兒的招牌火鍋。”

蕭悅整理了下衣襟，對沈策使了個眼色：“沈將軍慢用，我去應酬客人。”

柳氏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拿著帕子捂著口鼻，仿佛店里的煙火氣玷污了她的貴氣。見蕭悅過來，她皮笑肉不笑：“妹妹這店倒是熱鬧，只是不知干不干凈。”

“托母親的福，官府剛派人來查過，衛生得很。”蕭悅示意伙計上菜，“母親要不要嘗嘗這毛肚？七上八下涮著吃，最是脆嫩。”

柳氏看著翻滾的紅油鍋底，眼中閃過一絲嫌惡：“這般辛辣之物，怕是不合規矩。”她話鋒一轉，“對了，下月圍獵，陛下讓各府女眷也同去，妹妹可要好好準備準備。”

“哦？不知要準備什么？”蕭悅故作好奇。

“自然是弓箭馬術，若是能在陛下面前露一手，也能替七王爺長臉。”柳氏意有所指地看著她，“聽說妹妹前幾日還救了幾個孩童，身手定然不錯。”

蕭悅心中冷笑，這是想引她在圍獵時靠近祭壇，好借機除掉她。她面上卻裝作歡喜：“多謝母親提醒，我定會好好準備。”

正說著，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喧嘩。伙計慌張地跑進來：“王妃，不好了，有位客人吃了咱們的火鍋，上吐下瀉！”

柳氏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撫著心口道：“哎呀，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食材不干凈？”

蕭悅跟著出去查看，只見一個壯漢躺在地上，捂著肚子痛苦呻吟。她蹲下身，假裝檢查一番，忽然低聲道：“是硫酸鎂，劑量不大，催吐就行。”

壯漢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繼續哀嚎。蕭悅站起身，對柳氏道：“母親放心，許是這位客官腸胃不適，我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

柳氏哪里肯信，立刻道：“我看還是報官吧，免得壞了妹妹的名聲。”

“不必麻煩官府。”蕭悅揚聲道，“取半碗白醋來。”

白醋拿來后，她舀了一勺倒進壯漢的嘔吐物里，原本渾濁的液體瞬間泛起泡沫。她朗聲道：“硫酸鎂遇酸會產生化學反應，這位‘客人’分明是吃了瀉藥來碰瓷！”

壯漢臉色大變，爬起來想跑，卻被伙計們攔住。蕭悅盯著他：“說，是誰派你來的？”

壯漢還想嘴硬，沈策上前一步，腰間的佩刀發出輕響。他頓時嚇得腿軟：“是……是柳夫人的管家，他給了我五十兩銀子，讓我來鬧場子！”

柳氏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你胡說！我根本不認識你！”

“是嗎？”蕭悅拿出一張紙，“這是你管家與他交易時的字據，上面還有他的指印呢。”其實這是她早就讓“小丐幫”準備好的，就等著有人來碰瓷。

周圍的食客紛紛議論起來，看向柳氏的眼神充滿鄙夷。柳氏又氣又急，指著蕭悅說不出話來，最后被侍女攙扶著狼狽離去。

“干得漂亮。”沈策看著柳氏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痛快，“這下她至少要安分幾日。”

蕭悅卻沒那么樂觀：“她越是受挫，越會狗急跳墻。”她將輻射探測器收好，“圍獵的事，我們得盡快告訴王爺。”

送走沈策后，蕭悅正準備回后廚，卻見青竹神色慌張地跑進來：“小姐，不好了，剛才有人送來個盒子，說是給您的。”

盒子是檀木做的，上面刻著纏枝蓮紋。蕭悅打開一看，里面竟是一只血淋淋的貓爪，爪尖還系著塊碎布，上面繡著“小丐幫”的標記。

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去查是誰送的。”蕭悅的聲音冷得像冰，“另外，讓‘小丐幫’的孩子們暫時不要在外面活動，全部轉移到城東的倉庫。”

青竹應聲而去，蕭悅看著那只貓爪，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看來柳氏是動真格的了，而這背后，恐怕還有太子的影子。

傍晚回府時，李肅嚴正在書房等她。見她進來，他放下手中的密信：“柳氏的管家被抓了，招出不少事。”

“包括三年前給我下毒的事？”蕭悅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不止。”李肅嚴的眼神很冷，“他還說，太子在獵場的祭壇下埋了炸藥，想在圍獵時制造意外。”

蕭悅握著茶杯的手一頓：“炸藥？那輻射武器呢？”

“或許兩者都有。”李肅嚴走到她面前，“‘幽靈’組織做事向來喜歡雙重保險。”他忽然注意到她眼底的紅血絲，“出什么事了？”

蕭悅將貓爪盒子的事說了，李肅嚴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周身的氣壓低得嚇人：“他們敢動你的人？”

“看來我們得加快速度了。”蕭悅站起身，“我需要一批茶葉，越多越好，最好是濃茶。”

“我讓人去辦。”李肅嚴點頭，忽然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很燙，“別擔心，有我在。”

蕭悅抬頭看他，他的眼神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忽然覺得，就算前路布滿荊棘，只要他們并肩作戰，就沒有什么可怕的。

夜色漸濃，王府的燈籠次第亮起。暗衛躲在暗處，看著書房的燈一直亮到深夜，里面偶爾傳來低低的說話聲，有時是討論輿圖，有時是研究那個古怪的輻射探測器。

而東宮的密室里，柳氏正跪在太子面前，瑟瑟發抖：“殿下，屬下無能，請殿下降罪。”

太子把玩著手中的玉佩，玉佩上的銜尾蛇在燭火下顯得格外猙獰：“無妨，她越警惕，漏洞就越多。”他冷笑一聲，“讓‘幽靈’的人準備好，下個月的圍獵，必須萬無一失。”

窗外，烏云再次遮住了月亮，仿佛有什么黑暗的東西正在悄然滋生。而七王府的書房里，那盞琉璃燈依舊亮著，像一座燈塔，在風雨欲來的夜晚，指引著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