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雅詩的思維轉得飛快，瞬間便厘清了其中的關竅。

此地神異精怪，多因應龍氣息而生。這只黃皮子道行再高、膽子再壯，又怎么敢真接下紀洋封下的應龍神尊號？

應下了那不是討封，而是在找死！

它當然只能夾著尾巴認栽。

想到此處，江雅詩眼角不禁抽搐了一下，眼神復雜地瞥了紀洋一眼。

這應龍之墓他們不久后就要踏足，墓中那位距離這里這也不遠，你就敢這么大咧咧地把人家的尊號封給一只小黃皮子？

你這膽子也不小啊……

“話說回來，”

江雅詩壓下心底的震撼，將話題拉了回來。

“你是怎么抓到它的？”

她看著那只在紀洋腳邊諂媚蹭來蹭去、對自己卻一臉警惕的黃皮子，十分好奇。

黃皮子向來以機警狡猾、行動如風著稱，尋常人來別說抓，連影子都很難看到。

紀洋聞言，一臉理所當然，語氣輕松：“還能怎么抓？就用手抓唄。”

說話間紀洋做了個五指微攏、自上而下抓握的動作，解釋道：“實驗室里抓兔子都是這么拎后頸皮的，我畢竟是生物專業的學生，抓個黃鼠狼而已，順手的事。”

不是，就光用手抓啊？

江雅詩第一反應首先是不信。

但看了看面前對著自己瘋狂哈氣，對著紀洋一臉討好神色的小獸……

又不得不信。

江雅詩捂臉。

才一晚上，這都被調成啥樣了？

有一說一，江雅詩很想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

不過考慮到紀洋大概率不會告訴自己，因此少女也沒主動去問。

江雅詩決定跳過細節，直指核心：“你現在打算怎么處理它？”

紀洋低頭看了看腳邊豎著耳朵眼巴巴望著他的小獸，沉吟道：“我留著它也沒什么用場。等會兒找個沒人的山野林地，放了它吧。畢竟也是三有動物。”

“其實……我倒覺得未必需要放。”

江雅詩眼神微動，提出了不同建議：

“要不要把它留下來？帶在身邊？”

不等紀洋說話，江雅詩便解釋道：“你目前只會金光咒，手段太少。”

“咱們馬上就要去應龍之墓，里面是什么情況還不好說。有它在身邊你還能安全點。”

“黃仙對于危險還是很敏感的。”

紀洋皺了皺眉。

“你的意思是讓我供奉這只黃鼠狼？”

紀洋對供奉這類的事情向來反感。

“不用。”

少女搖了搖頭。

“養著它便是，有危險它能提醒你，而且它也是有法術在身的，關鍵時候也能向它借法，雖然不會太強就是了。”

紀洋思考了片刻。

江雅詩說的有道理。

紀洋倒是不稀罕什么危險預警，他比較好奇的是這些山野精怪的法會是什么樣子。

紀洋點了點頭。

“養著…也不是不行。不過，這事兒還得看它自己樂意不樂意。我等會兒會問問它。”

江雅詩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地紀洋對精怪的態度。

少女沒多說什么，只是頷首：“好，等你們商量好了再說。先去吃早飯，吃完收拾一下，我帶你去見這次同行的其他人。”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門關上。

紀洋的視線落回腳邊的黃皮子身上。他蹲下身，動作麻利地解開了它脖頸上的那根布繩結。

繩子松開的一剎那，黃皮子明顯繃緊的身體才終于放松下來。

“好了，”

紀洋拍了拍它的腦袋。

“說話算話，你現在自由了。”

小黃鼠狼立刻人立而起，兩條后腿支撐著身體，兩只前爪合攏，像模像樣地給紀洋作了個揖。

接著，紀洋把江雅詩剛才的提議復述了一遍：

“剛才我們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們要去應龍之墓，你如果愿意的話，可以跟著我一起。在這期間，我會負責養著你。”

自由就在眼前，聽到應龍之墓四個字后，黃皮子的耳朵不易察覺地抖了抖，小眼睛里掠過一絲深藏的懼意。

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沒能按捺住，它試探性地，用自己的少女音小心翼翼地開口：

“如果跟著你一起去的話，那……那你會……供奉我嗎？”

哪怕希望渺茫，作為一只初入世事的小精怪，傳說中的“香火”和“供奉”依舊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紀洋回答得很干脆，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不會，只是養著而已，會提供你這段時間內的食物和住宿。”

小獸眼中剛剛燃起的那點期待火苗“噗”地一下熄滅了。它低頭看看剛剛重獲自由的身體，又想想野外逍遙自在的日子……

小獸試圖據理力爭。

“可我在野外又不缺吃的……”

“那不一樣，在我這會好吃好喝養著你。”

這下輪到黃皮子發脾氣了，小獸震怒！

它的毛猛地炸開了一小圈，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咕嚕”聲，連帶著少女音的調門都拔高了一個八度，充滿了一種被輕視的屈辱感：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以為我堂堂黃仙大人，會是為了一點口腹之欲就折腰嘛？我可不是那種貪吃的皮子！”

……

半個小時后，江雅詩的房間里。

“嗷嗚…吭哧…嚼嚼……”

“豪吃！豪吃！”

響亮得毫不掩飾的咀嚼聲伴隨著模糊不清的贊嘆。

不久前還在義憤填膺維護仙家尊嚴的黃鼠狼，此刻正毫無形象地用兩只前爪緊緊抱著一只秘制醬雞。

小家伙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啃得滿嘴油光，早就把剛剛的話拋到了腦后。

哪怕紀洋都看笑了。

這不還是挺貪吃的嘛？

看到此情此景，江雅詩卻笑不出來，少女嘴角抽動。

貪吃不貪吃的先放到一邊。

你養的寵物怎么還得上我這找吃的？

而且吃的還是她從家里帶來的定制版三珍齋……

算了，這時候不是糾結這個事的時候。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盡量平靜地開口問紀洋：

“……這是，談好了？”

紀洋點點頭。

“嗯，談攏了。它同意跟我幾天。”

“那就好。”

少女說道。

“時間也差不多了，等它吃完咱們立刻就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