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大人!”陸棉棉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的腿早就已經發軟,此刻順勢癱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薛煌的大長腿。
小覃子并沒有看清薛煌的臉,誤以為是江湖上路見不平事出手的俠客多管閑事,他扶著樹樁再次起身,想要將這多管閑事之人連同陸棉棉一并埋在這今夜。
小覃子的聲響再次讓陸棉棉神情緊張。
她攥著薛煌褲腿的手收緊幾分。
夏季的衣裳單薄,薛煌甚至能夠感知到陸棉棉手心中黏膩濕汗的溫度。
年少時在內監局的經歷讓薛煌最為討厭旁人的觸碰,哪怕現在大權在握,身份尊貴非凡,他也不喜身側有內監宮女伺候他的生活起居,凡事都是親力親為。
不知是不是已有肌膚之親的緣故,他竟然不討厭眼前女子的觸碰。
第一次覺得,兩個人的體溫交融的感覺似乎還不錯。
“大人,救命?。∵@肯定是殺害梁大人的幕后真兇派來殺我滅口的。我可是梁大人被殺一案的唯一目擊證人啊,大人您要破案日后肯定還需我上庭作證的,您可不能讓這殺手取了我的小命啊?!?
陸棉棉從不覺得她和薛煌之間發生過夫妻之實,這陰晴不定的九千歲就會發惻隱之心救她小命。
男人大多都是薄情寡性之輩。
若真的想讓薛煌救她的性命,還是得提醒薛煌自己對他還有用處。有利用之處,不是無用之人,才是讓薛煌救她的資本。
黑夜中,薛煌的嘴角抽動。
罷了,讓陸棉棉誤會是殺害梁大人的想要害她性命也好。薛煌深夜趕到揚州城僻靜的小巷從小覃子的手中要救下陸棉棉確實是因為她還有可用之處。
不過,不是陸棉棉自以為的作為梁大人被害案的證人。他薛煌早已是眾人眼中的佞臣,他想要一個人的性命從來不需要堂而皇之的理由。
薛煌是發現她在花船中所中的濃煙余毒體內還有殘留,尚未清解。比起多一個人知道他的秘密,他還是喜歡用用慣了手的解藥來為自己解毒。
另一端,小覃子已經抄著匕首再次走過來,嘴里還不忘放著狠話。
可當他靠近二人,這才看清薛煌的臉。
此刻,小覃子進退為難。
而薛煌卻沒有給小覃子思考眼前場面的機會,薛煌直接出招,小覃子直接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月光中,小覃子隱隱見到薛煌正在對他使眼色。
小覃子立刻懂了主子的意思,大口大口噴吐鮮血,隨后脖子一歪,倒在地上開始裝死。
陸棉棉看著小覃子口吐鮮血的模樣,不斷吐咽口水。
那瘦馬和她講述的九千歲果然沒有添油加醋的成分,果然殺人不眨眼,取人性命不過頃刻之間。
陸棉棉對眼前人再次多了幾分畏懼。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只要大人日后有需要小女子定結草銜環,刀山火海都為大人在所不惜。”
陸棉棉環視左右,話鋒一轉,“只是眼下,小女子還要盡快趕到衙門去值夜班,都是為當今圣上賣命,小女子就不在這里陪大人您寒暄了?!?
陸棉棉強撐著有些發軟的雙腿站起身。
這段時間,她見到的鮮血和死人頻率未免也太高了,還是盡快遠離九千歲這個“瘟神”為好。
“站住?!毖彤斎徊粫湃穗x開。
陸棉棉只覺得眼前朦朧的月光被一道黑影覆蓋,她顫巍巍抬起頭,薛煌一張帶著極具侵略性的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陸棉棉只覺得老腰一酸。
她在薛煌的臉上看見過這樣的神情,那原本不喜怒不行于色的俊臉只有在被欲望侵略時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此刻的薛煌,身體周遭的侵略性更勝于在花船的那一天。而這份劇烈的侵略性中還帶著一股陸棉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大人,我真的要到衙門去值夜,我今夜要是不去那班頭肯定會在方縣丞面前告狀的,我家這世襲的捕快位置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陸棉棉的聲音越來越小。
是她傻了,薛煌看起來也不像是會聽她這個小人物吐苦水的人。
“有我在給你撐腰,揚州城內就連知府都不敢為難你,更何況一個區區縣丞?!?
這話明明是撐腰的話,可陸棉棉卻聽出了滿滿的威脅。
薛煌打響響指,黑暗中,一個身著夜行衣的身影很快出現在兩人面前。
“那讓她代你去值夜班,可行?”
雖說是疑問句,可薛煌根本沒有給陸棉棉思考回答的機會。
陸棉棉只覺得后脖頸有束縛的感覺,而下一秒,她就已經被薛煌直接拎起。薛煌施展輕功,帶著陸棉棉飛奔回私宅的位置。
陸棉棉少時被陸懷恩從高處推下來過,自那之后患上了恐高的毛病。
此刻腳下無夜禁揚州城燈火通明,而陸棉棉無暇欣賞腳下的美景,她只能感受到她抖如篩糠的雙腿。
顧不得許多了,陸棉棉直接伸出雙臂緊緊攬住薛煌的腰。
薛煌感知腰間的溫度,鼻尖傳來一股皂角的清香,體內的燥熱之感竟莫名緩解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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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鳴聲讓一夜未眠的陸棉棉睜開了帶著兩個碩大黑眼圈的雙眼。
陸棉棉覺得她的腰一定是廢了,現在一動就抽抽地疼。
她的身上紅紫交加,陸棉棉甚至覺得薛煌這次的藥效要比初次中藥還要猛烈。
客房的門被裝了一晚上死的小覃子推開,看到床榻上只穿著里衣的陸棉棉,小覃子神色震驚不已。他沒料到從不與人共寢的大人居然會留陸棉棉這個市井中的腌臜女人共眠。
“出去!”
不知為何,可能是對私有物的保護,哪怕小覃子是個真太監,但薛煌仍不想讓他看見陸棉棉衣衫不整的模樣。
小覃子未曾退出房間,但他將身子轉了過去。他的眼睛盯著門外的景象。
門外吹來一陣清風,客房桌面上被裁剪成方塊的紅綾順著風的力量吹到陸棉棉的臉上,陸棉棉的手拿下那塊紅綾反復端詳。
“大人,不好了,那梁大人的家眷從京都趕到揚州城了。案子尚未查明,可他們卻急著要將梁大人的尸身下葬,衙門的人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