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斯-無聲。

墨非在阿利斯泰爾的意識深處，低聲默念著這個名字。

七十二柱魔神。

迷霧森林是深淵污染，寂靜之城是柱魔神入侵。

看來柱魔神應該就是深淵位面的恐怖的存在。

他腦海中不由得又浮現起蘇瑤最后的樣子，玩家是擺脫不了這個世界的束縛的。

.......

片刻，墨非收起心神。

這些宏大的真相，此時都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當務之急，是要拯救這座城市，拯救這里。

即便是自己身處的是一段記憶，但他也無法接受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慘死在災害下。

尤其這次附體在阿利斯泰爾，他仿佛比上次更為深入地進入這個角色。

這一刻，他好像就是阿利斯泰爾。

“陛下！”

墨非向前一步，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更加低沉。

“塞壬斯-無聲是柱魔神，是規則的化身！常規的武器，城墻、軍隊，在它的力量面前毫無意義！‘記憶方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它能讓我們從物理層面脫離，規避‘寂滅’的抹殺！”

他的話語回蕩在壓抑的會議室里，每一個字都充滿了不容置疑的緊迫感。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

整個會議室，陷入一陣令人心悸的漫長沉默。

國王坐在首位，十指交叉，低著頭，沒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那些剛才還面如土色的大臣，此刻卻都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什么都沒聽見。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墨非的心頭升起。

“阿利斯泰爾。”

許久，國王終于開口，聲音低沉，不帶一絲感情。

墨非俯身，擺出聆聽的姿態。

“我拒絕你的計劃。”

簡單的一句話，如同一柄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了墨非。

或者說，阿利斯泰爾的心上。

“而且，”國王抬起頭，眼神冷漠地掃過他，最終落在了軍務大臣的身上，

“那塊從天外墜落的深淵碎片，將立刻移交給格里芬伯爵的煉金工坊，由他負責，將其鍛造成能夠抵抗柱魔神的武器。”

“可是陛下......”墨非急切地想要辯解。

“夠了，阿利斯泰爾。”國王的聲音陡然變得威嚴，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力，

“我不能將整個王國的命運，寄托在你那個虛無縹緲、荒謬絕倫的‘幽靈船’上！格里芬伯爵的‘破魔弩’計劃，至少是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武器！”

“陛下英明！”軍務大臣立刻起身附和。

“沒錯，用惡魔的碎片去對抗惡魔，這才是真正的智慧！”

“將希望寄托于武器，遠比寄托于虛幻的靈魂存續要可靠得多！”

其余的大臣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紛紛開口迎合，會議室里再次充滿了嘈雜的議論聲。

只是這一次，所有的聲音都變成了對他，阿利斯泰爾，以及他嘔心瀝血的“記憶方舟”計劃的徹底否定。

墨非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具身體里涌出的絕望與無力。

他不是墨非，他是阿利斯泰爾。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用那塊碎片去制造物理武器，

去對抗一位掌管“寂靜”與“遺忘”的規則君主，是何等愚蠢可笑的行為。

破魔弩，計劃他也知曉。

根本抵抗不了柱魔神的入侵。

可沒有人相信他。

國王需要一場勝利來安撫民心，大臣們需要一個看得見的功績來保住地位。

而他，阿利斯泰爾，和他的“記憶方舟”，只是一個瘋子的囈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那間令人窒息的會議室。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行走在皇家圖書館安靜的走廊里。

窗外的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灑下斑斕的光影。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這座城市，這個王國，他所珍視的一切，都將在三天后，被“寂滅”徹底吞噬。

墨非陷入阿利斯泰爾的絕望中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實驗室。

一個急促的呼喚，突然從他背后傳來。

“教授！”

墨非的腳步一頓，緩緩轉身。

是斯特。

那張年輕、充滿朝氣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焦急與關切。

他氣喘吁吁地跑到墨非面前，看著教授那灰敗的臉色，擔憂地問道：

“教授，您......您沒事吧？國王陛下他......”

“計劃被否決了。”

墨非用阿利斯泰爾那干澀的嗓音回答，“碎片，也被收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斯特的臉色也瞬間變得煞白。

作為全程協助阿利斯泰爾進行研究的學者，他同樣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他喃喃自語，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那些大臣，還有國王，他們難道不明白柱魔神意味著什么嗎？”

墨非看著他，感受著阿利斯泰爾心中那僅存的一絲暖意。

至少，還有一個人相信自己。

但這又有什么用呢？

“沒有了核心......一切都結束了，斯特。”他疲憊地說道，準備轉身離開。

“教授！”斯特卻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點奇異的光。

“您聽我說！我對您的‘記憶方舟’計劃非常感興趣，從一開始就是！我相信那才是我們唯一的生路！”

“哦？”

墨非的眼神里，終于有了一絲色彩。

“可是，碎片已經被國王下令拿走了。”

他反復重復道，眼神閃爍，仿佛在回憶起什么。

看到墨非依舊低垂的眼簾，斯特卻忽然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

“教授，國王拿走的，只是那塊大的。”

墨非的瞳孔猛地一縮。

斯特的眼睛亮得驚人，

“當初那塊碎片從深淵裂隙中墜落時，在半空中發生過一次小規模的崩裂。主碎片落在了皇家廣場，被軍隊第一時間封存。但是......”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發現驚天秘密的興奮。

“還有一塊小的，一塊只有拳頭大小的伴生碎片，墜落在了城外的舊礦坑里！因為能量波動微弱，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主碎片上，所以根本沒人在意它！”

“它被當做普通的隕石，送進了圖書館的標本儲藏室。”

斯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教授，我們還有機會！”

碎片不止一塊！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阿利斯泰爾心中的絕望。

墨非能感受到，阿利斯泰爾的雙手在微微顫抖，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帶我去！”他抓著斯特的肩膀，沙啞的嗓音里，是壓抑不住的急切。

是的，還有機會！

“教授，我對您的研究非常著迷，聽說您之前寫過一本關于記憶研究的書。”

“書，等下你去圖書館拿，我......”

下意識回復后，墨非急切的腳步突然止住，他緊盯著斯特，

后面地發展，不就是之前自己附體學者后的記憶嗎？

但是，再之后呢，是因為裝置失效，導致計劃失敗了？

然后整座城市都被柱魔神污染了嗎？

“怎么了？教授。”斯特看到阿利斯泰爾陰晴不定的臉色，不解地問。

“沒什么。我們抓緊去拿到那塊碎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