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霜色在青石板上凝成一層薄冰。楚昭跟在沈若寒身后，腳步輕緩，鞋底碾過碎冰的聲響被壓得極低。小葵在他身邊小步快走，呼吸間白霧繚繞，像是怕驚擾了這清晨的靜謐。

沈若寒身著玄色練功服，發間別著一柄銀簪，步履從容，仿佛這城門不過是她每日出入的后院。她的氣息平穩，沒有一絲緊張，甚至連回頭確認他們是否跟上的動作都沒有。

楚昭抿了抿干裂的唇，喉嚨里還殘留著昨夜命燭圖鑒開啟時的灼燒感。那股痛楚仿佛從靈魂深處蔓延開來，直到現在，他的指尖仍有些發麻。

“快到了。”沈若寒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風吹過檐角的銅鈴。

楚昭一怔，抬頭望去，前方城墻已清晰可見，城門兩側站著兩名披甲士兵，手持長戈，目光冷峻。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壓低帽檐，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沈若寒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在楚昭臉上停留片刻，似笑非笑：“別怕，有我在。”

楚昭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小葵卻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楚昭，她真的會幫我們嗎？”

“她若要抓我們，昨晚就不會帶我們出城。”楚昭低聲回答，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不確定。

沈若寒已經走到城門前，那兩名士兵見她走近，立刻站直了身子，神色間多了幾分敬意。

“沈小姐。”其中一人拱手行禮。

沈若寒微微頷首，抬手將一枚銀色令牌遞了過去：“這是沈家的通行令，我帶兩個人回山門，稍后便走。”

士兵接過令牌，仔細看了看，眉頭卻微微皺起：“這兩個人……”

他目光落在楚昭和小葵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遲疑。

楚昭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握緊了藏在袖中的短刃，指尖微微發涼。

沈若寒卻只是淡淡一笑：“犯了點錯，家主讓我帶回去處置。”

士兵聞言，神色緩和了些，但仍未完全放心：“可否讓我查驗一下身份？”

“你懷疑沈家的手下？”沈若寒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壓。

那士兵臉色一變，連忙低下頭：“不敢。”

“那就放行吧。”沈若寒語氣輕緩，卻透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士兵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退后一步，揮了揮手：“放行。”

楚昭松了口氣，腳下一輕，幾乎要踏出一步，卻又被沈若寒的聲音拉住。

“等等。”

他一愣，抬頭看她。

沈若寒正看著他，目光深沉，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

“你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奇怪了。”她輕聲道。

楚昭心頭一跳，強作鎮定：“什么氣息？”

“像是有人在你身上動了什么。”沈若寒瞇起眼，“你最好小心點，命燭這東西，不是隨便能碰的。”

楚昭瞳孔微縮，心跳幾乎漏了一拍。

她……果然察覺到了。

沈若寒沒再多說，轉身便走，腳步輕快，像是剛才那番話只是隨口一提。

楚昭站在原地，一時竟有些恍惚。

“楚昭？”小葵輕聲喚他。

他回過神，點了點頭，快步跟上。

城門之外，晨曦灑落，金光鋪滿大地，空氣里帶著一絲清冽的寒意。

沈若寒站在城外，轉過身來，看著他們。

“你們走吧。”她道，“往東三百里，有一座青云山，那里有個小村落，可以暫避風頭。”

楚昭看著她，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說出道謝的話。

“你不跟我們一起？”小葵忽然問。

沈若寒輕笑一聲：“我還有事。”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對你身上的秘密很感興趣。”

楚昭心頭一震，看著她。

沈若寒卻沒有再解釋，只是抬起手，指尖輕點，一道寒氣自她掌心溢出，纏繞在她周身，化作一柄冰刃般的劍影。

下一瞬，她腳下輕點，整個人騰空而起，御劍而行，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楚昭站在原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久久未動。

小葵拉了拉他的衣袖：“我們走吧。”

楚昭點頭，深吸一口氣，轉身朝東面走去。

陽光灑在他肩上，映出一道修長的影子。

他不知道沈若寒為何要幫他們，也不知道她為何會對命燭產生興趣，但他知道，自己已經踏上了另一條路。

身后，城門緩緩關閉，發出沉重的“砰”聲。

他沒有回頭。

風從東面吹來，帶著遠方山林的氣息。

楚昭握了握拳，掌心的短刃已被汗水浸濕。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走下去。

一步，兩步，三步……

直到那道影子，徹底消失在晨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