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著要幫白絮文找到身體,但是李立生也不知道該從何找起,在白絮文制造的假一教里,自己已經到處都找過了,根本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他思考著想要走出教室,走到門口,卻發現外面依然是一片黑暗,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白絮文跟上了他,身上的光芒慢慢的散發出去,把眼前的黑暗驅散。李立生回頭看了看他,白絮文略帶羞澀的笑了一下:“我的力量不能維持這個虛象多久的,現在只能盡量讓它在我們周圍而已。”
聽了他的話,李立生往四周望去,果然,在光芒的范圍之外,都回歸了黑暗,包括剛才還看得到的窗戶和桌椅。
“你不能離開這個范圍內的,你還活著,離開了這里就會進入到真正的一教內部……”白絮文咬了下嘴唇,“那里……所有的人都會死的……”
“一教內部么?”李立生重復著他的話,當初趙流云說的景象,就是一教內部的情況么?那些臉孔,變化的墻壁和樓梯,還有窒息,但是趙流云卻可以跑出去。既然趙流云可以跑出去,那么就應該跟白絮文說的不同,趙流云進入這里是在白絮文之前,所以白絮文不知道有人逃脫,雖然趙流云說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逃出來的,但是根據他說的話,李立生推測,應該是因為速度,在因為窒息而失去意識之前,只要脫離了一教的范圍,就能夠出去。
以前自己會一直在這里出不去,是因為白絮文制造了這個虛假一教,那么如果要白絮文把這個東西撤除掉,自己只要不慌張,在窒息之前看準路往外跑,不夠時間走正門大不了跳窗,自己也算是受過體能訓練的人,跳個三樓死不了。
可是這是建立在自己一個人出去的前提上的,李立生看了白絮文一眼,白絮文跟在自己的身邊,身高比自己矮了接近一個頭,單薄的好象一點傷害就能倒下。自己已經說過了,要把他一起帶出去,那么就只能另外考慮,現在最先要做的,是找到白絮文的身體在哪里。
“白絮文……”遲疑了一下,李立生停住腳步,轉過身面對著白絮文說,“在你做的這個虛象里,跟原來一教的內部是重疊的吧?”
“不能算是重疊,我只能在里面制造一個小的空間而已。”白絮文說,“雖然是在它的內部,但是跟原來的大小是不一樣的,我只做了一層樓?!?
“果然如此么?”李立生笑了一下,跟自己想的一樣,不過現在面對著這個困住自己的始作俑者,卻是無論無何也沒辦法把剛剛想到這里的時候那種不甘心的憤恨發作起來,“那么在這里,我們能找到你的身體么?如果只是這個虛象的話……?”
“……”白絮文沒有說話,低下了頭,眉頭皺著。
“不行的吧?這里是和真正的一教內部隔離的,而你的身體應該在那里吧?我們就算在這里找再久,也是找不到的吧?”看到他的反應就能肯定了,跟自己原來想的不一樣,原來自己以為這里是白卉的怨念的延續,那么既然把自己弄到這里,就應該能夠在這里找到要找的東西。現在看來,這里不過是白絮文為了救自己而制造出來的,而他的身體根本就在這個外面。
“也就是說,我們要找到你的身體,就一定要到真正的一教內部去……”李立生扳過他的肩膀,讓他看著自己,“你還記得,你是從什么位置被拖進來的么?”
“二樓的教室……”白絮文偏著頭回憶著,“大概是傍晚……我吃了飯來上自習……”
“二樓的教室么?”李立生轉過身往外走,“現在虛象是跟著我們在走?不會再一直在三樓了吧?我們先到二樓去看一下吧。”
“你怎么知道原來的虛象一直在三樓?”白絮文跟上他的腳步,讓自己身上的光一直圍繞在他們周圍,兩個人沒走幾步就看到了樓梯,李立生有點疑惑,剛才從自己最先站的地方到找到白絮文,走了至少有一刻鐘,或者是因為黑暗和自己的恐懼,連時間也感知錯誤了么?
“我在調查你妹妹的案子……”聽到妹妹,白絮文的情緒明顯低落了,李立生拍拍他的肩膀,“后來發現這里有很多人的失蹤都很可疑,調查中發現的,有跡象表明失蹤的人被拖到了三樓,所以我認為那里是個契合點,也就是一般的時候的一教和那個吃人的一教的契合點?!?
“后來我在你的虛象里,在一樓的時候卻從背后的鏡子里看到有光傳出來……”樓梯上只有前半在白絮文發出的光下顯得隱約可見,后面就完全隱在黑暗里了,李立生做了個深呼吸,開始順著樓梯往下走,“假設那光是從外面傳來的,而三樓才是契合點的話,那么得出剛才的虛象一直在三樓的結論也不難。再看你剛才的反應,我猜對了吧?”
“……光?”白絮文伸手拉著他的衣服,一起下了樓梯,似乎有點不了解的念了一句。
“恩,冰冷的光,藍白色的,從鏡子里出來,不知道是什么,一圈一圈的,碰到東西就返回去了。”
“是么……”走到樓梯轉角,李立生望向鏡子,里面兩個人的身影有點模糊,他聽到身后的人說著。
“立生你,有朋友在找你吧?從你不見了之后?”白絮文的聲音不大,柔柔的在他耳邊響著。
“我進來的時候鄭離看到了的……如果他告訴了我妹妹,現在可能都在著急吧?”李立生苦笑了一下,還有一個柳淺緣,不過自己拿著他的名片一起進來了,大概羽蓮他們跟他是聯系不上的了。
“你妹妹么?你的朋友里,是不是有人有異能???”白絮文接著問。
“我妹妹倒是整天說她能感覺到鬼……”轉過彎繼續往下走,很快到了平地,沒弄錯的話,現在應該是在二樓了,“不過我看她也只是說說而已。還有個柳淺緣,不過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算是我朋友,他可能是真的有能力的,可惜現在聯系不上,不然還可以叫他來幫個忙呢?!?
“他一定會來幫你的?!卑仔跷男α诵?,語氣堅定的說,“你朋友一定會來幫你的。”
回頭看著他溫柔而隱含著堅強的笑,李立生也笑了:“那么就這么相信吧,說不定他還真的會來呢。我們也得加油啊,你記得你是在哪間教室出事的么?”
“左邊第一間或者第二間吧?!?
“白……絮文啊……”剛才白絮文叫自己立生,自己再連名帶姓的叫他倒是顯得疏離了,李立生改變了對他的稱呼,“你可以在那個真的一教內部自由的活動么?這么多年都找不到自己的身體么?”
“我看不到……”白絮文伸手絞著自己的頭發,“就算是從面前過,我也是看不到的,隱隱約約的就是知道,這里好象可以完全把身體和靈魂之間隔離開來,沒有一點感應,我在這里晃蕩了四年了,有的時候可以看到其他人的身體,但是就是看不到我自己的。”
“這么說我可以看到?”李立生心里下了主意,“絮文,你可以在瞬間去掉這個保護我的虛象,然后再瞬間建立么?”
“誒?我沒有試過,小一點的應該可以吧,但是如果沒有這個,你會死的啊?!卑仔跷挠悬c吃驚他說的話,抬起頭來瞪大眼睛看著他。
“一瞬間死不了的,用我的眼睛來看,我們一點點的看過去,總能找得到的?!崩盍⑸χ硎咀屗残?,“你可能還不知道,曾經有人從這里逃出去過,活著逃出去的,他沒有任何的異能,這里不會在瞬間讓人致命的。”
“真的?”白絮文的目光亮了起來,似乎長久在沙漠里游蕩而忽然看到了綠洲,不管那是不是海市蜃樓,總是一點希望。
“真的,既然有人能活著出去,我們就可以?!崩盍⑸谛睦飳ψ约阂餐瑯诱f著,這只是一個渺茫的希望,只是一點點星火,但是就是有這么一點,就不至于絕望。
“我覺得一樓應該是可能最小的,我們從二樓找到三樓,如果沒有,再回一樓找。”拉著白絮文快步走到走廊盡頭,李立生拍拍自己的心口,放開了拉著白絮文的手,“時間不多,活人久了不吃東西也會變死人的,我們現在就開始?!?
站直身子,努力的讓身體不顫抖,李立生閉上眼睛沉靜下心,又猛得睜開:“現在!”
瞬間的光亮隱去,眼前一片緋紅,又是瞬間,四周的有猛烈的壓力往自己的身上壓來,空氣忽然被抽離的感覺難以言喻,李立生覺得胸口猛得一痛,差點跪了下去,他主動的閉住呼吸,用盡全力讓自己保持站立,睜著眼睛拼命的想要把眼前的東西看清楚。眼前的緋紅變成了黑暗,在黑暗里隱約的有著什么東西,李立生掙扎著往前走了幾步,伸出手想要去碰觸,卻是一手的粘滑,什么東西?他心里一驚,把手抽了回來,眼前的東西更清楚了點,那似乎是墻壁,又似乎不是,慢慢的蠕動著,如同生物,還有什么?這里還有什么?他覺得肺快要燒起來了,自己閉氣的水平就只有這么一點么?再看清楚點,看看還有什么,除了對面,下面呢?他低下頭,發現自己的雙腳似乎餡進了什么東西里,黑色的,泥漿一般的東西,已經爬到了腳踝,而自己竟然什么都沒有感覺到。吃了一驚,李立生慌忙的抽起腳,那東西似乎力量不見得大,輕易的就甩脫了,但是只要一踏回到地面,又會再爬上來,李立生連跑了幾步,一個不穩倒在地上,現在不只是腳了,那東西順著他跟地面接觸的身體往上爬,一時閉息不住,李立生下意識的吸了一口氣,馬上就趴在地上咳了起來,這是什么感覺?好象吸入了火焰一般的,從呼吸道一直燒到肺了,似乎要把整個身體從內到外都燒成灰燼。掙扎的在地上甩動手腳擺脫那些’泥漿‘,李立生爬了幾下,手上忽然摸到一個東西……
什么東西?長長的……順著摸上去,有關節?!李立生手上用力,猛得把那東西拉了起來,朦朧的視線,但是還能勉強看得出來,那是人的腿,但是已經干癟了,點點皮膚和肌肉附在上面,好象已經和骨頭融合在一起了一樣,摸著的手感僵硬,與其說是肉體,不如說更像石頭。李立生覺得自己的神志開始不清晰,拼著最后的力量到處摸索,又摸到一些類似觸感的東西,他拉不出來,貼近了看去,是人,或者說,一個曾經的人,靠著墻壁坐著的人,它現在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面貌了,皮包著骷髏,但是身上還殘留著點點的破布,和墻面上那些蠕動的東西一起牽扯著,李立生摸上去,單薄而脆弱的觸感,再看下去這個人下半身穿著的似乎是裙子,是個女人……
就在李立生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的時候,一股溫暖包裹上來,李立生覺得自己被誰拉了一下,整個人跌回到木制的地板上。
“哈……哈……咳………”拼命的呼吸,夾雜著咳嗽,空氣終于進入到肺部,雖然疼痛還在延續,但是比起剛才來好太多了,他趴在地上好半天才緩過勁來,看來是白絮文再次張開了虛象把自己拉了出來。
“立生!你沒事吧?。俊卑仔跷呐艿剿纳磉吂蛳聛?,扶住他不斷起伏的肩膀,焦急的說,“我本來想就一瞬間就拉你出來的,但是你的位置移動了,我找了半天才能確定位置……對不起……”
“說……說什么對不起……”艱難的回答,李立生改趴為坐,撐起上半身,看了看四周,果然已經不是自己剛才站的位置了,偏離了至少有十米,是自己剛才在那里跑動了的原因么?
“如果不是你及時救我,我可能就死了也說不定……”慘白著臉笑了笑,李立生借著他的手站起來,“真是個鬼地方啊,你竟然在那地方呆了四年……”
“我不一樣的,我不需要呼吸,沒什么大的感覺……”白絮文也笑了笑,點點憂郁在回蕩,他很快的把話題扯開,“你剛才,有找到什么東西么?”
“剛才?”想到剛才找到的那個尸體,只留著皮包著的骷髏,李立生看著眼前這張柔和清秀的臉,白絮文的身體,難道也變成那個樣子了?心里不由有一種壓抑的感覺,幾乎要說不出口。
“有看到什么?”白絮文看著他難看的臉色,追問著。
“我……有看到個尸體……但是是個女人,應該不是你的身體?!崩盍⑸磷?,“雖然那尸體的樣子不太好看……但是有它的存在,至少可以證明你的身體應該還在?!?
“很恐怖么?那身體的樣子?嚇到你了?”白絮文聽出他話里的話,低著聲音問了一句,他是看到過其他的人的尸體的,當然知道是什么樣子,也由此推論,知道自己大約也不會好看到哪里去。
“因為已經死了很久了吧……”李立生也放低了聲音,有的事情,就算說的模糊,對方也是能感覺得到的,但是這個都不是關鍵,“不過你不是說過么?只要找到你的身體,說不定就有辦法從這里脫離出去了。生死也好,一直在這里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吧?而且你四年前就……”
“我知道?!卑仔跷拇驍嗔怂幌癜参康陌参浚痤^來看著他笑了笑,“我知道我早就已經死了,雖然說我就在這里,能哭,能笑,但是我還是知道自己早就死了……你說得對,不管生死,只要能離開這個地方,就是最好的?!?
“對了,絮文,你看到的其他人的尸體分布怎么樣?”李立生忽然想到,“是聚集在一起?還是分得很散?說清楚,說不定我們可以少用不少時間!”說著從懷里拿出一直沒有離身的筆記本和鋼筆,“畫出來!”
“啊?好……”白絮文愣了一下,想通了李立生說的是什么,接過紙筆畫了起來。
李立生是這樣想的,如果說其他的尸體都分布的很分散,那么,在一定的區域內有另一具尸體的可能性就會很小,就算不能以區域來分,至少可以不用在尸體在的地方再探一次,而如果分布密集就反之,在尸體出現的地方集中探索的話,有結果的可能性就更大。雖然這樣的方法不能說是能有確切的保證,但是比起盲目的一點點找要好得多,李立生經過剛才的那次進入到一教的感覺,實在是不能保證自己的身體,能夠在地毯式的搜索下撐得下去。
“好了……”白絮文說了聲,把筆記本遞回給李立生,李立生接過,上面是三層樓的平面圖,雖然簡單,但是也看得懂,細致的用字標出一、二、三層,而在二三層的位置,分散的有著一些X,三層比二層更多,應該就是白絮文看到過的尸體的位置,數了數,有十三個。柳絮文說過,這里的犧牲者應該是十四個人,這么說起來,除了白絮文自己的身體以外,其他的他都知道在哪里了。
“這里和這里,是你之前的……那兩個你的朋友……”白絮文伸出手,在三樓靠近樓梯的位置和盡頭的教室指了指,聲音很小,壓抑著細小的波動,李立生認為他在悲傷,到現在,他也一樣認為這兩個人也是被自己害死的吧?
“是么……”李立生笑了笑,伸出手在他頭上摸了摸,白絮文的頭發細又柔軟,手感很舒服,少年樣的他雖然已經二十歲了,但是看上去最多十七八的樣子,這樣的少年又能承受住多重的悲傷呢?這樣的想法一旦產生,就在心里蕩起一種悲憐的情緒來,“不要這樣,你不是有意的,這只能說是個巧合而已?!?
巧合么?如果沒有白絮文的思念,也沒有白卉對白絮文的思念,那么白卉也不會到這里來,如果白絮文沒有想要救她,沒有這樣的力量,那么白卉也不會死在這個一教的外面,她的怨念也不會讓張玄,小劉還有自己到這里來,張玄和小劉不會死。有因就有果,一切的起因確實是因為白絮文,但是現在的自己要怎么去指責他?看到這樣的他之后又要怎么樣去指責他呢?
“那么,從這個尸體的位置開始,到下個尸體之間的位置,我們從這里再開始找吧?!痹诒咀由现噶藗€地方,李立生在白絮文點頭之后合上筆記本,收回懷里,對著白絮文遞出一個堅定的笑容。
雖然說避開了原來有尸體的位置,但是整個搜索的工作還是進行的很慢,每一次李立生最多能前進十米,就算他在虛象里自己閉氣能堅持到三四分鐘,但是進入那里之后也是堅持不到的,不知道是為什么,只要在那里忍不住呼吸,就如同吸入了火焰,五六次之后,甚至在虛象里的時候,也覺得身體里在燃燒的痛。
但是既然說了要找,李立生也不是個會反悔的主,所以就算白絮文已經說著他放棄也沒所謂自己出去也好,他還是堅持的一點點的摸索著,進來這里之后,他不但沒有吃喝,甚至沒有睡眠,但是卻奇怪的精神還不錯,連在遇到白絮文之前的那種困倦也沒有了,除了呼吸的時候的痛之外,他覺得就算要再花一兩天的時間,自己也能堅持得下來。
進來之后到現在,李立生的時間意識已經不是很清楚了,先是長久的黃昏,然后是長久的黑暗,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里呆的確切時間,只能推測著大約有一天左右了,這種時間上的模糊讓他在慶幸精神不錯的時候也有擔心,不過找到白絮文的身體和出去是首要的,不然他擔心也沒用,所以把心里的不安壓下來,把精神集中到尋找上來。慢慢得上了樓梯,到了三樓,這里是尸體出現最多的地段了,白絮文的身體在這里的可能性是最大的,這樣想著,也就提起了氣,不愿意多加休息。
不知道是第幾次,在他再次進入到一教內部的時候,終于有了發現。
那塊地方跟剛才找的地方都不太一樣,雖然墻壁上還是有著蠕動的東西,雖然腳底依然有那種’泥漿‘,但是它們的運動速度都要慢得多,不仔細幾乎發現不了,一具依然干癟的軀體靠墻坐著,并沒有陷進墻壁和地板。李立生艱難的靠近它,手摸上去的觸感也跟最先找到的尸體不一樣,萎縮的皮膚和肌肉雖然干,但是卻不見得僵硬,用力抓上去有點彈性,頭發干枯的爬在軀體的頭上,比起他看到的白絮文那種咖啡色要淺,近乎于白色,大約是因為在這里太久了的原因,臉上也是皮膚包裹著骨頭,但是凹下去的眼窩處可以看到眼球的突起。這個軀體身上的衣服相對要完整,摸上去確認,毛衣和牛仔褲的觸感。李立生努力忽視自己身上的疼痛,想要把這具軀體抱進自己的懷里,這樣在白絮文把自己拉回虛象的時候,也能把這具軀體也一起帶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股吸力把自己猛得往后拉去,就好象忽然有什么繩子套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把自己往后拉,這樣的感覺跟白絮文拉自己出去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他吃了一驚,慌忙的站了起來,忘記了閉氣,火焰灼燒般的疼痛在身體里翻滾,他從嗓子里逼出一聲細微的慘叫,又跪了下去。
發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終于還是撐不下去了么?被一教發現了么?驚慌的各種猜測在腦子里走馬燈一樣的跑著,但是卻又拿不出任何的對策,身體被往后拖去,是什么在綁住自己?李立生在自己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繩子的痕跡,也止不住身體的走勢。這個時候屬于白絮文的溫暖也纏上來了,這樣的溫暖緩解了身體里的疼痛,李立生下意識得掙扎著往那邊靠近。
“哥哥!!哥哥?。。 焙鋈坏穆曇魪纳砗筮h方傳來,李立生的動作停了一下,熟悉的聲音,從遙遠的方向傳來,是李羽蓮的聲音。
“羽蓮??!”大聲的叫喊,李立生四周張望,想往聲音的源頭,也就是那無形的力量拖著自己走的方向去,但是只要一偏離了那份溫暖的范圍,身體就好象要被燒掉,自然的又靠向另個方向。
“羽蓮??!你在哪里??!”抵抗著拉扯的力量,盡量讓自己處在白絮文的力量范圍內,李立生大聲的叫喊著。
視線開始有了變化,一條閃動著白藍色的光的絲線纏繞在自己的身上,望身后延伸著,李立生努力的望那邊看,光的最后慢慢得擴大,印出一片白色。白色里面的東西漸漸的清楚了起來,人影……
羽蓮!!李立生看清楚了,那片白色的光里的人,是羽蓮,手里好象抓著什么東西往后用力,叫喊著自己。
“哥哥!!順著這條線出來?。?!”李羽蓮抓緊手里的李立生的頭發,站在一教外,對著一教大聲的叫喊。
她和柳淺緣他們一起,在入夜之后就趕回了A大,到了一教的外面大約還有十米左右的距離,柳淺緣不再讓他們前進了,他拿出了李立生的頭發,讓李羽蓮拿著,并叮囑當看到有光形成的線從頭發中往一教發出的時候,就對著一教喊李立生,并用力往外拉扯,說完就自己叫鄭離抱著趙流云,一起往一教去了。
果然,在光線出現之后,李羽蓮開始感覺到了手上似乎拖到了什么東西,不敢耽誤就立刻用力。
“羽蓮!等等??!”就在她費力的拉的時候,鄭離的聲音忽然的傳來,接著手上的重量一沉,再也拉不動了。
“鄭離!你在哪里!為什么要停?”只有聲音,沒有看到鄭離人,李羽蓮急了,抓著頭發不敢放,只有對著一教那邊叫問。
“等等……”鄭離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到了她了聲邊,說,“柳淺緣進一教了,他到了一教就臉色變了,叫我馬上回來告訴你,暫時不要拉了,他說如果這個線消失,就等到它再次出現的時候再拉……”
“發生了什么事情?”李羽蓮問,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也已經拉到了,為什么不能馬上把李立生拉出來呢?
“我也……我也不知道……”順了順氣,鄭離說,“我抱著趙流云跟著他進了一教,到了三樓,他往鏡子里一看臉色就變了,然后就叫我馬上回來告訴你?!?
“可惡!”李羽蓮暗罵了一聲,怕是有了什么變故,但是現在所有的一切還是按照柳淺緣說的去做的好,不然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李立生的命的問題啊。
這個時候,李立生感覺到身后拉著的力量停止了,但是卻還是移動不了,那條白藍色的光線還在,只是不再移動而已。身上的溫暖變輕了,接著白絮文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滿臉的焦急的看著自己:“立生!沒事吧?我拉不出來你,所以過來看看?!崩盍⑸吹桨仔跷纳砩系墓庾兊煤芴撊?,已經不足夠讓自己自由的呼吸,但是比完全沒有光的時候要好。
“在這里我沒有辦法像虛象里一樣完全的隔離這些東西,”白絮文靠近了他,盡量讓自己身上的光在李立生身上多一點,“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絮……文,你的身體……”支撐起身體,李立生伸手往那墻邊的軀體指去。
“我的身體!?”白絮文回頭望去,又焦急的轉回來,“……我……我看不到……立生,你幫我把他移過來……”
“我現在……動不了了……”李立生費力的扭動身體,但是那絲線樣的東西雖然細,卻很堅韌,力量也很大,他怎么動也只能在原地。
“這東西……”白絮文的臉色正了正,湊過來,“我來試試。”
他兩手抓住光線的一截,然后對李立生說:“可能有瞬間你會覺得辛苦點,閉住氣比較好?!比缓蠡剡^身,李立生聽他的話閉住氣,從他的背后看不到他的臉,只看到他抓著光線的手瞬間的白得透明,然后用力往旁邊一扯,光線斷掉,接著從他手握的部分開始散落成點點光亮,瞬間就如同煙火的碎片消失了。
“能動了……”活動了下身體,在白絮文示意他可以呼吸了之后,“對了,你的身體,我幫你移過來!”
白絮文拉住了他,說:“我們一起過去?!?
點了點頭,拉住白絮文走到那具軀體的旁邊,看了看白絮文依然清秀的臉,又看了看那具干枯的軀體,定了定心,對著那軀體伸出了手。
“李立生!住手??!”忽然的柳淺緣的聲音傳來,不同于剛才羽蓮那種好象從遠處傳來的聲音,就好象是在自己的耳邊響起,李立生的手抖了一下,剛想抬起頭,忽然風壓壓過來,把他從白絮文的身邊猛得推開,李立生在地上幾乎打了個滾,才停住身體。
空間好象被撕裂了,從自己和白絮文的中間,一道冰做的墻壁憑空出現,李立生看到白絮文也是一臉的驚訝,但是那驚訝只存在了一瞬間,接著出現在他臉上的是憤怒,他伸出手,推上了那道冰壁,從他手碰到的地方冰壁開始龜裂,一片片的掉落了下來。
接著,李立生覺得自己被人往后拉了一下,眼前一晃,柳淺緣已經站在自己的面前。
“李立生,你真是笨蛋啊……”柳淺緣回頭來看了李立生一眼,臉上還帶著點笑意,但是聲音里卻是慎重的,“竟然會被這樣的家伙騙。”
“什么?騙?”李立生愣了一下,看了看柳淺緣,又看向對面的白絮文,白絮文的臉上沒有表情,線條依然柔和,卻總覺得跟剛才不太一樣。
“初次見面,你就是白絮文吧?”柳淺緣也看向了白絮文,說著,然后又往那地上的軀體看了一眼,“靈身分離,我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難怪可以在這里還可以做出這么多事情?!?
“等一下,你們在說什么?”李立生站在柳淺緣背后,剛才那只要一離開白絮文身上的光就會死一樣的疼痛的感覺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是因為柳淺緣的原因么?但是比起這個,他更在意柳淺緣和白絮文的對話,什么靈身分離?什么騙?
“白卉是這個家伙殺的,張玄和你的同事,還有你,都是這個家伙引過來的,一切都是他搞得鬼?!绷鴾\緣沒有看向李立生,他一直盯著白絮文,“你們要來找的東西,就是他的身體。”
“我知道,這個絮文跟我說了,但是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救白卉,因為一教想要拖白卉進來,結果控制不了……”李立生站起身子,慌忙的說著,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要為白絮文辯解,就是不想要相信自己被白絮文騙了,“而且他還救了我,不然我早就被一教……”
“夠了!”柳淺緣出聲,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為了救白卉?白卉只是個普通人,她能做什么?一教根本不可能拖她進來,只有在一教里運用異能想要奪取它的力量,或者消滅掉它的人才會被拖進來!這是自我保護!你知道什么?他說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白活了這么多年了?”
柳淺緣的話讓李立生呆了呆,他又轉頭看向白絮文,白絮文依然沒有表情,也沒有看李立生,只是如同柳淺緣盯著他一樣的盯著柳淺緣。
“那么……那么……”李立生忽然覺得自己的頭腦轉不過來了,按道理,柳淺緣的話開了個頭,自己就應該能夠接著推下去,但是自滿的推理能力,好象忽然都進入了睡眠,什么都想不下去。
白絮文好象終于看柳淺緣看夠了,偏過頭來看了看李立生,臉上蕩漾開笑容,依然溫柔的笑容:“我不是說過了么?我殺了我妹妹。”
李立生的身體一震,寒意從腳底竄上來,這個人,不是自己認識的白絮文,那個哭著說自己害死了妹妹,說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害的的白絮文,不是在自己找著他的身體,不斷的進入到一教內部的時候,對自己說著不要找了,就自己出去也好的白絮文。雖然一樣的面孔一樣的笑,但是卻是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
不對,自己又認識他什么呢?只是他表現出來的,讓自己看到的一面,如果沒有經過那長時間在虛象里的摸索,找不到出去的路的頹唐,沒有經過那一段連自己都無法確認自己存在的黑暗,只是在這里徘徊的時候見到他,自己又是否會這么相信他?沒有如果離開了那種溫暖的光就會再落入黑暗,沒有出了虛象就會死的感覺,自己又能這么相信他么?自己在這里,除了他之外誰也沒有遇到,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犧牲者,為什么自己沒有遇到其他的那些呢?當時自己認為是因為白絮文后來有了能力,才能讓自己看到的,現在想起來,疑點越來越多。
越是深入的想,身體就越是發抖,這是心理圈套,一個環接著一個環的心理圈套,引著自己往里面走。
白絮文依然在笑,但是李立生卻覺得越發的陰深起來,二十歲的白絮文,十七八歲的外貌,少年樣的白絮文,設下這樣的心理圈套的白絮文,殺了自己的妹妹的白絮文……這是如何的心機?如何的殘忍?
“那……那么?用了這么大的功夫,要我進來干什么??!!”李立生幾乎是喊了出來,聲音太大讓他的身體都在搖晃。
“我不是說了么?找他的身體?!绷鴾\緣說著,“靈身分離,并不是單純的靈魂離體,一般我們說的靈魂離體,因為一些法術也好,還是因為外界的力量而導致的也好,只要不是最后死亡了的,靈魂都和身體有一線牽連,所以最后才能再次回到身體。但是靈身分離,卻是指得身體和靈魂完全的分離,如同死亡一樣,靈魂和身體完全的脫離開來。但是身體卻沒有死,它會衰弱,干枯,看上去就如同死尸一樣,不過卻是活著的,只要靈魂再次回去,就可以再醒過來。副作用也有,那就是,靈身分離的人的身體,死靈類是看不到的,雖然他的身體還活著,但是切斷了身體和靈魂的線,他也算是半個死靈了,所以要想回去,首先要個活人或者生靈來充當眼睛找到身體?!?
白絮文臉上掛著笑聽著他說,似乎依然純良,但是卻沒有再掩飾那笑里的一絲陰毒。
“我想大概是當時,他想用靈力對一教不利的時候,卻沒想到會引動一教的攻擊,進到這里之后發現活人不能存活,就用了這么一個辦法來擺脫。不過雖然逃過一死,卻回不去了?!绷鴾\緣彎起嘴角,回頭看了李立生一眼,“你知道要讓靈身分離的人回到身體,除了要讓活著的人或者活人的靈魂來當眼睛找身體以外,還要怎么辦么?笨蛋。”
李立生當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這個將會是這次事情的一個關鍵,對著柳淺緣搖了搖頭。
“需要生靈來當那條線。”柳淺緣又看回到白絮文的身上,“用活著的人的靈魂來當這條線,原本和身體連接的那條線,如果你剛才碰到了他的身體,又同時碰到他,你就已經是那條線了,那樣的話,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再看向白絮文,“我沒有想到你年紀這么小就能做到這個地步,本來還想用載體把他拉出去,差點就只拉個魂出去了,你能做到靈身分離,當然能讓別人靈魂出竅,前面三個都失敗了?好不容易到能成功的時候,打擾了你我還真是有點不還意思啊?!?
“只拉個魂出去……?”復述著他說的話,李立生有點轉不過彎。
柳淺緣轉過身對著他,伸手在他額頭一點:“還沒反應過來么?李立生!你的身體在哪里!回到你的身體去!”
我的身體在哪里?順著柳淺緣的手指,一點冰冷從李立生的額頭傳到全身。我的身體在哪里?我在樓梯上坐著,然后……
“我的身體……在樓梯上……在三樓的樓梯上……”終于想了起來,是了,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忽然的黑暗,忽然得找不到自己的身體一樣的虛無,因為后來就遇到了白絮文,那種感覺消失了,就以為只是因為虛象的問題……
“那還不回去!”額頭的冰冷隨著柳淺緣的聲音的變大而猛得加重,李立生覺得身體往后飛去,那條藍白的光線再次出現,讓他移動的就是這條線。
看著李立生消失在黑暗里,柳淺緣才轉過身,笑著對白絮文說:“礙事的人走了,現在我們可以好好的談談了,說不定還很投緣呢?!?
白絮文也笑了,輕言細語的回答著:“對我來說礙事的人是你吧?你知道我等了多長的時間了么?”
“不就是四年么?這里一百年前的人都有,人家都沒有心急你心急什么?”柳淺緣不為所動,玩著自己的頭發。
“因為他們沒有能力?!?
白絮文的表現也很隨意,兩個人看起來都好象輕松的在聊天,但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心里的弦已經繃緊了。剛才柳淺緣送李立生走的時候就一直在擔心白絮文會忽然發難,雖然靈身分離的人比他們在完整的狀態的時候要弱不少,但是光是能夠做到這點就說明白絮文的力量不小了。但是他不知道,白絮文之所以沒有行動,是因為制造虛象讓李立生在活著的狀態下進入一教,再拉出靈魂,最后還全程陪在李立生的身邊保證他是生靈而不會就此死了,這樣長時間的不斷運用力量,白絮文現在的狀況也并不算樂觀。
“這里是什么樣的狀況,你應該很清楚吧?柳淺緣?”白絮文說,“啊……我聽立生提過你的名字,不用擔心?!彼α诵?,好象在讓柳淺緣安心自己并沒有去打探他什么,“剛才看你的力量,陰冷殘酷,不是什么正道的力量吧?而且你還可以進入到這里而面不改色……你和這里關系非淺吧?你該知道,進入到這里的人,身體被吸收,靈魂被困在黑暗里永遠也出不去吧。但是你感受過么?”白絮文的語氣稍微的加重了,“你可以去問下立生,他是感受過的哦。我專門讓他感受到的,什么叫虛無,什么叫黑暗。”
“那些沒有能力的家伙,在進到這里就死了,死了的人的靈魂,隨著時間的推移,意識漸漸模糊,它們已經慢慢不知道那些痛苦了,但是我卻是感覺的一清二楚……”他低了低頭,好象在嘲笑自己,“我用了四年的時間,才找回一些以前的力量,當你在這樣的地方呆了那么久,又有了力量的時候,你會做什么?”
“我想……我至少不會殺了自己的妹妹?!绷鴾\緣聽他說完,撇了撇嘴,冷冷得回了一句,“你能夠把她引得來,至少說明她是一直念著你的,并且你們以前的關系非常親密。我倒是覺得,你有今天,是你活該。”
“……”白絮文聽到他提到白卉,表情冷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身上橘黃色的光芒顏色慢慢變深,幾乎靠近黑色和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那黑色的光又慢慢變成云霧狀,在他的周圍纏繞著,幾乎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臉,“我想,我們沒有什么多的話可以說了?!?
“是啊,我們是不可能談投緣的?!绷鴾\緣身上也發出冰藍色的火焰來,有生命一般的在他周圍伸展著,“我們還是開始吧?!?/p>